196.第 196 章

江萱愕然看去, 却见一旁那些原本叠放整齐已经完成的功课上一片狼藉,纸张飘散,面上到处是羹汤汁水。江萱大惊, 忙手忙脚乱的去收拾那些功课, 却见纸面墨迹斑斑, 汁水横流, 大部分已是纸张污损, 字迹模糊不清,难以辨认了。江萱收拾半会,眼见那些功课已经是毁了大半, 不由颓然坐倒在地,手捏了那些损毁的纸张, 面色一片灰白, 眼中泪水更隐隐打转, 那些毁了的功课势必要重做,如此今夜已是赶不完这些功课了, 明日如何能向二皇爷交代。

施婉满面歉意,一旁说道:“萱妹妹,真是对不住,我一个不小心,失手把碗跌落了。”取过一份只略有些污损的文书, 随手揉了两下, 那文书立时便惨不忍睹了。施婉摇头道:“啧啧, 这么模糊不清看来是只能重做了。”叹息一声, 对面色灰白, 显然强压怒气的江萱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萱妹妹你可不要生气。”

江萱再也忍耐不住, 一下跳了起来,单手一举提了施婉的脖子碰的一声按在墙壁上,怒道:“你分明是故意,还说这些风凉话!”口中说话,满面怒色,手中用力直要捏断施婉脖子一般。

施婉吓得大叫起来,又惊又惧,喝道:“放手,你干什么!大胆,竟敢对本宫无礼!你。。。。咳。。。咳。。。快。。。快。。。放手!” 只觉得江萱的手越捏越紧,脖子紧痛难当,面色红涨,吐词已是困难。施婉心中惊骇,只怕江萱一怒之下真会捏断自己的脖子,面上全是恐惧,不由哀求起来,声音嘶哑,口中艰难的说道:“萱,妹妹,求你,饶了我。。。。饶命。。。。”

施婉的侍从一看不好,忙一拥而上去拉江萱,口中惊呼道:“小姐,放手!小姐,你会杀了公主的!小姐,小姐。”却那里能撼动江萱分毫,江萱单手一挥,那些侍从全都跌了开去倒在地上起不了身。

江萱毫不理会施婉的哀求,看着施婉雪□□嫩的脖子间那隐隐起伏的血管越来越凸现,捏住施婉脖子的手不由慢慢收紧,眼眶已有些泛红,眼底有一丝奇异的光彩隐隐跳动,在殿中亮堂的灯火下显得尤其妖异。施婉看得心中骇然,只道江萱是真正动了杀机,心胆俱裂下想大声呼救,却是此时已是呼吸困难,完全吐不出半个字了。只骇然瞪圆了双眼,眼睁睁看着江萱的手一寸寸慢慢收紧,耳边已似乎听到自己颈脖骨节在紧压下的喀喀声。

正在此时,却听得一阵清越的哨音从殿外传来,那哨音听来虽然音节简单,却是清晰悦耳,节奏明快清朗,直透人耳膜,听得人耳中一阵清鸣,让人不由精神一振。

江萱也是微微一震,脑中立即清醒,满腔的怒火消散开来,眼底那丝奇异的亮光瞬间淡去。看了被自己捏在手中满面惊恐的施婉片刻,唇边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手突然一松,施婉咚的一声重重跌落在地。

施婉喉间骤然一松,才啊的一声惊叫,重重落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抚了脖子□□喘息半晌才缓过气来,手抖抖战战指了江萱,满眼惊骇的颤声说道:“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想。。。。。。竟然想杀我!” 喝令自己的侍从道:“还不拿下这个大胆的逆贼!”

江萱向那几名侍从冷冷扫了一眼,眼中寒气森森,那几名侍从心头一凛,不敢上前。

江萱不再理会施婉,又跪了殿中,拿起一份公文,开始专心审阅,口中淡淡说道:“宫里要下匙了。你虽是公主却是住在外宫,如不在下匙前离去,也是大违宫规!公主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博萱还有功课要做,就不送公主了!”

施婉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呼吸粗重,看了江萱片刻,咬牙道:“今日之事,我必然会禀报父皇的!博萱,你就等着被处死吧!”

江萱淡淡一笑,一面书写批阅,一面漫不经心说道:“婉公主错了!即便你禀告了二皇爷,我也不见得会被处死。却是今日之事,这殿中的侍从也都看得清楚。婉公主蓄意挑衅只怕不好向二皇爷解释,你若想在皇爷们心中保持好印象,还是不要提今日的事好!”

施婉满面怒气看着江萱,眼中一股恨意,半晌,终于咬牙轻哼了一声,扶了侍从的手一言不发走出殿去。

施婉走出殿,月色下,却见一名身形俊美的白衣少年负手独立院中,那少年手中正轻捏了一片青绿的树叶。施婉见状微微一怔,随即明白刚才那哨音是这少年所吹。

听得施婉一行的脚步声近前,那少年缓缓转过身来。

施婉当即气息一窒,天下居然有如此气质风范的美少年。只见那少年眉目秀美,气度雍容。清越的月光洒落在那少年身上,脸庞越发的显得清俊难言。施婉呆呆的看着那少年,一时间竟然脑中一片空白,思维停顿。

那少年也不说话,只轻一挥手。施婉的侍从即刻无声退开。那少年看向施婉,目光淡然清澈,眼底却隐隐一丝霜冷凌厉。

施婉呆看这少年半晌,手边扶了个空,才猛然醒悟过来,发现自己侍从已不在身边。这才觉察自己如此死死的看着一个男子很是不妥,立时面上有些羞怯。又见这少年见了自己非但不行礼,还敢如此直视自己。施婉不由转羞为怒,柳眉一扬,本想喝问,却是被那少年清冷的目光所逼视,不由心中就有些胆怯惊惶。再微一转眼,却见自己的侍从都恭恭敬敬的退在远处。施婉心中一凛,月光下仔细一看,这才看清楚面前这少年轻柔润白的衣衫上是云纹腾龙的绣样,头顶银冠式样虽简单却是用松明玉镶嵌。施婉通过宫中礼仪的学习,已经懂得如何从服饰辨认宫中众人的品级身份,此时当然看明白眼前这人的身份,很是惊讶,原来皇子已经回宫了!却不知这是哪位皇子,见那少年仍是目光清冷的看着自己,心里越发的惊惶,面上有些惶恐,赶紧垂下头去,只不敢平视这少年的目光,更忘了该如何与这少年见礼。

博政静静看了施婉片刻,才淡淡一笑,微微欠身行礼,说道:“小弟政,见过婉公主!”

施婉听得,赶紧也下意识的回个宫礼,这才明白面前这位是二皇子,慌忙道:“二。。。。。。二皇弟!”唇角微展,露了丝笑容,却是心中紧张,那笑容就显得很是勉强。

博政淡淡笑道:“政近日事务繁忙,没能在公主授冠之日赶回为公主庆祝,望公主见谅!”

施婉暗暗吸气定神,片刻,才低声说道:“政务要紧,本宫又岂有怪罪之礼。二皇弟不必,不必抱歉!”

博政又说道:“为恭贺公主重回二皇伯膝下,政也备下一份薄礼,本待今日亲自送到公主寝宫。不想却听说公主来了这文渊阁,这就顺便带来了这里。”双手轻一击掌,说道:“拿进来!”

博政的几名随身侍从这从才从院外转了进来,其中一人手中捧了一个大大的锦盒恭恭敬敬的向施婉行礼,将锦盒呈给施婉。

施婉赶紧道谢,命自己的侍从接在手中。

博政又微笑道:“政本该亲到祺元宫拜会公主,却是今日天色已晚,宫中就要下匙,再出入外宫已是不便。如此只能改日再去拜会公主了!”

施婉微微一惊,耳边听得宫中远远传来的报时辰声,知道宫里确实马上要下匙。听得连二皇子都不敢随意违了宫规,自己不过刚进宫数日,如何敢如此不知深浅的贸然违规犯例。忙向博政告辞,正要匆匆离去。却听得博政说道:“婉公主留步!”

施婉微微有些诧异,回转身来。却见博政凝神看着自己,那目光已比先前更多了一分寒意,施婉心中一凛,心底一丝惧意油然而升。只听博政淡淡说道:“听说萱儿与婉公主是旧识,既然有如此情分,相信婉公主更愿意将萱儿当了自己的妹妹看待。”

施婉听得一怔,眼中有些惊疑不定,只不明白博政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博政又轻描淡写的说道:“或许是我和大哥对萱儿太过宠溺,以至她性子娇纵了些。倘若萱儿使性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不要动怒。她毕竟是我们的小妹妹,即便是得意刁蛮了些,我们做兄长的也只能包容了。”看着施婉,微笑着说道:“公主跟萱儿既然有旧日情谊,自然也不会介意萱儿的顽皮。”

听得博政这一番话,施婉心中骇然,面上更是阴晴不定,半晌,才强压了满腔的怒火,面上努力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二皇弟放心,我和萱妹妹在青龙堂时就情同姐妹,对萱妹妹的性子也算熟悉,有这么个活泼可爱的妹妹我心头欢喜得很呢,又怎会介意她的玩闹!”

博政微笑点头,“公主知道萱儿的性子就好!我和大哥政务繁忙,时常不在宫中,很是担心萱儿使性子胡闹,现在有公主你这个姐姐照看萱儿,我和大哥也算是放心多了。”

施婉更是心惊,脑中哪还敢有别的念头,口中客气两句,眼见已不能再耽误,即匆匆告辞离去。

江萱在殿中已听得博政与施婉的一番对话,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如此看来施婉是不会去向二皇爷告状了。今日之事实在是凶险,施婉完全可以一口咬定是无心之过,失手打翻汤碗。而自己却是在满殿侍从面前动了杀机要杀公主,如此重罪,即便皇爷明白是施婉故意挑衅,却也更会因自己杀念太重,自律不强而动怒,定然要以严正宫规的为由重处自己。先前应对施婉时虽然表面淡定自若,实则心里却是暗叫不好,倘若施婉不理会自己的话语,强行去向二皇爷告状。即便二皇爷再宽容也不会饶了自己,一顿重打肯定是免不了的。只怕是挨了打后还得继续跪在这文渊阁把功课完成了那才算是过关。想到这里江萱就不由有些紧张害怕!此刻听了博政与施婉在院中的对话,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幸得二哥哥及时赶到解救了自己。

听得脚步声近前,江萱抬起头来,见博政正含笑看着她。

江萱刚才硬撑的镇定淡然立时便没了,也不顾正被罚跪,起身扑到博政怀里,低声道:“二哥哥!”满心委屈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夺眶而出,赶紧强行忍住,只抱住博政埋头不语。

博政微微一笑,一把抱起江萱,坐到殿中的软榻中,让江萱坐在自己腿上,手掌运功,轻轻拂过江萱的膝盖,劲气轻刺肤孔而入,江萱立时觉得膝盖麻麻的很是舒服,肿疼感大减。偎在博政怀里,由得博政为自己治疗片刻,心中的委屈更是消减不少,面上已有了些欢喜,好奇道:“二哥哥,想不到你还会用内力来治肿疼!这法子是御医教你的么!嘻嘻,一定是二哥哥以前也经常被这样处罚,所以才学会了这个法子。”

博政微笑摇头,指头在江萱膝盖上轻轻一敲,江萱顿时哎哟一声,苦了脸。博政哈哈一笑,说道:“小丫头真是刁钻,这也不忘了趁机取笑二哥哥!”手下不停,继续为江萱拂疗消痛,口中说道:“这叫刺渡疗法。是大哥教我的。唔,你也算猜得不错,我以前被这样处罚,大哥就时常如此为我消痛。。。。。。”口中与江萱闲聊几句,又说道:“小丫头,你今日火气很大呢!对公主也能动杀机!啧啧,看来你这胆大妄为的性子并没收敛多少,皇爷们要知道这事,只怕不会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