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

正想着,汝宜过了来:“姑娘,默予公子已经醒了!”

我点点头,走进房间,许孜默已经醒来,脸色已没有方才那般乌黑,只是还不能动弹,那药果真有用。

他看着我,微微低下眼,冷笑了声:“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愣!

“你一向讨厌我,若不是有目的,又怎会救我?”他手抚着垂至耳前的一束头发,漫不经心的讽刺道。

我眯眼瞪着他,怒从心生。

走上前一把抓住他衣领:“许孜默,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全身上下有什么值得我企图的?我告诉你!若不是因为许孜然,我才懒得救你。”

言罢松开手,使劲推了他一下,他重重的跌在床头,又喷了一口血出来。

我看了他一眼,又有些于心不忍:“没错,我确实很讨厌你。可惜我不是你,不会因为讨厌就见死不救。而且,你应庆幸,有这么好的一个大哥。”

“还有,救你的人是白姑娘,你应好好感谢她!”

我发泄完了,走回一边的椅上坐着,气冲冲的喘着气。

床上的许孜默轻哼一声:“我说过了,不要你多管闲事!”

我惊讶,你这是什么态度!旁边白秋新一脸尴尬……

我站起身:“白姑娘,麻烦你们把他扔出去!”

说罢,甩门出去,我才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我要离开了。

刚下了楼,我又快速折回来。

冲到许孜默面前:“你想报答我是吧?” 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转过身,在房间里踱着步:“我要出咸阳城,可是风靖寒守在城门处!”

“你想让我帮你?”他愣。

我点点头,他一定能想到办法。

“你就不担心我出卖你?”他冷笑。

我冷哼一声:“当然担心,可你不会的!”

“你如此肯定?”他坐于床上,面带讽刺。

“你的伤需擦药三次,如今药在我的手里。你若出卖我,那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说完还威胁性的奸笑两声。

“你以为药只有你才有?”他漫不经心的四处看看,压根不甩我。

“我相信定还有高人,可是你的伤只能支撑六个时辰,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叹口气,故作惋惜般摇摇头。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我,忽然笑了一声:“想不到,季姑娘有一天也会如此……!”

我冷笑,我不能总是被人欺负吧。

“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花枝招展的女子,不满的朝他吼道。

“你以为普通的方法能骗过风靖寒?”许孜默坐于一旁的椅上,悠闲的品茶看着我,一副做不做随你的样子。

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就是穿的暴露点嘛,不就是里面一件吊带外面套件薄纱嘛,这在现代已经够保守了!

我给自己画了厚厚的妆,几乎就要掩住自己本来的容貌,把眉毛描粗,在眼睛四周画上眼影。还在脸旁画了两个大大的黑痣,看上去煞是恐怖。还为自己准备了一把宫扇,用扇面遮住脸庞,这样只看眼睛根本就看不出来。

伊香园的姑娘要去城外王员外家表演,我混于其中,风靖寒定不会注意!

“我会叫人驾车出城与你会合!”

“那我的马怎么办?”

他看了我一眼,又移开眼去:“那你以为是什么在拉车?”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车里的几个女子每人蒙着一面纱,城门的人随意瞟瞟也就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我被轰下车,目送着那一车姑娘远去。

低头看看自己,穿着暴露,妆容恐怖,我拿出随身带着的衣服披在身上,等着我的晨凫。

不远处有水声,是一条小溪,我走过去蹲下身子,慢慢清洗着脸上的妆容。

摸了摸身上,银票还在,银子还在,匕首还在。

这些可都是我的身家财产啊!

五千两,嗯,只要不出意外,应该足够我生活了,我摸摸腰包,认真的洗着脸。

炙热的阳光洒下来,晒得我肌肤生疼。

我坐于石头后方,脱掉鞋袜,脚泡在水里。

解掉发绳,头发散落了下来,低下头看水中的倒影。

来古代一年多了,头发已从肩下到了腰下,直直的披落在后方。

“寒沁玉,是要送给我妻子的!”可是,此刻却在另一个女子身上。

杀手救了我,却让我步入了另一个深渊,万劫不复。

如今我已十九,古代女子到了我这个年龄,早就是老姑婆,嫁不出去了……

何况,我还……

长发今生为谁留?

那么,从今以后,不再以女装示人。

我用水打湿了头发,借着水的倒影,慢慢梳理起来,既然要离开了,就整理一下吧。

水中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影,我愣在那里,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怔怔的看着他。

“雨寒!”他轻轻的唤我,声音夹杂着一丝喑哑。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他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

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三两下将头发绑在脑后,转身来朝他一笑:“孜然!”

他蹲下身来,递过来一条手绢。

我看着眼前那条手绢,心里莫名难受起来。

我与手绢似乎很有缘!风靖寒曾给过我很多次,我也曾给过他一次。

只不过,我与他,从此天涯是路人。

我给过杀手一条,给他包扎伤口。没想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而今,孜然已是第二次递给我了。

我接过来,捏在手里,半天没动,转开头去盯着水面:“你不是今日去汴梁吗?”

他站起身,看着前方,白色的衣衫被微风轻轻掀起。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我笑,自怀中摸出那块凤玉,递给他:“孜然,诗中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此去汴梁,不知何时能再见,还望多多珍重。”

他愣住,并没有接过玉,只是诧异的看着我:“这是为何?”

我低头,望向手中的玉,纷飞的凤凰,精致无比,这不是寻常人家的玉。

“这本不是我该持有的东西。孜然,你才华横溢,在汴梁定能大展宏图。以后,你会遇到另一个人,再慎重的把玉交给她。”我看着他,微微笑道。

他微微低头,目光忧伤:“雨寒,当年我与孜默为吟草阁灵希公子所救,这块玉便一直伴我成长。如今,我既将它赠予你,亦是视你为知己,岂可收回?”

我看着他,眼神真诚无比。

我点点头,将玉放了回去。

“孜然,时候不早了,快些启身吧。”我看着他,竟有些微微难受。

他未动,看了看不远处我的马,又转过头来看着我:“雨寒,你是要去哪?”

我望了望前方,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去哪。

“雨寒。”许孜然蹲下身来,轻轻唤了我一声。

我诧异的转回头,见他正低下头来凝视着我,很久很久,只听得他轻轻的说:

“雨寒……那个约定,若你还愿意……”

我愣,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朝我伸出手来:“咱们……去西夏吧!”

咱们……去西夏吧!

这句话在我脑中回响了好久,我只觉得脑袋一嗡,盯着面前那只手,再也说不出话来。

当初,我在碧云寺,曾和他开玩笑的约定:

“孜然,三年后,若你愿意,咱们一起去西夏看壁画吧!”

当时,他望着洞壁的视线转了回来停留在我身上,久久不语,目光凝神而专注,直到最后,语气低沉还略带一丝怅然,还是那句话,还是那个字:“好!”

他还记得……还记得我当时随口而说的话。

我有些震惊:“你不是要去汴梁吗?”

他笑:“我本只是打算离开咸阳,去汴梁或是西夏,都无区别。”

我摇摇头:“怎么会呢?汴梁是大宋都城,你去那里会有很多机会出人头地。而西夏,不过是个落后的民族。”

他看着我,柔和温暖的:“雨寒,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知他话中深意,可经历过杀手和风靖寒后,我早已对他人失去了信任。

何况,许孜然可能还不知道,我的事吧。

我不能这么自私。

雨寒,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曾经许孜然对我说过。

我的初心是什么?

孜然,要一起努力呀,银子会有的,自由也会有的。

拍卖会时,我曾对他说过。

有些难受。

我转开头,看着远方:“可我已经变了,我只想找个地方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只想逃开这一切。

他顿了一下,拉起我手:“岁月静好,与卿语;细水流年,与卿同。”

“雨寒,你可愿随我一起前往西夏?”他此刻目光凝聚专注,十分认真。

我想到自己身上的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毒发身亡呢。

又抬头看了看许孜然,有些动容。

他此刻握着我手,虽不是风靖寒那般沉稳和暖和,却十足的真诚,让人无法拒绝。

我望向远处的水面,阳光下粼粼的波光闪闪发亮。转回头来,见他依然望着我。

我握紧手中的手绢,抬头,有些朦胧了双眼,直直的注视着他:“好!”

光阴荏苒,与君随;繁华落尽,与君老。

不远处马声传来,越来越近,到我跟前停下。

一壮汉跳下车来,朝我拱了拱手:“季姑娘!”

果真准时,我点点头,往袖里摸去:“麻烦你把这个带给你家公子!”

他既然帮我出了城门,就将药给他吧。

咦,药呢,我仔细的找了一遍,没有!

那位壮汉看了我一眼,递给我一封信:“公子让我带给你的!”

我打开一看,晕了。

“那药,我先拿走了!”

我肠子都青了,他什么时候把药偷走的。

我翻过纸来,居然还有几行字:

“凭你也想威胁我?“

“对了,我早已引开了风靖寒,所以,你扮作伊香园的姑娘,并没有什么用。”

———— 默予

我在一旁肠子都要冒烟了,掐紧了手里的信纸。

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昨晚拔他裤子时,就应该阉了他……让他彻底变成个人妖。

好你个许孜默,敢情他是在报复我,故意让我穿成这样的。

“怎么了?”许孜然在一旁奇怪的问我。

我摇头,对他一笑,只听得驾车的男子对我说道:“季姑娘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公子的!”

我咬着唇,目露凶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叫他当心他的小命!”

壮士一愣,随即面露难色的看向马车:“公子,这……!”

我奇怪的看着他,他是在对谁说话?

正想着,忽听到车内传来一阵笑声,细致魅惑的,颤的我心脏抖了几下。

许孜默!!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 女主来宋代的后几年,才正式见国号为夏,因其地理位置,后称西夏

目前的西夏类似于一个一个向大宋称臣的小地方,为了叫着方便,所以称西夏,请读者忽略掉这个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