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又梦到了他,他轻轻将手搭在我的手腕,感受我的脉搏,玉中之王,他轻轻嗯了一声,好像在皱眉。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好想你。”
“云歌,你应该忘了我,寻找你自己的宁静。”
“玉之王,你怎舍得丢下我一人,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我不让你走,不要你走。”
他好像有些颤抖,我马上惊醒,四周却是无人,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自从明白了一切,却已永远地失去了他,她再也没睡过安稳觉,她才发现对他的思念,超过了任何人以为的程度,甚至吓住了她自己。
她一直以为自己把一切都控制得很好,即使分开,她也能坦然接受,可是,当一切都发生,当一切都明了,她才发现她远远高估了自己。她能凭借强大的意志,理智地选择暂时忘记之前的过往。不生气,不迁怒,不失态,不去想他,依旧若无其事地过日子,可是每个夜晚,她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思念。
又一次,她梦到了他在背他,鼓起勇气,她悄悄地低下额头,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吻,小手无意触碰到他的嘴角,摸到了他的嘴角弯弯,她不知是羞是喜,但梦终究是梦,梦中每一刻都甘甜如露,惊醒却苦涩难言,连喝下蜜水都发苦。
不想回忆,可不管睁开眼睛,闭上眼睛,甚至抱着陵哥哥的琉璃小屋,心里一幕幕全是两人的互相折磨,不,一直是她折磨他!记忆是那么清晰,温存如在昨日,却一切都不可再得。
每次想到,以后再看不到他,听不到他说话,他的一切与自己再无关系,她的生命里再不会有他的身影,那种痛苦,真让人觉得,宁愿永堕入梦里,再不醒来。
夜里,他又来了,能和他梦中遇见,真好,这次我不醒,我不醒。他又来为我把脉,他的脸真好看,眼睛也好漂亮,但是白发好多,好刺眼。
“玉中之王。”他轻轻嗯了一声。
“玉中之王。”
“嗯。”
“玉中之王,你能陪我走多久。”
“很久.......生生世世。”
我笑了,“你骗我,你都没有陪我走!”如果可以拥抱他,我一定会扑上去,但我害怕梦境会破灭!
“云歌,你还没有忘记我吗?对....”
“不要,你不要说了,我不会忘记你,不要忘记你......”
今晚居然得以安睡,多久我没有好好睡觉了,昨晚好像睡在他怀中,真的好温暖,好怀念,今天精神好了很多呢,三哥见我又活泼的模样也有些惊讶,一声哨子轻呼,小淘小谦,陪我爬山去。
远远望着,山看着并不高,以为并不难爬,但越往上行就越陡,有的地方怪石嶙峋,荆棘密布,独自一人攀登方知并不那么容易,偶尔踏过葎草,腿部被划伤,泛着阵阵鲜红,山好高啊,陵哥哥,当初有你带我爬山,现在没有你,我上不去!
“记得我们那日看日出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坚持下去,肯定会有想不到的风景,也许不是你本来想登临的山顶,可另一条路有另一条路的风景,不要念念不忘原来的路。”
“陵哥哥!我不会念念不忘原来的路,可是终于放下,想走的另一条路却再也寻不到了。”玉中之王,当初有你背着我,现在没有你背我,我上不去,我恨你!你个骗子,说好要一直背着我。
明明山顶就在咫尺,现在却好像远在天涯,树上的知了拼了命地喊着“知---了---知---了”知了?知了!人生有些事情,不知道会更好!意识渐渐模糊,炽热照得自己冷汗直流,天地旋转,心里更是难过,不觉已无意自救,最后一抹意识消散前,耳边似有一声他的呼唤。
“云歌。”
“喝药。”
“二哥,我怎么回来了。”
“我把你捡回来的,一座小山都爬不了,当初怎样爬到长安的。”三哥看似在嘲笑我,但关心之意却那么显而易见,但此刻真的无力和他斗嘴了。
“哼,”轻轻抿了一口,心有所感,垂目,细细品味,此药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蜂蜜兑水,其中几味药是我当初长安城里查书才知道,印象尤为深刻,他食不知味,我便寻书看能否治好他,哪知,药本该极其苦涩,但却细心地加上蜜枣,冬梅等,将苦意尽数隐去,喝着似乎可以感受到煮药之人的心细如发,爱意绵绵,火候本应极难掌控,加之药里兼具湿润心肺作用的草药,两药相辅相成,却又沸点不同,一般人定会顾此失彼,这是谁煎的!
我赶紧放下汤药,打算跑到厨房寻觅,三哥挡着,定要我喝完,好,我喝。世界上能有人如他一般了解自己吗,我最怕苦,而且能对几位药的药性了解如此深刻的,只有他!
“二哥,这药是谁配的,谁煎的。”1
二哥像是在思考,我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睛死死盯着二哥,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云歌,你不是要忘了他吗,一年前,他托人送来了药方,并且寻来了不少东西说是要搭配着喝。”二哥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却耷拉着脑袋,很是失望。
“是吗,”看不到自己失望的脸,煎药,那煎药的是谁,我疯了似的跑出去,三哥竟然也没拦住我,但厨房里的却是阿竹。阿竹肯定不能煎到如此标准,是谁呢,我眯着眼睛打量整间厨房。
“三哥快放我下来!”
“不放,药都不喝跑来厨房,你在想什么。”
药不苦,相反很好喝,能把本该苦涩的药做的如此可口,他下了不少功夫吧,药不多,但我却喝的很慢很慢,以前他为自己煎药的时候,自己从未珍惜,也从未留意,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他带着的淡淡的笑......
再回厨房,却什么蛛丝马迹都没寻到,质问阿竹,阿竹回答居然没有丝毫纰漏,我不禁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弄错了吗,还是太想他了。
已经连续好多个夜晚,每天都能梦到他,但今晚,我要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和往常一样,拿着医书,一只碳笔,将自己对医书里头一些看法写下,今天写的很少,估计到了平常睡觉的时间,轻解穿着的绿罗裙,我在想什么呢,脸好红,云歌!脑子里飘过好多东西,一边怒斥自己,一边又穿上单薄的绸衣,西域的夜晚好冷,寒风袭来,我已经有些抵挡不住,赶紧跑上床。
衣服单薄,盖上被子勉强能抵御寒风,我在挣扎着要不要这样做,他已经死了,你还幻想死人会找你吗?轻轻地闭上双眼,对,我要他找我!
满怀希冀,但却越来越失望,泪痕已是滑落到嘴角带来苦涩感觉,盖着的被子早已被我踢落在地,风已经吹得我浑身僵硬,玉中之王,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
次日,阳光慵懒地穿出云层,风过庭院,一片和谐,本以为昨晚彻夜寒风,今日必会生场病,但身上不知何时盖起一团被子,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云歌,你可真厉害,那么冷都能睡下。
被子被我踢到地下,那么不可能我去捡回来。肯定不是三哥,三哥估计现在都还在睡呢,二哥今天早早就离开,可能是二哥,爹娘刚刚一起起来的,应该不是他们,二哥真细心,如果他在的话,是不是也会帮我盖上被子呢。
几个月了,自己好像都没有出去走走呢,原本说好要忘记的,却又忘不了,出游无期,陵哥哥你且等着。现在我的心里全是孟珏,你会很伤心吧,每天夜里我都会梦到他,我也不想梦到他,我就起来,他就不见了,我好伤心,然后,我就再也睡不下了,我不醒来,可以和他说说话,可以看到他好像活着一样,陪着我真好,陵哥哥,我不是不想想你,可是你总不来梦里找我。
陵哥哥,你知道我需要时间修补内心的裂痕吧,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修补好那道裂痕,而且我也不想修补好,默默抱着琉璃小屋,那曾是我和陵哥哥的梦想,但,为什么现在我却不再去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