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语下意识回头,见到的便是徐曼儿亮闪闪的双眸,就听得她又继续用羡慕的声音小声道:“虽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男子帮女子行及笄礼,可是感觉真是妙不可言;世子说得也对,规矩是人定的,是死的东西,偶尔要变通变通也是可行的。更何况世子长得那般好,别说让他帮着加笄了,就是能面对面让他看我两眼,我都觉得死而无憾了……”
这般兴奋地说了一堆,徐曼儿猛地察觉到了话中的暧.昧,忙又解释道:“我并不是对世子爷有非分之想,当真是世子爷容貌生得太好,引人肖想。别说是我,单单看那观礼席上的几名闺秀,那目光就好似是长在世子爷身上似的,哦不,这般说也不大对,那几个小贱人的眼神是勾来勾去的,一会粘在太子身上,一会又笼在世子的周围。哼,我就不信她们敢如我这般在你跟前说出来。”
徐曼儿这一开了话匣子,差点就停不下来;若非前方世子爷还在等着,非得拉上她说上几天几夜不可,着实是她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少之又少,大多都是嫌弃她嘴闲话多而不愿和她多有往来。
对此,她确实也是存了心思要改正的,无奈她这人管不住嘴巴,才几日就差点把她憋坏,索性就不强求了。
而收到苏府送来的请她当及笄礼上的执事的请帖时,徐曼儿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再三确认后,她才欢喜非常。
香饽饽啊,简直就是香饽饽!
若说之前的苏府嫡女,即便之后的名声名誉好了不少,可因着长得太过美艳,使之京城里的闺秀亦不喜同她在一处,总担心和她站在一起会被她给比了下去;可如今,却是大大不同了。
不同在于,她已经不仅仅是苏府嫡女了。还是灵威侯未过门的儿媳妇,也便是未来的小王妃!这般的身份,就足够让所有的闺秀屏去种种,想着法子上门结交了。
偏偏是她收到了参加她及笄礼的请帖!
当夜她便没睡好觉。接下来的几日更是苦练各种礼仪及常识,只希望自己能在及笄礼上好好表现,切不能在那样的场合下出了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故一个及笄礼下来,徐曼儿通常就是帮着拿拿东西。捻捻裙角,着实是不敢多说上一句;却是不想,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及笄礼,就有幸见到了太子及公主真颜。
这惊喜还没过,便看到荣安公主上前来帮着苏大姑娘第二次加笄,如今,第三次要加的钗冠就握在了世子爷那双好看修长的手里……
徐曼儿怎么也忍不住了!
她虽年纪轻轻,京城里各家闺秀的底她却是一清二楚,但凡是有人问得出口的,她几乎就应答得上来。有时还能帮着别人把传言错误的部分还纠正过来,堪堪是风吹得动的事儿她一样都不会落下。
偏偏如苏家嫡女的及笄礼上出现的这些事儿,她愣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也要感慨上一声,要当王妃的人果真是不一样啊!
这会儿,见身侧的少女还跪坐在原地,忙又劝:“苏大姑娘,在场的还有许多人看着呢,您这会儿还是配合为好啊!”
苏念语这才动了动,委实是方才想了大半日,也没想出个应急的法子。那便算了吧!左右自己的及笄礼已经发展到眼下这地步了,她想要力挽狂澜也是不能的了。
……闭一闭眼就过去了。
苏念语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正堂的中间,又在世子爷的对面跪坐下来。当真连个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汪旋作为赞者,这会儿自然是要归位的。
她噙着笑很是端庄大气地跪坐在闺中好友的身后,手中拿着梳子缓缓梳着,一对眼神却是往世子爷那边飘了飘。
趁着三人之间的距离较近,她以三人皆能听到的声音道:“世子爷可知道接下来要唱的祝辞及祝辞过后需要做的事?”
凌舒白很是老实道:“并不知晓的,至于需要我做的事。我倒是看懂了,无非就是用我手中的钗冠换下之前带上去的发钗,再受念语一礼,便差不多没我的事了。”
汪旋极轻地点了头,“这倒是没错的。”又拿眼瞥了他一眼,“世子爷不知要如何颂祝辞,又怎敢上前来?”
凌舒白默了默,才道:“其实我并没打算要说祝词的。”
汪旋:“……”
苏念语作为当事人,只觉得心里头一阵一阵无力,忍不住轻声插了嘴,“世子您还是唱祝辞吧,我的及笄礼已经足够另类了,虽说唱不唱祝辞无关大雅,可是,总得尽量往正常的及笄礼靠。”
汪旋适时地插上一句,“不知道祝辞如何说倒不打紧,好歹我是举行过及笄礼的人,又因着成为念语的赞者,特意把三次祝辞都背了,就想着万一董老夫人忘词了,我也好帮着提醒……却是不想,是应用在了这里。”
凌舒白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而汪旋也不似之前那般,帮苏念语梳了头之后就退到了一旁去,委实是她的留下还有大用处;观礼的人不免都多看了她两眼,待见到世子爷在跟着汪旋念祝辞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世子爷为苏念语进行的第三次加笄,看着比荣安公主倒是顺利了许多。
至少一番祝辞下来,世子爷念得分毫不差;一向不讲规矩的世子,这次却是规规矩矩地洗手,颂祝辞,戴钗冠,跪坐得十分笔直,面色又十分严谨;荣安公主看得险些流了口水,往荣烨的方向凑了凑,小声道:“……没想到舒白哥哥一正经认真起来更加让人移不开眼了,太子哥哥,您贵为东宫太子,可要多学着点啊!”
荣安公主这般说着,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荣烨施舍一个,故而,并没看到荣烨似笑非笑之下,幽深的眼神。
好容易加完笄,跪坐在自己跟前的世子爷也起了身,苏念语绷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在她身侧很是尽职尽责的徐曼儿赶忙上前帮着把她扶了扶。“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不得不说,您的及笄礼真是太精彩了!保准这仪式一结束。就会传遍这京城的角落。”
徐曼儿说得很是开心,苏念语却听得分外惆怅。
……其实,她更想有一个正正常常的及笄礼来着。
左右结果已经成了这般,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也没用,为今之计。自然是快些完成加笄这一环节最好。
待苏念语换了大袖长裙礼服出来的时候,及笄礼的陈设已经被撤去,转而是摆了一桌的醴酒席;苏念语又在身侧跟着的两名婆子的提醒和协助下一一完成,什么端酒作祭,什么当众吃少量饭食,聆听父母教诲以及好几轮的拜礼答谢,饶是她之前就有所准备,仍不免有些晕头转向的。
即便如此,自加笄过后这些事项,倒是进行得很是顺利。大抵众人也是适应了那三尊大神的气场,面上的笑容自然和缓了许多;荣安公主也不似之前那边的语出惊人,反而也是矜持地坐在席上,该回礼的时候回礼,该点头致意的时候也决不含糊,规规矩矩得简直就不像她自己。
……反而是苏念语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好容易等来了父亲的一句礼成,最后一轮的揖礼答谢过后,有前来参礼的夫人和闺秀便开始陆续离去,留到最后的也就汪旋、徐曼儿及董秋容,皆是十分年轻的女子。
汪旋身为苏念语的多年密友。留下来相帮倒没什么好说的;董秋容则是她的表妹,如今董老夫人还因身子不适留在府中,着实也是合情合理;至于徐曼儿,则是因为头次被人邀请着参加及笄礼。心情之激动,自然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得来的,非说也要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她帮得上忙的,赶都赶不走。
而凌舒白是这几日的头一次出宫,自然也分外珍惜这次的机会,一时半会也没打算去守在圣上身侧;太子荣烨本是想带着荣安直接回宫的。却是被热情的苏然邀请着用过午膳之后再走。
对此,好容易得到喘息机会的荣安公主自然是十分赞成,“苏学士这提议甚好,宫里的饭菜天天吃来吃去就是那个味道,我倒觉得上次在苏学士家吃的那种嫩黄嫩黄的一咬就会发出脆响的东西极为好吃……”
于是,用完午膳再回宫就这么愉快地被决定了。
苏然本是放心不下在隔壁休息的两位老夫人,还是苏念语私下跟他说了她会过去探望之后,他这才缓了缓心情,带着三尊大佛先去了膳厅。
对于今日的笄者竟不和他们一同去用餐,三尊大佛表示理解,太子荣烨一拍折扇,很是善解人意道:“之前我看两位老夫人脸色不对,定是吃坏东西了,你作为人家的孙女,前去探望是应当的。倒是不用太顾及到我们,都是老熟人了,无须一直放在心上。”
待太子他们一行人走远了,徐曼儿才敢抬了头,出声称赞道:“……啧啧,想不到太子殿下不仅长得好,还这般平易近人。”
说完之后,又想起方才荣安公主说的话,便又好奇地问,“对了,荣安公主说的那样菜是什么?当真有那么美味?”
苏念语一听,本是拿手抚长发的动作顿了顿,继而直接抬头望天,打算就当没听到徐曼儿提出的问题。
本以为她都这般表现了,这个话题也应当被带过去了,却不想,耳边又飘来汪旋的声音:“为何我觉得荣安公主口中所形容的那道菜有些耳熟?嫩黄嫩黄,吃起来又脆脆的……”就见声音顿了一顿,似是说话的那人陷入思索之中,听得啧啧两声,又响起了汪旋不大确定的话语,“唔,萝卜,对,我在你的饭桌上曾经见过几次,也觉得味道很是不错的……唔,念语,你倒是别跑得那么快,先回答我一声。”
苏念语怎么好意思把公主口中所的那东西确实就是一盘酱萝卜这样的事实说出口?还是徐曼儿在身侧的情况下?那还不是等于告诉了整个京城?
遂,一路上不是装傻就是充愣,任凭汪旋和徐曼儿使劲浑身解数,就是死活不张嘴;待几名少女站在了二位老夫人休息的屋子跟前,才停了这一路的吵吵嚷嚷。
苏念语本是想直接推门进去的,又考虑到徐曼儿的这张大嘴巴,她若是跟着进了屋里,又听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保不准就会被一字不漏地传了出去,便趁着在门口喘口气的功夫把汪旋望了一眼。
汪旋是何等的敏锐!
不过是眼神的一个交汇,便知道她的闺中密友是什么意思,便把双眸眯了一眯,忽地扶着徐曼儿的肩头笑道:“对了,我们两个人怎么跟着念语也跑到这里来了?她是要来看苏老夫人及董老夫人的,我们二人若跟着进去便显得有些不稳妥了。走走,我带你去逛逛苏府,你不知道,他们府中有好几个地方可美得很,你若是见了,定也是要赞上几声的。”
徐曼儿虽也想知道两位老夫人为何离席,可汪旋和她一向要好,她也不好拒绝;又听得她说苏府的风景独好,自然也是心动的,当下便半推半就地跟着汪旋一同走了;走出了一段路之后,才听到她略显兴奋地问:“当真有你说的那般美吗?那我倒是要看上一看的,到时候回府去了,我也才好和丫鬟婆子们好好说上一说。”
二人便是这般走远了。
苏念语松了一口气,一回头,便见到另一名娇滴滴的少女站在原地,拿两只亮亮的眼睛看着她。
这人便是她的表妹董秋容,因着担心自家祖母的身子故也跟着一同过来;又因着苏念语这一路上都和汪旋及徐曼儿闹着,表妹又显得无话,故而忽略了边上还有这么一名同龄的少女。(。)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