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绿袖再次揭下她眼睛上敷着的药,仍是一片黑暗,她苦涩的扯开嘴角,昔日,她从不担心她的眼睛是否能复明,因为身边有师父她们。如今,她恨不得马上看得见,只有她复明了,她才有离开的希望!
“姑娘,别担心,太医已说过,只要姑娘能按时敷药眼睛一定能复明的。”
她极低的应了声,信因大师的医术,她深信不疑,只是她现在的处境,清水庵所发生的事,让她怎能不焦心?
“太后驾到!”一声尖锐的声音传来。
舒碧薇几乎是颤了一下,太后,是太后,当日若不是太后传来懿旨,翎羽就不会替她进宫领赏,而后——
“姑娘!”
她微蹙眉,太后到兰心苑又是何意?是兴师问罪吗?不允她多想,绿袖已拉着她跪下:“参见太后!”
“免!免!免!”太后上前就扶着她起身,拉着她的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喃喃道:“是,你是!确实如叶彦所说,得你爹爹几分神似,又得你娘亲之神韵。你娘可真狠心哪,当初哀家要接你进宫,你娘执意送你到清水庵!十多年啊,要是你在哀家身边,哀家一早就抱上皇孙了!不过现在也不晚,不晚哪!”
她窘迫的垂下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来来来,哀家领你出去走走,整日里困在兰心苑,困坏你了可怎么办哪!”
舒碧薇几乎是无任何拒绝的余地,由她牵着自己出了兰心苑。
一路走走停停,极是缓慢,牵着她的温暖的手并未给她一丝安全,她依然处处防备着,太后所提及的任何事、任何人皆以简单的应声作结。
哎,太后长叹口气:“瞧那逆子将你折磨的,哀家定不让他好过!”
“太后,雅妃娘娘——”
“雅妃!?”太后笑笑,握着她的手稍微用了下力:“阴差阳错啊!阴差阳错!不碍事,不碍事,上天待皇家毕竟不薄!”
舒碧薇沉默片刻:“雅妃可好?”
“好,好,至少比你好,只是禁足在青绮宫而已。”
“太后,太后——”
她看不见来的是何人,只听闻带着气喘的女子声:“太后,凝香宫刚传了太医,说是兰妃娘娘身体不适!”
“凝香宫!”太后深沉的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侧身吩咐道:“香娥,你去凝香宫走一趟,看看是如何一回事!”
“是!”
她坐于亭中,似在默默看着那一池碧绿的莲叶,那身影让他不禁生出几许忧愁来,而这忧愁渐渐绕上他的心头。他静静的看着她,与她仅隔一个回廊,但那距离却真的很遥远。
良久,他终于抬动脚,缓缓走近水榭。
“退下!”
绿袖未来得及行礼,冷冷的一声令下,甚是为难的看向她。
“退下!”
冷冷的再一声重复,她福福身,退到水榭外。
察觉其中的不同寻常,她往出声的地方看去,忧心的唤了声:“绿袖!”
绿袖没应声,身边再无一丝声音,她却清晰的感觉到身边有种让她怎么也说不上来的气息,微攥了攥拳,是,有人坐在她的旁边,不是他,她不知道是何人。太后领她出来好一会儿,终去了凝香宫,她没有回兰心苑,就留在这水榭中,想着太后与她说的一番话。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何人?
一再的沉默中,她的心愈来愈慌,双手扶着正欲站起身,温润如暖阳的声音让她几乎怔住:“还记得我吗?”
她双眸突然迷蒙起来,是她听错了,还是眼前的正是他?
“碧薇一切可好?”
不好,不好,一切的一切都不好,她的眸蕴着灼热,就想那样嚷出声,只是她没有,她默默的别过头。他又是何身份,怎会在皇宫?久久,才挤出一句:“是你?”
就想那样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是他,真的是他!只是他不能,如今的她虽然无名无分,确是皇兄名副其实的女人!
她摸索着起身:“绿袖,我们回去!”
周紫川深吸了口气,随即起身:“我送你回兰心苑!”
她想拒绝,终又可悲的妥协,或者说不愿意他就此离去,不管他是何身份,不管他因何在此!
一路默默无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拂过她鼻尖,是他,他带给她的气息都是如此温暖,只是为何没有等到他?她日日坐在那石阶上,空等了一场梦!为何不是在她进宫前出现在她面前,而是现在?
绿袖扶着她进了兰心苑,她心中一阵失落,突地希望就这样和他一直这样走下去。
“奴婢去沏茶!”两人继续的无言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绿袖慌慌的找了个借口。
“还记得进宫前的事么?记得是如何进宫的么?”见她茫然的摇摇头,周紫川眼角闪过一丝落寞:“你忘了我?你不记得,真的不记得,你不记得——”
声音带着浓浓的伤心,她不记得了,不记得她和他在一起了,足足三天,亲近到以为他和她再也没有什么阻碍!只是她清醒了,却忘了,忘了曾与他在一起!
“我,我,我——,我不记得是如何进宫的?”她抱歉的垂下头,她想知道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只是她问不出口,两手紧紧交握:“我没忘记你!”
声音低至不可闻,他的心头重重跳了一下,压抑心底的柔情刹那缠绵的溢满整个胸怀,双手捧起她的脸,覆下头去。
舒碧薇滞了滞,双手抵住他胸膛,却未推开她,任由他的吻愈来愈深入,任由那甜蜜的温柔扩散,直至再也透不过气来,方推了推他的胸膛。
周紫川猛然放开她,急喘着气:“碧薇,跟我出宫!我会全心全意待你!你等我,我会找个机会带你出宫!”
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打动她?她迫不及待的的想答应他,只是……
“瑞王爷、姑娘,茶来了!”绿袖咬咬牙,刚才的一幕全落入她眼里,她只怕再下去会生出事端,高声提醒两人。
王爷?!她防备的往后退了一步。
“碧薇!”周紫川一时黯然,知道她定会难于接受他的身份,所以他刚一直没有道破身份:“别计较我的身份,我只是当日与你相遇的周紫川,向你索要字画的周紫川,去清水庵找你的周紫川,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可以!其他的交给我,好吗?”
“瑞王爷!”绿袖再次大着胆子出声提醒。
周紫川皱眉扫了一眼绿袖,虽再不舍,但若再停留恐怕会给她带来些麻烦:“碧薇,你可愿意跟我出宫?”
“我,我——”她犹豫不决:“那翎羽怎么办?”
一抹笑划过他的眉梢,他捉住她的手:“碧薇,相信我!所以的一切都交给我!”
绿袖捧着小案几的手不由开始颤抖起来,不死心的再出声道:“奴婢恭送瑞王爷!”
感觉握着她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放开她,她黯然的闭上眸。
望着周紫川的背影消失在兰心苑门口,绿袖担心的看着有点痴痴的她,她吞吞口水,想问却又问不出口,最后迸出一句话:“姑娘,宫中不比外面,请姑娘万事小心!”
她的脸倏然一热,转身摸索着往里去,走了几步,慢慢停下:“绿袖,我可以相信你吗?”
“姑娘!”绿袖沉默的垂下头,迟疑片刻:“姑娘请放心!”
见她小心翼翼往里走,那背影让人心疼,不知道她和瑞王爷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但只要今日之事有泄露,那么,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好过。
“瑞王爷!”香娥微一福身,唤住他:“瑞王爷,太后有请!”
周紫川回头瞧了眼兰心苑,随香娥而去,正是舒碧薇方才所在的水榭,一袭华衣,静伫其中。
“儿臣见过母后!”
她没回头,俯视着一池的莲叶:“睿儿从何而来?”
这是明知故问,周紫川清冷的笑了笑:“母后不是去凝香宫了么?又怎去而复返?”
“哀家得知你皇兄已赶去凝香宫,心怜碧薇,怕有人为难于她,故而去而复返!如今看来,哀家所料没错!”
“儿臣只是送她回兰心苑而已!”
“她就是你先前跟哀家所提到的那个女子么?”
“母后既已猜得又何必再询问儿臣!”
“睿儿啊!不是母后偏心,如今谢碧薇已在皇宫,你且断了一切念想吧!后宫之事本够烦乱了,你莫再搅得一团浑!”太后叹了口气,幽幽转身看着他:“哀家听闻国师有一外甥女,长得娇丽可人,又满腹才情,改日哀家传她进宫,你见一见!”
“娇丽可人?满腹才情?母后为何不干脆册封她为皇兄的嫔妃呢?为何偏偏是舒碧薇?”
“睿儿,舒碧薇姓谢,所以偏偏是她,只能是她!你若想知道缘由,哀家可一一为你说来!”
太后悠悠的坐下,瞟了眼脸色愈来愈深沉的他:“若真要追溯起来,须得从当年越王意图谋反说起,已经二十余年了,二十余年了啊……”
周紫川站着不动,和缓的声音,从容的道出二十多年来他所不知道的往事,让他几乎站立不稳的过去。
她伸出手朝前摸索着,陌生的气息让她有些心慌,她不知道绿袖将她领到的是何处,低声唤了唤:“绿袖,绿袖——”
“她不在!”一双强有力的手从背后环上她的腰,下巴磨蹭着她的鬓角:“你不是说朕不该总去兰心苑么,既然如此,不妨换你到朕的御阳宫!朕带你去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如何?”
脚下募地凌空,她不觉惊呼一声,手欲抓上他衣衫,却抓了个空,她的脸霎时通红:原来他光着胸膛。
周恨生促狭的看着她,笑笑,低哑着声音道:“看来碧薇有些迫不及待了!”
隐隐觉得有股热气和清香扑面而来,心下疑惑间,周恨生已将她放下,忽略她的阻挡,灵活剥落她的衣裙,抱起她缓缓走入温池中。
舒碧薇紧咬着唇,紧贴她的滚烫肌肤让她无所适从,无论她怎么反抗都不能阻止他,心中愈发凄凉。
他轻轻的将她置于温水中,放她靠着池沿坐好:“碧薇,喜欢么?”
温热的水浸上她肌肤,透着舒适、惬意,衬得心中的凄凉愈发的浓厚,感觉到灼灼的目光,她极是不安的想要遮住裸露的春光,却发觉不知该挡在何处。
未识透她的心思,他深邃的眼眸中只闪烁着炙热的光芒,他一把锁住她局促的双手,俯身咬上水润的唇。
隐隐传来水声和低吟声,王德微摇摇头,直步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