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如豆般微弱的烛火撒下一片黯淡昏黄的光,勾勒出两个颀长疏离的身影。赵高和肖鲜前后脚到了这里,但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栓子他们的蛛丝马迹。
“他们不会已经走了吧?”肖鲜一边按着跳个不停的太阳『穴』,一边说出自己的担忧。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赵高造成的。若不是他路上的那通耽搁,他们或许也不会贻误先机。
“嗤——”赵高推开贡桌上的几碟果盘,大咧咧坐了上去;对于肖鲜这种没了死亡威胁,随即变的口无遮拦、言为心声的行为回以轻笑,“别着急,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怎么可能?肖鲜明显不相信赵高的话,她才挑一下眉『毛』,还没来得及提出质疑,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阵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耗子!来,你再给大家说说你是怎么得到这些个金锭的!”栓子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醉意。
“栓子哥,不必了吧?这么简单的事儿用得着一再重复吗?大家恐怕都听腻了……”大概耗子还没有习惯有那么多黄金加持光环,声音依旧怯怯懦懦的。
“不行,一定要说!正因为它简单到难以置信,所以才要多说几遍叫大家听听!”栓子的声音无比兴奋高昂。
“好吧……”耗子勉为其难的说道:“其实,我就是跟着栓子哥进了东区的一个院子,然后就在井沿处得了这些金锭子。”
“就这么简单?”栓子刻意扬声追问一句。
“就这么简单……除了院子里看着荒的吓人,现在想想也真没有什么……”耗子可能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低。
“你们听见了吗?就这么简单!只要胆子够大,去一趟那个院子,金锭子装到你们手软!今日是耗子拿钱请你们,明日你们就能回请他!”
栓子的声音高到破音,但却成功带动那些无知豆丁儿的情绪。他们兴奋的响应着:“回请他!栓子哥!栓子哥明日选我去!”
“安静!你们再听我说一句!”栓子很满意现在的效果,他用手压一下豆丁们的声音,然后才接着说道:“荏神算早前儿就说过了,谁取得的金子多、谁的运气最好,谁就是我们的领头!现在耗子得的金子比我的多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儿,所以,以后你们都要就听耗子的!而我嘛,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用,就不再耽搁兄弟们发财,明日我就离开这里,买上几亩薄田……”
“大家不要听他的,他就是个骗子!”肖鲜打断了他的离别感言,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口口声声带你们发财,其实就是叫你们过去送命!”
“你特么谁啊,偷听老子消息,还敢诽谤老子?”逆着光,栓子看不清肖鲜的容貌,只看她身形瘦削,便仗着人多不客气的回怼过去。
“我诽谤?那你告诉我虾米去了哪里?你放着大好的挣钱机会又要去往哪里?”
一道光照在肖鲜的侧脸上,『露』出她那块血淋淋的伤口,把不停打量她的栓子吓的后退一步。
他又看一眼肖鲜,猛然想起她是谁来:“是你?!在狗子家你就阻拦兄弟们跟我发财,现在,你居然跟到这来?你到底安的什么居心?!”
“呵——你少转移话题!如果你心里没鬼,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不答,那我只好替你来答了……”肖鲜上前一步『逼』近栓子,抬眼扫过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耗子身上。
“耗子今天去东区捡金子,应该闻到空气里的血腥气了吧?那是因为在你的脚下有上百具尸体在不停的发着哀鸣!你回想一下你出来后,栓子看到你的惊讶模样,是不是不太正常?因为他压根儿没想到你能活着出来!”
“你……你胡说!我们兄弟情深,你少在这儿挑拨!再说了,我害死他,我又有什么好处!”栓子看耗子变了脸『色』,知道他已对自己起疑,连忙挥舞着胳膊打断了肖鲜的话。
“你害死耗子的确没有好处!但是你没的选择!因为你在开始时私收了荏无心的金饼!如果你不把你的兄弟一个个推到疾金兽的嘴里,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肖鲜抱臂冷冷揭下栓子伪善的面纱,“你接二连三去找狗子,为的不就是把这些孩子拉到你的前边,叫他们一个个替你去死么?!说什么要离开,不耽搁兄弟们发财,实则是你再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谴责吧?!可是太晚了!你害死一个孩子和害死一群孩子没有任何区别!你已经双手沾满了鲜血!”
“啊——”栓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你闭嘴!你不要再说啦!”
“我说的都是事实!为什么要闭嘴?”肖鲜看着栓子痛苦的模样,本来有些不忍,但一想到那具骨架,她的心又冷硬起来,“为了钱财,为了活命,你甚至剥掉了虾米的皮,还做出那等人形布偶吓唬人,这等叫人发指的行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虾米?”一旁的豆丁儿想起那个瘦小的伙伴,不禁喃喃着重复一句。但这句话却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把栓子吓到崩溃。
他惊恐的往后扭头,似乎暗夜的背后,就隐藏着虾米那具失血过多、轻飘飘的骨架……
“啊——”他捂住耳朵,尖叫着往外跑,还没走出几步就又遇到新的阻拦。
赵高也抱着双臂,嘴角挂着抹冷冷的微笑:“事儿还没交代完,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呢?”
如果说刚才以耗子为首的豆丁儿们对肖鲜的话还半信半疑,那么此刻,他们已深信不疑,全部选择站在栓子的对立面。
没有豆丁儿们的庇护,还随时要面对腹背受敌的惨境,栓子终于在死的畏惧面前恢复些许理智。
噗通!他跪倒在地。“肖鲜哥!你饶过我!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想这么年轻就要死去……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肖鲜把身体朝一旁微侧,避开他的求情。
“肖鲜哥!你饶我这次!天地良心,虾米走前,我可是倾尽一切、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呀!他死的并不冤枉啊……”
噗通!赵高上前一步,一脚踩在栓子的后背上。栓子吃力不住,额头直直的磕在石头地面上,一时间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