洽卿挥了挥手,周边四棵大树猛烈摇晃一下,朝向自己如人一般鞠躬六十度,在头顶上方护成一个穹顶。“兄弟先别走,在这里躲躲,我先替你隔挡一下!”
岳平阳没想到洽卿如此豪气,顿觉得心中一热,爽朗一笑,“大姐,不用,后会有期!”
他冲洽卿深施一礼,脚下用力,踏地急掠,越过院墙,穿过巷子,直上大路向前奔去。无论如何,不能连累朋友,一人做事一人当,鬼鬼缩缩算怎么回事?
此时已近凌晨四点,得趁黑赶紧与南商雨汇合,先把金先生这事了了,而后再做仔细打算。他直觉狐女所说不会有假,狐女做事一向细心周到,信息不该有错。再说,药王孙思邈是一代高士,正人君子,辛天君也是天部正神,断非邪恶鬼神所能比,决不会泼皮耍赖,出尔反尔!
这段路面虽说是大路,但仍属于乡村道路,一边靠村,一边临野地,外侧路沟旁生着成排高大扬树,间有杂草灌木,风吹影动,飒飒作响。
岳平阳边快速飞奔,边提防着周围动静,他现在没有了敏锐感知,只能靠更加的小心谨慎。他之所以选择大路,是因为这里不但利于提速,还视野开阔,少有死角,万一遇有特殊情况,也好出手还击,且不怕误伤。
正奔走间,突然看到对面来了一辆小货车,岳平阳赶紧将步调慢,待车过去后,刚要提气加速,突然看到对面来了一人,仔细辩认,竟然是南商雨。
南商雨也运用了灵气,步速飞快,沉着脸色迎向了自己。
岳平阳立即站住,没有欢喜,反而一股无名火起直撞顶门,他不待南商雨走近,便爆出了粗口,手指一点,大吼道:“草,你他妈干什么?有完没完?有意思吗?我刚才就跟狐女在一块了,怎么着?你拉着个脸给谁看?你这种臭脾气能不能改?你有完没完——”
他越说越气,猛地挥出灵气,将路边一棵茶杯粗细的小树击倒,气得浑身颤抖,大口喘气,惊起渠沟中一只癞皮狗。这只狗从草丛中出来,呆呆地站在路边,看看岳平阳,再看看南商雨,似乎是被吓傻了。
一个片刻,岳平阳也傻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这股气,竭底嘶厉,不受控制。是极端恐惧之后的发泄?还是对南商雨压抑着不满?或者是担心南商雨的安危?莫名其妙,一片混沌。
南商雨呆立不动,脸色异常难看,直勾勾看着岳平阳,盯得他浑身发毛。
岳平阳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怎么能冲她那么胡喊乱叫呢?他叹了口气,慢慢走近南商雨,“商雨,对不起!”
南商雨眼神一变,猛地挥出了手。
岳平阳低了头,等着挨耳刮子。但她没有打脸,而是打在了身上。岳平阳感到肩膀一阵剧疼,立刻扑栽到了地上。
南商雨挥来的不是手掌,而是一把长有两尺的弯刀。这把弯刀类似****,但更窄更花哨,刀身上满是花纹,像是镶了一层青红色的蛇鳞,看不见刀刃,但能感到一股锋利的寒气。这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切到了左肩之上。
这个南商雨是假的!岳平阳迅速向手腕处看了一眼,发现腕间神丝已然变作了青绿色,且如针摆一样急忽摆动。没错,对面这个女人介于魔妖之间,且魔性妖气甚重。
岳平阳反映过来,以涌泉穴喷出灵气,左脚着力,向右侧跃出半丈。
一跃之下,发现半条身子枯麻一片,沉重无比。她刚才那一刀太重了,如果不是有雷神给的保护层,如果不是有灵气护身,自己早就尸首分离了。
女妖尖声狰笑,显出了本来面目,竟然是一个妖艳至极的红衣女子,圆脸细眉,杏眼红唇,目光阴寒,凌厉如刀,咝咝作声道:“大胆狂徒,竟敢打死本座的侍卫,定让你魂魄不存!”
说音落,人陡至,身形如风,刀刃如电。岳平阳来不及撤步,只有仰身藏头,险险躲过一击。
孰料她那把刀竟然是软的,贴着脸面扫过之后,竟然又如皮鞭一样再度回扫,岳平阳再无躲闪余地,只得将手中的雨伞当作兵器,格档一下。
刀身又软了一下,再次转变方向,结结实实地打在右肩上,伞被齐齐削断,岳平阳像是一片疾风落叶,被扫出丈余,重重地摔到地上。
岳平阳已然弄明白了,这个红衣女人就是在南小寺外布下邪阴毒阳阵的蟒精,听关鹏的描述,它头上已经生了角,差不多已成蛟类龙属了。她说的那个侍卫,就是被岳平阳打碎脑袋的铠甲怪魔。
铠甲怪魔就是附身于古青田的凶手,铠甲怪既然是她的侍卫,那么祸害古青田,她应该就是幕后元凶。
几天前在南小寺村恶斗时,这个蟒妖被土地爷请走了。她这番过来,定然是找自己算帐来了。刚才杏仙洽卿感受到的火气,应该就是她所发出的。这个蟒妖也应是火属妖物,只不过火得有点邪兴。
以她的修为能力,杀死自己不会费太大的事,单是布下一道毒阵就够自己喝一壶,何必要变作南商雨先行迷惑?
想到这里,岳平阳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之前是没有见过商雨的,这次变化成她,证明他们已然有过接触,莫不是商雨出了意外?
红衣蟒腰再次飘到身前,岳平阳身上痛得厉害,仿佛骨头都被打折了,根本动弹不了。
岳平阳以为她也会先行吸取自已身上飞龙掌血和天心离火的精气,谁知她只想报仇,根本不假思索,再次举起了手中的蛇鳞狗腿软弯刀。
这次,她学精了,没有砍向身子,而是直接削头。
岳平阳双手抱头,大声喊道:“你把南商雨怎么了?”
妖没回答,刀风劲利。
一道闪电,雷声大作,雨势失禁,陡然而至。
眼前黑影一闪,红衣妖女红退了两步,眼中露出惊慌之色。
那只癞皮狗跑了过来,一扑之下,竟然逼退了妖女。
癞皮狗就站在岳平阳面前,雨水打到它身上,又顺着坑坑洼洼的皮毛流淌下来,黑脏腥臭的洗狗水溅了满头满脸。
岳平阳挪了挪身子,惊异地看着这条狗。
这家伙虽然浑身癞疮,但颇有股子楞劲杀气,四只硕大的爪子牢据地面,弓身延颈,呲牙怒视,咻咻直叫。岳平阳立刻想到一个词:无知无畏。
红衣妖女咬咬牙,猛地扬起了手中弯刀,一甩之下,弯刀突然变直暴长,像条鞭子一样冲狗甩了过来。
刀鞭夹带了强大的灵气,竟然将方圆几丈大的雨幕撕出一道口子,气流之强大出乎想像。
岳平阳此刻恢复了行动能力,跌跌撞撞被刀风推出四尺远,若不是被路边大树挡住,直接就被掀翻到了沟里。
那只狗更惨,连翻带滚后抛两丈多远,变成了一只大泥球。
岳平阳刚想运转灵气趁机攻击,那条飞舞如蛇的长刀又突然扭身转向,直奔自己斩了过来。
大约是红衣妖女杀心太盛,在鞭刀上灌注了大量的灵气,鞭刀所向之处,劲风烈烈,雨水改向,反而更易察觉。
岳平阳低头勉强闪过,猫腰抓了两块鸡蛋大小的石头甩腕打向蟒妖。他自始至终没有还手的机会,心里很是憋屈。
红衣妖女并未躲闪,猛地喷出一口火来,两块石头应声爆裂。她再度翻腕,长刀半空改向,再度回削岳平阳。
那只狗明显是被打怒了,甩甩脑袋,吼吼叫了两声,向蟒妖扑去。
蟒妖神色一紧,手腕一抖,手中长刀游刃回旋,斩向狗头。
岳平阳忍痛运气,准备延出灵气攻击,却见那狗竟然立了起来,后退据地,两只前爪上举,如人一般站了起来,肚子向前努起。
这个动作让岳平阳想起了以前那只神狗来,莫非这只癞皮狗也是什么异类变化的,身怀法术?
狗站了起来,竟然将狗鞭挺了出来。严格意义上讲,这根狗鞭更像驴鞭,粗长如蒜捶,好像还撒了点东西。
动物习性,多有撒尿示威者。这条癞皮狗颇具流氓气质!
令人惊异的是,妖女刀鞭立刻回收,后跃几丈,双手掩面。
真想不到,妖女的羞耻感竟然如此强烈!岳平阳决定助力一把,刷地一下,扯下裤门拉链。
身后一辆墨绿色高大越野车开了过来,横向压出两条巨大的水花,发出锋利威猛的切割声,女妖大概没见过这种阵势,消失不见了。
岳平阳跃到路中央,摇摆双手,强行拦车。
一声急刹,车轮蹭地拖行二十余米,正巧在岳平阳面前停住。
岳平阳赶紧绕到车门处,“对不起,搭个车!”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嘴角微微翘起。还好,得亏是女孩子,要是换了性别,自己这么强行拦车,弄不好又得干架。
人脸消失,换成了高跟鞋、者喱水瓶,噼哩乓啷,又喷又打,“草你麻,傻逼呀!”
若不是岳平阳闪得快,脸上比癞皮狗身上也好不到哪儿去。
车又起动了,溅了岳平阳一身水。
岳平阳心中大骂:草你麻滴,还没妖女讲究呢!
车行十几米,再度刹车,急速回倒,一个女孩探出头来,“岳大侠?”
岳平阳呼撸一把脸上的雨水,“是!”与此同时,他看清了,这个开车的女孩正是被他在庙里揍过又从绑匪手中救下的富豪女。
“上车!”富豪女一挥手。
岳平阳回头看了看那条癞皮狗,冲它挥了挥手:“来呀,上车!”他知道这条狗听不懂人话,也绝不可能过来,但还是冲它打了招呼。
癞皮狗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仰头呜鸣一声,转头蹿向了路边草丛中。
岳平阳拖泥带水蹿上了车!
车里一片惊叫声起。
车里除了开车的富豪女,还有三个女孩,一个在副驾驶,两个在后排,个个打扮得靓丽。
岳平阳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出钱给你们洗车!”
话音未落,纤纤细手带着香气纷然围拢过来,铆足了劲,噼哩啪啦扇了一通耳光,手劲不处太大,但打得很是响亮。
岳平阳并未还手,一是自己身上疼痛未消;二是心怀歉意;三是对方都是女孩;四是她们脸上都带着笑意。但心中很是茫然,第一感觉他们应该是少数民族,来了一个特殊的迎客礼节。
女孩们叽叽喳喳:“秀秀,他就是那个大侠?”
“秀秀,我们替你报仇了啊!”
“大侠,你内裤是什么牌子的?”
“哇,你拉开裤门什么意识?吸收日月精华?
“这雨是你求下来洗澡的吗?”
岳平阳彻底没电,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代沟!赶紧把裤门拉上,冲开车的女孩道:“谢谢你!”
开车女孩吹一声哨子,“不用谢,小耳炮送你了,姐妹们替我出气了。哎,今儿什么日子呀?”
岳平阳听她这句话,突然打了个机灵,冲身边一个女孩子道:“快,打开手机,帮我查查万年历,今天是不是戊午日?”
副驾驶那个女孩查了一下,冲岳平阳点点头,“似滴!”
岳平阳脸色一变,脑袋嗡地响了一下,眼前灵光一闪,他终于明白了狐女在自己手掌中书写的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