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各种食材都是陌生的,但做菜的炊具和流程却是固定的。只需分辨一下食材的味道、质感,把它们套入既有的理念体系里,一道道菜肴转眼就能做好。
烤的焦黄滋油的红肉,熬的细滑融溶的稠羹,炸的酥脆起泡的裹蛋『乳』果,焯的『色』泽鲜亮诱人的各『色』菜蔬,连同着菜香味、油烟味、炭火味、水汽味一起包裹着阿婉,叫她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嗯~好香!右使做菜果然非同一般!”毒念央又抱来一捆柴火,伸长了脖子深嗅一口。“光闻味道,我都快被淌出的口水淹死了!”
“哼,一整桌席面里连道甜点都没有,可不‘非同一般’吗?!”胡赛花没见到心心念念的甜品,老大不高兴挂在脸上。
“哦,我没找到蜂蜜,麦芽糖也用完了……所以……”阿婉听了胡赛花的话,心里颇有几分愧疚。
“那你怎么不试试熬糖呢?”一个声音一出,毒念央和阿婉的身子同时抖了一下。
他……原谅自己了?阿婉迫不及待的想要扭头,但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一金环魔蜂身上。
那小东西本就个头不大,现在躲在一个树丛里,要不是它身上的金环耀眼,她还以为那是一个小花苞呢。
到处都是嗡金的耳目,她并未因为避不见客而放松对她和伙伴们的监控。她想看到什么?没有人回答阿婉新中的疑『惑』,只有满地的黄沙如背景般涌溢她的眼帘。
她记得毒念央曾说到:就是她们俩在一起时,风停了。
毒念央都知道做戏给嗡金看,自己为什么现在还执『迷』不悟呢?电光石火间,阿婉捕捉到一丝启发,转脸看向小刀的脸变做冷凝。
毒念央看着静立无声的二人,转身拉着碍眼的胡赛花就走。
“诶,你干嘛呢?你没听小刀说吗?糖,熬糖呢!我要在这儿看着!”
“看什么呀……没有甜的根茎,你看右使给你熬屁啊?!走啦!快去找些甜根儿来!”
胡赛花就这么被毒念央半哄半骂的赶走了,楼上的小白也躲了起来。
小刀本想松一口气,但看见阿婉抵触的眼神,不觉又有些紧张。
“今天是我太鲁莽了……我误会你了,抱歉!”
阿婉眼睛里热辣辣的,但心里一个声音却强硬的命令她冷静克制。
她看着小刀,就像透过他的身体去看某个虚空的影像。“你不必道歉,因为你又不曾误会什么……”
“你什么意思?”小刀没想到自己才扛过一阵冰冷,新的寒『潮』又至。他骨缝里透着凉意,眼睛盯紧了阿婉,怎么也不肯相信方才听到的那番话。
“和念央姐姐一起,我才发觉生活的有趣……”阿婉竭力不去看小刀的神情,只把关注点偷偷挪到那只不远的金环魔蜂上。对,就像这样表演给它看!她鼓励着自己,深吸一口气,“和那些空头的承诺和舍弃相比,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滋味我才更喜欢……”
空头的承诺?舍弃?小刀自发的脑补出自己说那些话时的场景,就像被人狠狠打了几个耳光。他气得浑身颤抖,没料想:这丫头一直以来,竟然这么看自己?!就算是没有前边的“误会”,他也一刻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小狐狸!”小白本来扒着窗子偷听的起劲儿,怎么也没料到俩人临和好了又闹出这节。他一时忘记了身份,直接推窗吼她。
本来他们就在着空天堑里困如斗兽,如今再遭遇阿婉作妖,那打击简直是不能想象的。小刀怎么办?毒念央怎么办?他——怎么办?
阿婉抬头看一眼小白,朝他『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似混蛋似悲悯,似歉疚是无谓……
“是我瞎了眼……”小刀也不看小白,转身从阿婉身边走开。
……
小刀把自己锁在屋里,任小白怎么叫门也不打开。小白心里头火焰蹭蹭的往上冒,但为了维持大局,稳定人心,他还是重新回到天井。
毒念央和胡赛花不多久就回来了,他们看着气氛不对,都乖乖回到大厅里。只剩下的阿婉则埋头切着甜根儿,开始动手熬糖。
蜜荷包是南俱卢的有名甜果,它的果子和花蜜都被嗡金的魔蜂扫『荡』一空,剩下的根茎虽然有些甜味儿,但木干根柴、极难入口。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些根茎才幸免于难。
阿婉得了一大堆的根茎,清洗、切片,煮水、蒸馏,并未因为心情而错了一点儿流程。
一大锅的棕黄『色』汤水咕嘟咕嘟吐着泡泡,她不停的拿着木片搅动着。
水汽越蒸越浓,锅里的糖水也慢慢变的粘稠。甜滋滋的味道蒸腾进空气里,带着蜜糖没有的锅气和植物特有的清香,顺着风飘散很远很远,不一会儿功夫就招来了许多的嗜甜如命的魔怪们。
“你这糖能分我一碗吗?”一只拥有硕大斑斓翅膀的男子在一旁观望了好久,终于说出心里所想。
“当然可以,反正我们也吃不完。”阿婉心里无比苦涩,丝毫闻不见糖的甜香。她瞥一眼锅里的糖浆,就像瞥见一锅中『药』般嫌恶。“你想要稠点儿还是稀点儿,稠的可能还需要等一会儿,稀的我现在就能给你盛……”
“emm~我能现在可以尝尝么?”男子看看锅里的咕嘟咕嘟冒泡的糖浆,忍不住『舔』一下嘴巴。稀稠的区别他不知道,他只想现在就尝一尝。
男子抵制不住诱『惑』、听着颇为为难的嗓音吸引了阿婉。她没料到,这种对食物的天然喜爱和尊重,会有一天于她而言变做一种奢侈幻想。所以,此刻她对眼前的男子充满了艳羡。
“好啊,你稍等!”
为了心里的计划和已经付出的代价,她竭力掩着心绪把第一位试糖男子给服侍好。
舀汤、撒花,一气呵成。白『色』的玉碗里盛着琥珀『色』的糖汁,上边还有碎碎的玫『色』花瓣和果仁碎。
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了碗。不等阿婉叮嘱什么,端起碗来就是一口。
噗!他才呲溜入口就又急急的吐了出来。
“怎么样?”
“有毒?”
“不好喝?”
观望的魔怪同时问出心里的担忧。
“娘呦,烫死我了!”男子吐着舌头扇着风,满脸的苦恼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