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陶妈妈从重症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不过,是单人贵宾间。她身体内的各项指标都已恢复正常,但是她仍没有苏醒。安安静静地躺着,神情平和,好象正在熟睡中,连个梦都没有。
欧阳医生早晨过来查房,他让护士挠了挠陶妈**脚板底,陶妈**眉头突地蹙了一下,他乐观地对陶涛说,最多一周,陶妈妈就会醒来的。
陶涛听了不禁一喜,阴霾了几日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
“小涛。。。。。。”陶江海怯怯地看看她,咧了咧嘴,轻轻唤了一声。
陶涛斜睨着他,没有出声,但也没象前几天立马转身离开。从陶妈妈手术到现在,她一直没和陶江海说话。这边是吉凶未卜的老婆,那边是视他如罪人的女儿,双重压迫下,几天功夫,陶江海爽朗的笑声不见了。整个人象老了几十岁。
“这真是个好消息,是不是?”布满红血丝的眼中闪烁着泪花,他颤微微地抓住陶妈**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等你妈妈醒来,我让她打让她骂,只要她别再这样吓我。”
一滴泪珠落在陶妈**手腕上,跟着又是一滴。。。。。。很快就成了一个小水滩。陶江海也不去拭,只是喃喃地喊着陶妈**名字。
“我知道我是脑壳坏掉,才会这样鬼迷心窍地做出这种不要脸的蠢事。老婆,你原谅我好不?我不是替自己开脱,我真的就是象那些追星的孩子,不折手段地想和明星拍张照。有了那照片,就象圆了个梦,并不是想怎样。不做梦没啥,可是你要是丢下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用手捂着脸,哽咽地说不下去。
陶涛听着心戚戚的,眼眶也跟着发热,她忙背过身出了病房,去楼梯口镇定一下情绪。
其实,看着陶江海对妈妈强烈自责的样子,她已经不怨他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不能逼着陶江海再有个闪失。陶江海对季萌茵的情意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季萌茵并不知情,就是指责也只能讲他行动过分了,其他能讲什么呢?如果妈妈心脏壮壮的,两个人大吵一下。以妈**宽容心态就会过去了。
偏偏妈妈有严重的心脏病。
陶涛深吸一口气,嘴角浮出一丝嘲讽,走到窗边,眺望着不远处的街道。还有两天,就是新年了。商铺们使出浑身解数,在橱窗上贴着显目的条幅,抛出各式各样的优惠诱惑,来吸引顾客。街上行人多,车也多,新年热腾腾的景象早早溢了出来。
其实她呆在医院里也做不了什么事。陶江海请了专职护工照顾陶妈妈,一些私已的事是他亲力亲为,催着她去上班,要不回家休息。可是,一出了医院,陶涛心头自然而然就要面对与华烨之间的关系,想起这些,心口就会疼得无法呼吸。
“小涛,你怎么站在这?”华烨从电梯里出来,一转眼就看见了陶涛。
他这几天来医院的时间都很固定,都在中午。晚上,陶涛不在医院的。
陶涛没有回头。象是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我过来时,先去了欧阳医生那儿,问了问妈**情况。小涛,现在,你应该放松一点了。”
“谢谢你的关心。”陶涛终于转过身来,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低下了眼帘。
华烨脸上浮出一个苦笑,“我不是想要你谢谢,才和你说这些的。小涛,我们好好地谈一谈。”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陶涛神态漠然地说,“许多人都把夫妻相处比喻舌头与牙齿,意思好象是不吵架的夫妻不是好夫妻。夫妻吵架,能毫无保留地袒露自己的情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是他们相信对方能包容这样的自己。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这样的信任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那只是你的想法,我不是,我相信我们仍会好好的。”
陶涛似笑非笑,“你说这话的前提是我必须还是以前那个爱你如命的傻子。华烨,你的爱是深的、永恒的,我的爱不是,它很浅,它变了。我们分开,是彻彻底底的分,我不会象别人那样会回首再回首。如能做到这样,我不会与你分的。你不要讲话,等我说完。”她抬了下手,阻止华烨接话,“你和许沐歌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请不要再解释给我听了。你可以讲我很贪心,很霸道,我想要我的老公现在、将来,眼里、心里都只放我一个人;白天、夜里都只想我一个,能对我撒的唯一的谎是我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你会说你现在做不到,给你时间,呵呵,我不想等了。华烨,你又要讲我象个孩子样在讲赌气的话。”
她说得太快太急,一时情绪太激烈,她停了会,又继续说道:“你一直坚持你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所谓对不起我的事,就是和别的女人上床,对吗?华烨,我曾经想过,如果你和别的女人上床,我会怎样?当时一想到时,心里面很难过。我会哭,会崩溃,会疯狂,会揪着你的衣服和你吵,可是我平静下来,我觉得我要问清你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与别的女人上床?是酒后乱性或一时环境捉弄。你经不起诱惑?是这样,我想我会原谅你,只要你不动真感情。一辈子很长,我不愿意一次失足,而失去一个会陪着我几十年、挚爱我的男人。这样的爱不是低到尘埃,而是婚姻有时需要宽容与妥协。华烨,我宽容了,也妥协了,可是你动的是真感情。”
华烨沉默了好一阵子,“那已是过去。”
“今天是昨天的将来,是明天的过去。一切都是相对的。说实话,我现在神经很脆弱,该说的我都已说了,不要再刺激我。要不是这儿是医院,我讲的话就不是这些。华烨,是我先提出离婚,这样就没有什么十字架会压到你背上。”
她凛冽地抬起头,笔直地走向病房。
“小涛,不要随便说出那两个字。”华烨突然伸手拉住她,她小小地低呼一声,全身僵硬,手一缩,在衣襟上不住地擦着。
身体的嫌恶比语言来得更直接,华烨被她这个动作给刺痛了。“我不同意离婚。”他坚定地说道。
“那是你的事。”她一挑眉,留下华烨呆在原地,径直进了病房。
一转进普通病房,探视的人很多,先是陶妈**一帮麻友,街坊邻居也来了,然后陶江海的一些客户、员工,果篮和鲜花把病房和走廊都堆得满满的。陶涛转送了一些给隔壁病房,还有一些给值班的护士们,这样病房才插得进脚。
萧子桓是天黑时来的,笑起来满脸沧桑,留了多年的长发不见了,他剪了个齐刷刷的平顶,陶涛看着他,感觉怪怪的。
“换个造型,新年新气象。不难看吧?”他摸摸头,呵呵一笑。
陶涛斟酌了半天,回答道:“很酷。”
他是个大忙人,在这个黄金时间抽空来看陶妈妈已经很不易,聊了几句家常,陶江海就让他回店里去。
陶涛奉命送他到停车场。
她走走,抬头看看他,“你这样子,女粉丝们能接受得了吗?”
“我已经很久没演出了。忙!”
“子桓哥,陶陶。。。。。。好吗?”陶涛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萧子桓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我根本联系不上嫣然,哪里知道他好不好?”
“坐火车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子桓苦笑,“现在,我真的是众叛亲离,爸妈不和我说一句话,大哥是铁青着脸,不拿正眼看我。我那个比我小很多的大嫂到是理我,可就是训我象训孙子。小侄女一口一个坏二叔。我在家根本呆不了,只能蜷在店里。小涛,这真的不是一张火车票的事,我得好好地想一想。现在的我就是把他们母子接回来,我和嫣然还得象从前一样吵,什么也改变不了。”
“子桓哥,每个人都是要极限的。你不能等到嫣然姐心冷了,你才想清楚。”
“我知道。我现在才发现结婚真的是件很严肃的事,不是你爱一个人,就可以结婚的,还有太多的责任、义务,包括放弃一些东西、改变自己。”
“子桓哥,你长大了。”
“小丫头,你哪有资格对我说这话?”萧子桓瞪眼,随即笑了,揉揉陶涛的头发,“不过,长大的代价太痛了。”
“痛也值得!”陶涛眨了眨眼,也笑了,和萧子桓一样,笑得很酸涩。
萧子桓走近车,一个老头手里捏着一张票从黑暗处走过来。“十块!”
“你们医院真是抢钱,我就停一会,也得缴个停车费。”萧子桓掏出票夹,失笑摇头。
“我们这儿一视同仁,只要进了停车场,停一分钟和停一夜一个价。你要是嫌高,可是把继续留在这。”
“我有病呀!”萧子桓把钱递给老头,打开车,坐了上去。
陶涛爱莫能助地向他耸耸肩,挥挥手,看着他潇洒地将车倒出停车场,驶向夜色中的长街。
她抬起头,看了看天,疏落的冷星,没有月亮,风很轻,刮在身上有点点暖,气温很不正常,有要下雨了吗?
“先生,你天天来,不如买月票吧,我可以算你优惠点,一个月二百块。”收费的老头凑到一辆车的车窗前,冲里面的人笑了笑。
陶涛一愣,她刚刚没看到有人从外面过来取车呀。她回过头,看清车子是一辆银灰的本田,那车牌号。。。。。。
她惊讶地瞪大眼,跑过去,没等她敲窗,车门开了。
“左老师?”
“你也太会打击人了,你从我车边走过来,再走过去,竟然连个打招都没打。”左修然凶巴巴地歪了下嘴。
医院真的很抠,停车场的灯光暗得车主们只能靠遥控钥匙寻找自己的车。再说,她哪会想到他会在这。
“你在这儿干什么?”她着急地问。
“等你电话呀!”他回答得理直气壮,抬抬手让收费的老头走开,一把把她拉进了车里。
“呃?”她不明白。
“不是说你想吃夜宵,想找个肩靠,想喝个奶茶,可以给我打电话吗?笨!”
“可是。。。。。。”那只是个玩笑不是吗?
“你不知道这种日子街上有多堵,如果接到你电话,从公寓到医院,差不多得半夜了,所以我先做好准备工作。”
陶涛只当他在说笑,伸出手,“那奶茶呢?”
他邪邪地一撇嘴,从后座真的拎过一个纸袋,里面有奶茶,有豆花,还有小点心。
“还暖呢!”手指感觉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热度。
“当然,我每隔半小时就出去买一次,这是刚买的,当然暖了。”
陶涛呆住,缓缓回过头,眯起眼,在顶灯的光束下,她看到后座上还放着和她手中同样的三个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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