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药王山庄内的琴声,一直幽幽地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终于低了下去,最终由弱到无。
我伸手抚在琴上,轻轻抚摸着,良久,轻轻一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弹到它了。”
一旁的唐傲扭过头来:“你后悔了?”
我亦扭过头去看着他:“那你呢?走到今日,你可曾后悔?”
他断然道:“不曾。”
我亦断然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悔。”
是的,如果你不曾悔,那么,我亦不悔。
人人都说药王庄的薛月光,是个眼高于顶的女子,杀伐决断不逊于男儿。
我承认,我一旦下定决心,便绝不犹豫,更不后悔。
所以爱上他,我不犹豫,为了他所做的一切,我更不会后悔。
薛月光、尚容华,并称“武林双姝”,可是谁若是在我面前提起这四个字,我必定要发火,原因无它,我不愿意与尚容华这个名字有任何的关系。
那个女子,虽然爱得激烈,但手段却太过卑鄙,我心里委实瞧不起她。
我薛月光若是爱上一个男子,必不会如她一般,用着阴谋诡计来成全自己。
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成全自己。
初次见到唐傲,便知道,他是一个极骄傲的男子,骄傲到,连唐门门主的位子都不屑一顾。
那时便明白,这个男子,若他爱你,会是一生一世,可若是你爱他,必定千难万难。
我想我到底是来晚了一步,他心里已经爱上了别人。
每个人都说,我容貌胜过她,我才情胜过她,甚至我对他的爱,也胜过她。
可是我知道,我永远也比不过她。
因为,你永远也不可能和一个已经逝去的人比。
因为逝去,所以美好。
所以我从来也不问他,爱不爱我,会不会爱上我,什么时候可以爱上我。
我只是帮助他,尽我一切力量,为他做一切我所能
做,甚至所不
愿意做的事情。
那个男人太骄傲,骄傲到,不愿意欠任何人。
可是我偏要他欠我的,让他越欠越多,多到他不安,多到他不能不记得我。
小惜常说,为了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子,赌上药王庄数百人的性命,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也从来不去想,我只知道,我薛月光爱上的男子,一定不能不爱我。
只是有时候,不免想过,能让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少女,到底是如何温婉可人。
而拥有那样一份真情的少女,又怎么舍得自那高高的悬崖上,绝然地一跳?
月依依,真的值得让那样一个女子生死相随?
看着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侍女,我心中不禁会想,若是有一天自己也从悬崖上跳下去,她会不会跟随?就如同跟随着月依依一起坠崖的捻香。
而我们身后,又是不是会有一个人如同唐傲那般,念念不忘,矢志复仇?
我晒然一笑,将自己荒唐的想法抛出脑外。
就算是有,如果那个人不是唐傲,我宁可不要。
不是不知道局势的危险。
唐门,药王庄,甚至栖云山庄,都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那个如月一般高雅,却又如月一般清冷的女子萧紫衣,便是这布局的人。
那般清雅绝伦的女子,却有着那般冷静细密的心思。一步步,布好了这局,虚坐以候,且待君来。
可是我不怕,正如我对白无影所说,这中原,原本也没一日平静,要乱,就让它乱吧。
我只要他安好就行。
唐傲曾说过一句话“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尽人事,听天命。”我轻轻重复着这一句话。
骄傲如他,也终于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么?
明知道只是听天命,却仍然要尽人事么?
唐傲啊唐傲,你如此重情,却为何偏偏看不到我这一番情?
我绽开一笑:“放心,不管任何
时候,我总是陪着你。”
他皱起眉头:“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是我的事......”
我打断了他,我说,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别想摆脱我。
看着他皱眉叹气,心里其实很想笑。
骄傲如你,孤傲如你,也终于要为我头痛了吗?
就算不爱我,也不能忘了我吧。
也许一战之后,我们都将身死,死便死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弄明白。
那一日百花楼回来,他便神思不属,神色似喜似悲。
我心里,第一次有了不安的感觉。
我可以容忍他永远爱着一个人,却不能不弄清楚,我的敌人是谁。
我问他,萧紫衣到底是谁?
他看着我,良久不语。
我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虽然答案近在眼前,我却不敢伸手去触摸,仿佛长久以来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
他视若珍宝的那幅画中,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女,和今日那个紫衣袭袭的身影,终于重合在一起。
我笑了笑:“算了,不用了,我想,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虽然忍不住想要弄明白一件事,可是,等到他真的愿意回答的时候,我却又不敢知道了,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一定是我最怕的那一种,如果是那样,我宁肯不问,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他心里没有我,只是那时候我还在想,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不管十年二十年,我总能慢慢感动他,可是现在……”
我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原来有一种人,一旦爱上,真的是一生一世。
我从未羡慕过任何人,可是现在,却不得不羡慕她。
人家都说云中轩是一个情痴,可我知道,其实他却比云中轩更痴,只是这一片痴心,却只有我明白。
便如同我的一片痴心,只有我自己明白。
可是无论结局如何,我亦不悔。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