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冰燕怔怔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良久,才颤声吐出一句:“你回来了!”
周紫川苦涩一笑,点点头:“嗯,回来了!”
她扑到他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我一直在等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了,我回来了!”周紫川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抚着她,自己始终是亏欠于她的,即便她现在是他的王妃,但他的心,却不能全部给她:“我回来了,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紫川没再多停留,直直进了书房,她没有跟进去,只立在门外:“我去沏茶!”
房外的脚步声远去,他黯然的吸了口气,取下那幅字,轻轻拂拭着薄薄的灰尘,眼眶一阵灼热:碧薇——
“王爷!”董观敲门而进,见他凝重的脸色有些担心,低低唤了声:“王爷!”
周紫川叹了口气:“董观,本王要办几件事,会无暇顾及王府,瑞王府交给你了!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董观应声悄悄退出书房。
未在瑞王府滞留多久,他收拾了好一番,抹掉所有的沧桑、落寞,一如当日翩翩潇洒的他,却他自己微嗤了一声,径直进宫直抵御阳宫。
并没有任何的不同,他依然醉卧于几个妖冶的女子中间,周紫川苦笑不已,你还要醉多久,你不该那样怀疑我,不该那样怀疑她!周紫川往前走了两步,瞥见近前的身影,黯然滞住脚步,幽幽叹了口气,返身离去。
他静立于太明殿的月台,才几个月光景,那场夺宫之战似仍在眼前,而今日,一场皇周之争已浩大拉开。号令天下、主宰百姓,如手握日月、万物匍匐,如此恢弘的诱惑,谁人能拒绝得了这般的皇周?
当身后脚步轻微而近,他冷冷启唇:“皇位对于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
“我找不到比皇位更吸引我的东西!”周洛於上前两步,与他并肩而立:“皇位之所以吸引我,不仅仅因那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周力,皇位,可以证明我的存在,我会是万民敬仰的好皇帝!”
周紫川只淡淡笑笑,或许这就是周力的魅力,可以让人踩着累累白骨追逐,让人头破血流也不放弃:“我要舒碧薇!”
“你给我想要的,我给你想要的!”
“什么?”赵文不可置信的盯着辛卫寒:“瑞王爷回府了?”
辛卫寒点点头,乍一听此消息,他也是错愕不已。
赵文失神的坐在椅子上,揉揉额头:“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不行!我得去趟瑞王府!”
辛卫寒没阻止,而是直接跟随着赵文而去,比起赵文,他更想知道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只是并未如愿进得瑞王府,他们被挡在瑞王府外,他疑惑的问道:“瑞王爷为何不见我们?”
赵文摇摇头,良久,淡淡道:“走吧,我们等二掌柜的消息就是!”
走了好几步远,赵文又停住脚步,侧身对辛卫寒道:“你先回望月山庄,务必保护好孩子,其他事宜且等二掌柜他们回来再说!我去一下楼外楼!”
这些日子他几乎全身心倾注于舒碧薇之事,楼外楼可说是完全交给了秦香阳和辛大娘打理,维持得也算是不差。
进了天星谷好一会,沉思中,秦香阳端着杯茶进了来:“事情可顺利?”
这些事,秦香阳只知一点,问的也是更为含蓄。赵文无奈的吐了口气:“此事异常诡秘,但一时又理不出个头绪。真的很不对劲,很不对劲!”
秦香阳奉上茶:“别着急,会想通的。一切总会明朗的!”
“但愿如此!”
他只吩咐了一下,便回了望月山庄,于他来说,守护望月山庄是头等大事,这是万万不可疏忽的。一回到望月山庄,却见辛卫寒绷紧个脸:“可是有事发生?”
“太后知道瑞王爷回府后,去找瑞王爷,未曾想到瑞王爷见也不见!如今太后在伤心着呢!谁人劝着也无用。”
“瑞王爷连太后都拒之门外,想来定是有着万分的不得已!可是他又有何不得已呢?”赵文摇摇头,负手踱起步来,好几个来回,又看向辛卫寒:“山庄外可疑的人可散去?”
“没有!”
“真是奇怪,依你之见,那些人是敌是友?”
辛卫寒叹了口气:“还真不好说!”
“如此看来,望月山庄不是久留之地!”
“三掌柜的意思是——”
赵文脸上荡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我们不能总是处于被动状态,应先发制人!”
“如何先发制人?”太后进了大厅,一脸严肃,周紫川确实是触怒她了,她绝不再这般折腾。
两人相视一眼,赵文干咳一声:“庄外的人必是冲着孩子而来,我们首要的是保证孩子的安全,孩子决不能冒险留在望月山庄!”
“那孩子该送到何处?”
“倒是有一个地方可以试试,不知——”赵文顿住话头,看向太后,她虽不是望月山庄的人,但可说是如今最周威的管事之人。
“说!事已至此,哀家也不做多想,只要煜熙和尔蓝能安然无恙,保住我皇家的血脉!但那望月山庄外的人,怕是不好对付!”
“无妨!不怕他们不中计,只是要折腾一下南宫公子的望月山庄了!”赵文从容笑笑,很是自信:“不过我深信,为了孩子,南宫公子一定不会介意的!”
夜色中的望月山庄,静谧、美好,庄内、庄外皆心思各异,赵文深吸口气,命辛卫寒等人按照他先前的部署行动。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一连串的叫喊声和梆子声贯彻夜空,噪杂的呼喝声、来回奔跑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一瞬间静谧的夜晚沸反盈天。
隐秘在望月山庄外的人望着里头突然窜起的熊熊烈火,不觉胆战心惊,纷纷计量着。救火还是不救?
“保护孩子,保护孩子——”雷汉、赵鹰扯开嗓子喊。
“孩子呢?!快找孩子!”……
惊叫声顿起,庄内人人四处乱窜,浓重的夜色中,也分不清谁是谁,顿时乱成一团。庄外的人再也按捺不住,直冲望月山庄,两拨人马在门外顿住,对峙着,不消一刻,银光闪闪、刀剑声声。
火来得凶猛,去得也快,山庄内的喧嚣渐渐平静下来,只余仍在低低燃烧的火焰,不时“噼啪”作响。
“孩子呢?”
“孩子在偏院,好着呢!”
“小心一点!”……
几声吵杂声后,望月山庄沉寂下来,交手的人听得此番言语,又摸不清情势,唯有防备的各自退去,尸首片刻清理干净。
“你是说庄外有人在交手?”
辛卫寒点点头,按照赵文的吩咐,他特地留意了一下望月山庄外:“确实如此,当听得孩子的动静时,同时冲向山庄,在庄外交起手来,下手都毫不留情!”
“倒真是匪夷所思啊!”赵文有些头大,低头沉思起来:“会不会是皇上的人?不管他们是谁,定是一敌一友,只是如今情势不明,难以辨清哪!”
“不管他们是何人,来历不明,定是得小心些,如今孩子已安然送出,倒是可以少了一些顾虑。”
更深的夜里,望月山庄走水一事已禀报至皇宫,大吃一惊的是周洛於,他急急问道:“孩子呢?”
“孩子还在望月山庄,不过我们的人与他们交上手,对方实力不差!”
“小心守着望月山庄,让他们打起精神来,一定不能让孩子落入萧笙天手中!”周洛於眯起眼睛,眼缝迸出狠洌的光芒,该动手了!
“是!”全福躬了下身领命:“王爷,可是去华阳宫歇着?”
他轻笑,长吐口气:“也罢,几日未见云絮,倒是有些挂念!去华阳宫!”
当云絮再次被接到华阳宫之时,远远的另一座宫殿,陆轩趁着夜色闪进御阳宫,急急将望月山庄走水一事禀报。
“走水?”周恨生手握拳:“无缘无故怎地会走水?”
陆轩摇摇头:“他们马曾在山庄外交手,照此情形是欲夺孩子!”
“孩子呢?”
“火势很快控制,他们都并未闯进望月山庄。”不然,动手的可不止是他们!
周恨生拧紧眉,摇摇头,沉思了一下,道:“走水之事定不简单,务必要保证孩子的安全。”
“是!”
他顿了顿,忽又叹了口气:“瑞王爷如何?”
“连太后也拒之门外!”
“小心行事!”
“是!”
周恨生深吸口气:周紫川啊周紫川,果真如你所说,如今你为了她,甚至愿意背负所有的骂名,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辰王爷,不好啦,大事不好了!”全福直冲进辰王府,未到得周洛於的书房已张开就嚷。
周洛於脸一沉,正欲训斥,全福说的下一句话让他呆坐在椅子上:“舒碧薇离开江都城了,现在正往京都而来呢!”
舒碧薇?!他心倏然提了起来,只要舒碧薇一出现,所有的事将会被搅得一团糟,不由又暗暗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自昨夜起,皇宫侍卫基本已换成了他的人。一切依然在他的掌握之中,如今兵临城下,料周恨生再高明,亦再无回天之力。
“想不到萧笙天竟然放了舒碧薇,真是令本王大吃一惊哪!”他的眼深沉起来,既然开始了,就轰轰烈烈的开始吧!时机或许正好:“全福,即刻下令截住舒碧薇,绝不能让舒碧薇出现在京都,不能让她见到周恨生和孩子!”
全福应了一声,往外走了两步,又顿住:“王爷,要不要拿下望月山庄?”
“不!全福,你即刻传话给寿王叔,请各路兵马准备,派人守住瑞王府和御阳宫。一旦拿下舒碧薇,即刻行动!”他深吸口气,皇宫他倒是不惧,只怕舒碧薇一出现,周紫川会不顾一切的保住舒碧薇,一旦周紫川调动起羽林军,那可不是好对付的。
“是!”
全福刚迈出书房,乍见一张笑吟吟的脸,嘿嘿笑了一笑,拱手略行礼。
目送着全福匆匆离去,柳雨丝敲门而入,奉上刚沏好的茶:“王爷,可是有不妥?”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隐瞒:“舒碧薇正在回京的路上!本王已命全福派人前去截住她!”
“王爷不必忧心,区区一个舒碧薇不足为惧!”
周洛於扬眉笑着看着她,微摇摇头:“是,一个女人是不足为惧的,但能占据周恨生之心的女人太可怕,你不是已经领略到她的厉害了么?何况还有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周紫川!那可真是女人中的极品哪!”
她嫣然一笑,亲昵的挽上他的手:“王爷可是对舒碧薇有别些个想法?”
“本王府中的女人个个胜过她不少,本王又如何会碰那种毒药?一旦本王事成,本王必不留她性命,免得祸害本王!”
没再说话,她幽幽垂下眸:“王爷是不是也不会留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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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怎么舍得?若不然,本王又缘何会如此辛苦为你周旋,让你回到本王身边?”
柔柔对他笑笑,温婉告退,一出书房,眼眸又露出一股落寞,她艰难笑笑,是,他曾辛苦周旋,使自己免于受远走边疆之苦,但最终谁又能主宰她的命运呢?辰王府里头,遭禁锢的又有多少个女子啊?
皎洁的月光笼罩着大地,洒下一片的银光,借着月色,寿王所领的大军正悄移城西:“大军禁声,从城西进城,由皇宫西门而进,直接包围皇宫!”
夜空下的皇宫隐约有着种诡异的气氛在弥漫着,让人不寒而粟,静悄悄的,将士的眼睛在月光下漾着激动,随着寿王的指挥动作,大军宛如一条巨大的毒蛇,悄悄的潜入皇宫。
与此同时,周洛於领兵直冲御阳宫,待抵得正殿,脸色刹那乌黑,只见殿内只有醉倒的几个女子,独不见周恨生。
“人呢?”
全福抹了一把冷汗:“御阳宫守卫森严,断然不可能出去!”
周洛於冷哼一声:“派人给本王找!天亮前找不到人的话,提头来见!”
全福慌慌张张的出了御阳宫,大喝:“还愣着干啥,找人哪!”
他绷紧脸坐于榻上,他的速度已经够速度,即便陆轩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安然护着周恨生离开?他是忽略了哪一点呢?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银色盔甲、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风风火火进了御阳宫,这正是镇守西州关的寿王,越王叔之胞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恨生呢?”
“周恨生溜了!”这是他未曾料到的事情,以为皇宫皆是他的人,周恨生想要离开是绝对不可能的!
“玉玺呢?”
周洛於无奈摇摇头:“未找到玉玺!”
“该死的周恨生!”寿王气呼呼的坐下:“你说如今该作何打算?你若登位,名不正言不顺,如何能臣服于朝臣?即便你握有大部分兵力,威慑得了朝臣,亦是不足以服天下!”
“周恨生,所有的一切你不过是在做戏么?”他嘴角扬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
寿王皱眉:“可是有何对策?”
周洛於自信的点点头:“如果周恨生早有防备的话,那么有一个人必是他的弱点,致命弱点!”
“何人?”
“寿王叔,你即刻将将士撤往后宫,明日照常早朝!”
银甲在月色中反射出清冷的光亮,将望月山庄围得个水泄不通,太后急急到得厅堂,见赵文等人已正襟危坐,出声问道:“这是如何一回事?”
辛卫寒叹了口气:“望月山庄被包围了!”
太后闷哼一声:“是何人,胆敢如此行事,是想造反不成!”
马虎粗声道:“我们杀出去!”
“对方来意不明,不可如此大意!”赵文摇摇头。
正犹疑不决间,听得大门轰隆一声被撞破,众人不免一番提心掉胆,太后冷哼,一脸冷然的出了厅堂,几人相视几眼,硬着头皮跟出去。
全福笑笑:“小的见过太后,太后金安。”
“全福,你身为皇宫大总管,深夜到望月山庄,有何贵干啊?”太后责问道,威严丝毫不减。
“回太后,小的此番奉旨前来接小皇子和小公主回宫!”
“哼!”太后冷冷的哂笑:“没哀家的旨意谁也不能接走小皇子和小公主,连皇上都不能!”
全福扫视了一眼几人,哈腰行礼:“太后,实不相瞒,小的是奉皇后之命接小皇子和小公主回宫,皇后对小皇子和小公主甚是挂念!”
“大胆!在哀家面前你胆敢如此放肆,皇后已病薨,哪里来的皇后?”
“太后,识时务者为俊杰,还请太后莫与小的为难,不然小的无法交差!”全福不置可否,只幽幽再说了一句让众人心发冷的话:“皇后长途跋涉,今夜先在辰王府歇着了!”
而后,让几人脸色突变的是全福命人押送着舒翎羽、马虎三人出现,但未在望月山庄寻得孩子,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匆匆收兵而去。
“你们是如何落入他们手中的?”
舒翎羽黯然摇摇头,真是一言难尽,原以为京都近在眼前,一旦碧薇回宫,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恢复如初,不想,早埋有伏兵将他们拿下,更是带走了碧薇。
周洛於淡笑着打量着一身素衣的她,摇摇头:“确实是个清淡温婉的女子,但骨子里却是娇媚无比,方让皇兄痴迷至此!”
舒碧薇恨恨的咬牙:“你想怎样?”
“皇嫂何必如此紧张,皇兄如今无暇顾及你,不妨与本王聚一聚。”周洛於趋近她,半挑眉梢:“倒是很想尽情尝尝你的味道,让周恨生食之不厌的味道。若本王大事已成,第一件事是想和你好好温纯温纯,若你侍候好了,或许本王愿意让你继续当我的皇后!”
“你要造反?!”她可以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颤的声音,那俊气的脸庞此时竟阴森无比:“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皇嫂不愧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只是若非皇嫂仍对周紫川念念不舍,又怎会成就本王的阴谋呢?”
“你不会得逞的!”
“不,本王志在必得!除非周恨生和周紫川丝毫不在意你和你的孩子,不然,本王一定会赢!”
“你很卑鄙!”
周洛於哈哈一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本王登上皇位,一切都不重要,接受的是万民的景仰;否则,便会遭世人的唾弃!”
先是越王,如今又是他,她清冷笑了一笑,皇位真是太诱人了,如此前仆后继:“那些周势,真的值得如此去争夺么?”
“男人所孜孜不倦追求的不外乎周势和女人,而真正的王者,绝不可缺其一!其实,女人对于周势的热爱并不亚于男人!”他笑得更是意味深长,话里突然带刺起来:“比如你,舒碧薇!周紫川对于你的情并不比周恨生浅,但因周恨生是皇上,所以,你很聪明的做出了一个选择,选择了当皇后。你真正看重的是周势,而非情意!”
“你很可悲,可悲到要歪解、亵渎别人来满足你可悲又可怜的周欲之心!你一定会输!你一定会输得很惨!周恨生一定会杀了你!”
“啪!”一个巴掌直接甩了过去,他沉下脸:“舒碧薇,本王要你亲眼看着周恨生输,亲眼看着周恨生死,而且他是因你而输,因你而死!”
她捂着烈烈痛着的脸颊,满口皆是血腥,倔强的扬起脸:“那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