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烨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电梯。拿钥匙开门,刚跨进一只脚,他又缩回了。在门外愣了三秒,给物业公司打了个电话。小区的物业公司很尽职,新年仍有人在值班。他说想请个钟点工打扫一下屋子,接电话的小姑娘声音应得快快的,说马上就到。
华烨倚着门框上,漠然地打量着狼藉的客厅,昨天中午,他回来换了身衣服,怕陶涛等得着急,没来得及整理,匆匆带上门就出去了。想不到张弘那帮家伙真是能折腾,把个窗明几净的家活脱脱改装成了个垃圾场。
没有让他等多久,一个提着个大包、外面套着反穿衣的中年妇女来了,打量了华烨几眼,问道:“是你家要打扫的吗?”
华烨点点头,从口袋里摇出钥匙递给她,“我出去有事,你打扫好了,把钥匙搁在桌上。”
中年妇女朝里探了下头。又抬头看看门上的门牌号,“咦,你家的小媳妇呢?”
华烨怔怔地看着她。
“呵呵,我夏天时到你们这小区找活,一家家地敲门,也到过你家,看见一个小姑娘扎在围裙在吸尘,我夸她好懂事,问她爸妈在不在家。她笑了,说她就是妈妈,爸爸出差了,宝宝在外面贪玩,没找着回家的路,我这才知道她都结婚了。。。。。。”
“哦!”中年妇女一打开话茬,一幅滔滔不绝的样子,华烨拧了拧眉,打断了她,“麻烦你了。”面无表情地走向电梯。
他现在的心情和这个家的杂乱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有闲情听一个陌生人絮叨。到了楼下,习惯地朝陶涛那辆宝马车的泊位看了一下。他停下脚步,车前几天还停在那的,什么时候开走了?
发愣时,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张弘的,他脸上的表情越发森冷。“你竟然还敢给我打电话,你有没看看你把我家弄成什么样了?”
张弘在电话另一端呵呵地干笑着。然后咂咂嘴,歉疚地说道:“老大,真的对不起,那天晚上喝高了,没把持得住,在你家。。。。。。唉,我买烟火给你家冲喜去。”
“什么?”华烨把手机往耳边上贴了贴,不太明白。
“电话里说不清,这不快吃午饭了,我去接你,一边吃饭一边向你赔个不是。”
张弘开了辆白色的军车,飞速过来,看着华烨的眼神躲躲闪闪。两人去了潮园吃正宗潮菜,暖气开得足足的,点了冻蟹、鹅片、菜包碎肉和一条乌鱼,要了几听啤酒。张弘倒了酒,恭恭敬敬地举起来,华烨推开,“别忙,你到给我说说怎么一回事?”
张弘放下酒杯,一拍大腿。长叹了一声,“那晚哥几个不是去你家陪你散心,有两个有事先走,你送他们下楼后给我打电话,说季阿姨不舒服,你去看下,让我走时帮你把门锁好。沐歌担心你不能开车,她送你过去的。我们留下继续喝,喝最后我都吐了,在洗手间时接到我。。。。。。那个马子,不,女朋友打电话来,说听沐歌讲的你家很漂亮,她要来参观,我就告诉了她地址。其他人说给我们留下二人世界,都走了。我便带她转了一圈,她要我们结婚时也买套这样的房子,你知道,我都求婚好多次了,她从来没答应,我一听喜了,抱住了她,激情上来。。。。。。本来是在客房,可是她说她在危险期,要我采取措施,我寻思你们卧室里一定有工具,就过来找,她在后面跟着。卧室的床那么大,那么暖。。。。。。老大。。。。。。”
华烨一言不发。突地抄起桌上的酒杯,对准张弘就泼了过去。
气氛一时死寂,只听到啤酒嘀答嘀答流淌的声音。
良久,张弘狼狈地拭去脸上的酒渍,闭了闭眼,“对不起,华烨!我知道我这事做得真是。。。。。。没脸见你。。。。。。”
“你知道陶涛昨天早晨回来过了,她以为。。。。。。”华烨面如土色,一拳砸在桌子上,啤酒杯咣当摇晃,啤酒倾出了几滴。
“这个我可以向她解释,放心,我一定。。。。。。会还你清白。。。。。。”
华烨黯然摇头,“没有用的,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他想起陶涛指责他时,鄙夷的眼神,心,倏地一抽。
“她凭啥不信,难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女人就是头脑简单,男人要是想干坏事,会冒那么大风险带人回家?外面那些酒店有的是合适空间。你要不是正人君子,早和沐歌。。。。。。”张弘撇了下嘴。看看华烨的脸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张弘,我们真是玩得很好的兄弟吗?”华烨苦笑,无力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当然是。华烨。。。。。。老大。。。。。。”张弘追上去。
华烨站在包厢门口,摆摆手,“不要过来,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想揍你。我已经够乱了,你这一来,等于是送了我一程。。。。。。”
“没这么严重吧!”张弘目瞪口呆地看着华烨离开,突然想起来。叫道,“等下,我送你。。。。。。”
“不用了。”
华烨出了潮园,沿着马路没有目的走,这儿有点僻静,不在闹市区,但挨着个公园。天气晴朗,又是新年,公园里的游人很多,各种游乐项目全部开放,卖小吃的小商小贩在公园门口摆了一列。孩子们都钟爱白白软软的棉花糖和糖葫芦,这两个摊子前的孩子最多。
有一个和华烨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肩上骑着个小女孩,宠溺地任孩子把他当作枝干似的在身上爬来爬去,华烨看着,眼中不知觉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过了年,就三十三岁了,做个父亲好象不算很年轻。可是,他还有机会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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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感觉,陶涛正在离他远去。
“烨膊被人从后面一拽,他回过头,许沐歌气喘吁吁地看着他,“还算好,一下就找着了。你干吗,我一来你就走。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华烨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你找我有事吗?”
许沐歌温婉地一笑,指指公园里的一张石椅,“我们去那坐坐。”
“就在这说吧!哦,是还我车吗?你车修好了?”华烨看到自己的汽车停在不远处。许沐歌送他去部队大院那晚,说她车的刹车有些松动,送去四S店修理,向他借两天车开开。新年期间,演出多,她又是琴,又是演出服,没辆车不方便。
“嗯,我也正要还你车。还有,真要和张弘绝交吗?”许沐歌轻笑着,神态娇柔如小女孩。
“不是,我只是有点。。。。。。”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滋味,华烨自嘲地一笑。
“真拿他没办法,一喝酒,就成了个疯子。烨,别往心里去,让他贴你清洁费,再送你一套意大利进口的卧具。”
“不是这个一个人走走。”他不太想讲话,连笑都很勉强。
“烨,你没吃饭呢!你的胃不好,别再伤了。”许沐歌关心地抓住他的手。
“我早饭吃得多,没事,你去吃吧!钥匙给我。”
“烨,你是不是在担心小涛乱想?”
“好了,我走了。”华烨笑笑,“让张弘送你回去。”
“那晚上的音乐会,你会去吗?”
“我尽量!”华烨双手插进口袋,转身继续往前走去。他走得很慢,腰佝着,给人的感觉仿佛背负着太重的心事。
许沐歌看了他很久,直到他走远了,才回过身,悄悄地咬了咬唇,丽容上闪过一丝无奈。
华烨到傍晚才回家,停车时,又看了一下陶涛的泊位,空荡荡的,没有车。
以前,他下班回来,一抬眼,那辆超眩的宝马车总停在那。他知道陶涛到家了,心里面奇异地安宁,出了电梯,就敲门。他爱听她开门时的唠叨,好象很无聊,可是却有着家常的温暖。
暮色四临,从窗外漫进屋内。
中年妇女很尽职,屋子打扫得非常干净,空气中飘荡着清洁剂的味道,不是饭菜味,显得很冰冷。衣服也洗了,杂乱无章地晒了一阳台,不象陶涛爱按门别类地晾晒。
华烨在椅子上慢慢坐下,闭着眼睛,感觉着空气中的清冷与孤寂。是的,纵使他已与陶涛结婚半年,可是他清楚,他对沐歌的爱从未稍离。这份爱象他身上的一个暗处的伤疤,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都无法去掉。他习惯了这个伤疤,这个伤疤并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只在夜深人静时,悄然抚摸,体验着它带给他的疼、他的痒、他的痛,如同独享的一个秘密。
可是,现在有另一股剧烈的痛覆盖到他的全身,他疼得没有办法分担精力去想伤疤了。而这样的疼,他不知有没有药可治!不知有没有可能痊愈。
一坐就坐到深夜,许沐歌的音乐会早就落幕了,华烨叹口气,喝了点水,上床睡觉。
二号、三号,华烨去了医院两趟,陶妈妈一天比一天好转,不知怎么,与他说话极少,不象从前那般问长问短的。不只是他,她对陶江海也是爱理不理。他两次都没有遇到陶涛,打电话,她也没接。他也去了趟季萌茵的家,季萌茵嗓子稍微好转,但医生建议还是少说话为妙。
他说起陶妈妈苏醒的事,季萌茵很开心,说等她感冒彻底好了,就去看望。病人的抵抗能力很弱,她不能把病菌传染给陶妈妈。
浑浑噩噩的过着,又上班了。第一件事便是飞亚纺织集团的与某成衣人的合同纠纷案,与客户在会议室泡了半天,抽了许多烟,讲了太多的话,头昏脑胀。下午送走客户,华烨想在办公室闭会眼睛休息下,邹秘书推门进来。
“华律师,有位姓曾的小姐要见你。”
华烨睁开眼,“是哪方面的案子?”
“她说要见了你再说。”
“我最近没空,你带她去找别的律师。”
邹秘书笑笑,“我也这样说,可是她说和你聊过之后,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华烨一挑眉,手指在桌上弹了几下,闭了闭眼,“好吧,请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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