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公主耍威不成,反而被普应寺的主持直接下了逐客令,甚至还不许她以后再踏进普应寺,着实是不小的耻辱。
荣安本就是个冲动的性子,当即就破口大骂,若不是被灵威侯世子凌舒白阻着,怕是她带来的那些侍卫就准备大闹普应寺了。
眼见着被心上人压着,荣安公主只觉得心中百般压抑,噙着泪水细细碎碎地望他:“舒白哥哥最坏,我以后不想再理你了!”
说完便转了身,瞅了一圈周围的人,自是不会放过那位垂眸低目的少女。本是想奚落她几句,一侧眸便看到了那几位面目庄严的大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们便骂道:“好你们几个老秃驴,给本公主记着,今日你们这般待本公主,他日我必让我父皇查封了这里,还要杀光你们,看你们还敢嚣张!”
那几位大师听得荣安公主一席话,却只是淡淡念了句阿弥陀佛,便正正经经地站着,不再多言语。
荣安公主本是想看着他们在自己脚下求饶,以挽回自己丢了的皇家颜面,却不想遇到的是一群不懂变通、没有眼色的和尚,面子上下不来,一时之间更是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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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了狠话,便带着人气冲冲地走了。
犹能看到她边走边抹泪的身影。
想来,荣安公主确实是十分恼火。
想想也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家公主,身为皇帝皇后的宠女。从小到大都被护得紧紧的,简直就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何时有过被赶的经历?
耻辱。对于荣安这样的一位娇滴滴的公主来说,绝对是件不得了的耻辱。
但是,若说让当今圣上封了享誉天下的普应寺,只怕没那么简单,更何况皇后十分信佛,若是知道荣安公主是因不愿叩拜神明甚至大不敬神明才被逐出普应寺,只怕皇家再疼荣安公主。也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天家纵然有天威,可触犯了神明,就好比与天作对。自是计较不得的。
苏念语乱七八糟想了一通,这会儿,俊俏的凌世子爷正和几位大师站在一起,为荣安公主所闯下的祸赔着不是。
主持到底是个主持。纵使被荣安公主这么一侮辱。容人的量还是有的;倒是他身侧的一名高个子大师气愤难平:“……礼佛讲究心诚,若荣安公主心中无佛,不跪拜也是在理的,她亦可以提出来;偏偏公主她在神明面前口出狂言,目中无人,犯了大忌……真是罪过罪过。”
凌舒白亦跟着双手合十,神色庄重地继续和他们说着话,边说边往殿外走。
凉竹插不上话。只能跟在自家爷身后亦步亦趋,心里却是十分肯定主子定能搞定这几个被触怒了的得道大师。
爷除了在情感上有些迟钝。其他方面还是十分了得的;再者,谁人不知灵威侯世子从小就得圣宠?饶是那几位性子怪异的大师,多少也要给几分薄面的。
凉竹这么一想,再看向自家爷的目光便闪亮闪亮的,怎么看怎么满意。
只是再想到自家爷都已经是十八的年纪,却连个通房都没有,顿时又愁容满面。
不免就偷偷回头看了看立在佛前的端庄淑静的美貌少女。
不觉愁云罩面。
唉,一个随心所欲,一个有鬼点子小心思,两个人若凑在一起,也不知以后的日子会是何种的翻天覆地。
凌世子爷及几位大师这么一走,正殿一下子就变得空荡。
苏念语看了看众人离去的方向,确定都走得不见踪影了,这才收起了面上的笑容,背上隐隐传来的痛意让她皱了眉。
元香及几个经常伺候在她边上的即刻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忙过来扶了她,担忧问道:“姑娘,您还好吗?”
苏念语倒没打算隐瞒,她垂了垂眸道:“方才被荣安公主手中的香烫到了。”
这下,听到的人都慌了,就连默默站在墙边上的高炊事也面带关切,迎了上来,“大姑娘,您还是先回屋去检查一下伤势如何罢,这边还有老奴在,老奴定会把一切都收拾妥当。”
元香也赶忙附和,语气中带着急切:“高炊事说得对,左右也上完香了,姑娘还是快些回去让我们察看一番,可别留了疤。”
苏念语看了高炊事一眼,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徐嬷嬷已经急急地吩咐了元香元秋两人:“……快快,你们先扶着姑娘回去,务必要察看得仔细些,若有了伤疤,定要先让附近的郎中走一遭,等稍微做了处理,我们就马上回府……”
徐嬷嬷面目凝重,显然有些慌了手脚。
苏念语笑着安慰道:“嬷嬷言重了,不过是被香头给烫到了,还是隔着几层衣裳的,情况不会太糟的。”
徐嬷嬷却不信自家姑娘说的,直接撵人。
苏念语只得先回了屋里。
方一进了里屋,在塌边落了座,元香就赶忙上前来褪了她的外裳,元秋帮着把她的一头长发都捡到脖侧去,以免覆在背上看不清。
不多时便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按着她被烫伤的地方,元香轻轻道:“姑娘,可是这里?”
苏念语点了点头,因着伤处是在背部自己看不到,苏念语便问:“怎样了?”
心里却知道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否则,以元香这般的性子,早就叫起来了。
果然,帮着察看的元香隐约像是松了一口气,道:“被烫红了一小片皮肤,倒是没破皮,真是谢天谢地了。”
说着话的功夫,元秋已经拿来了平日里出门都要带着的小药箱。
此小药箱自是不比郎中御医随身携带的装着的各种药材器皿的方正药箱正经,里头不过是装了些平日里极有可能用到的几种药物,防一时的脑热风寒之类的罢了。
而烫伤药多多少少也会备上一点,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场。
苏念语坐着,由着元香元秋二人配合着给她擦上了烫伤药,窸窸窣窣又收拾了一会,苏念语这才得以脱身。
左右瞧了一番,她方道:“嬷嬷是不是也跟着留在正殿里帮忙收拾了?”
元香应了一声,道:“嬷嬷担心姑娘的身子,原本是要跟着回屋的,可又怕那些小丫鬟不懂礼数,在正殿里唐突了神明,便留了下来帮着拾掇。”
苏念语轻轻道嗯了一声。
犹记得高炊事也在正殿里,她却不担心嬷嬷会与其有过多的接触。
自己这么一烫伤,嬷嬷定是担忧得不得了,只要一收拾妥当了,饶是高炊事有心要和她搭话,只怕嬷嬷也是没那时间闲聊,定会急急赶回来看她。
苏念语默了会,又开口道:“到普应寺之后,高炊事有没有什么异常?”
元香想了想,道:“高炊事在言行举止上倒也没什么异常,只是,奴婢觉得高炊事神色有些怪异。”
苏念语道:“如何怪了?”
彼时,元香正好整理好了自家姑娘的衣裳,便贴近她一些,道:“因着姑娘吩咐要多注意高炊事,奴婢便让人暗中留意着,自己也时不时会多看上两眼。在路上之时,也不知是不是紧张,高炊事不苟言笑,眉头总是皱着;到寺之后,姑娘又先出了这一遭事,我们一时没去注意高炊事那边。待姑娘这边都理好了,再见到高炊事时,看着好似和早前无异,可奴婢总觉得她笑容多了些,更显得轻松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奴婢的错觉。”
苏念语静静听着,眸色沉了沉。
元香口中所说的这些,她亦是有所感受。
方才在正殿里,高炊事也是一同去的,虽仍如之前那般循规蹈矩,但偶尔绽出来的笑容看起来着实明朗了不少。
……定是在她饿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苏念语抿了抿唇,抬眸望了望元香:“我晕过去的时候,高炊事在哪里,又做了何事,与何人接触过……都不清楚吗?”
元香摇了摇头,面上愧疚,“那会乱糟糟的,并没人去注意。”顿了顿,又认起错来,“姑娘,是奴婢没有看好人,您惩罚奴婢吧!”
苏念语摆了摆手,“罢了,事出有因,怪不得你。”
想着高炊事那边,又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便又嘱咐元香务必要盯好高炊事的一言一行。
若高炊事对嬷嬷真的抱有其他目的,这几日里定会有所动作的。
元香收起那活泼的性子,点头如啄米,待自家姑娘交代完,她不敢拖延,忙出了屋子着手安排。
堪堪走出不远,正好遇到了疾步回来的徐嬷嬷,元香甜甜唤了一声:“嬷嬷,您可回来了,姑娘还在念叨您哪去了。”
徐嬷嬷笑着给了她一个白眼,也顾不得和她斗两句嘴,便撩了门帘进了屋。
甫一看到自家姑娘坐在塌边,正自己端着热茶放在唇边吹着气,徐嬷嬷顿时又是一顿皱眉:“哎哟姑娘,您才被香头烫伤了自己,如今怎地还自己捧了热茶?万一不小心,又把那双小嫩手给烫了,那老奴要如何跟夫人老夫人交代?”
说着话的同时,徐嬷嬷便上前去,欲把茶水抢下来。
苏念语拦着不让,又好气有好笑,“嬷嬷,您总不能把我当小孩子看待,我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了,真要计较起来,都是可以婚配的年纪了……”
苏念语说到这里,顿时叫苦不迭,忙自己刹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