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主动把它让给我了……”
“让给我了……”
“给我了……”
“了……”
一路上白裔的话一直回『荡』在阿婉耳边,就像是一根皮鞭不停的抽打着她、催促着她,使她不敢有丝毫懈怠,一溜小跑赶回五庄观。
厨房里,一盏油灯,满屋冷寂。擦的晶亮的釜鼎、菜刀、碗碟都泛着寒光,似乎在嘲笑她来错了地方:陶歆都已伤成那样了,又怎么会来厨房这种地方?
她无声的吞下这冰凉和冷寂,失魂落魄的复往外走。那团握成拳的手心,被指甲扎出四个洇血的月芽也浑然无觉。
都怪她!如果她当时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耐心给他解释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又怎么会被伞尾白狐所伤?
就在她无地自容之际,迎面走来一人。
“诶,你在这儿正好,赶紧回去再多做几道菜来。后院那几位贵客对你们做的那些个很是赞赏呢!尤其那个豆腐盒子……”
清风风风火火催着,完全不顾阿婉是什么状态。
“多做几道?豆腐盒子?”阿婉无意识的喃喃着,终于慢慢回过神来。
不是不用做菜吗?那些菜是谁做出来的?像豆腐匣子那样的菜式,也不该是别人或白裔能效仿的呀!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正想向清风追问清楚,却听不远处一个人满口答应,“好的,我知道啦!不就是几道菜么,你快回去吧!”
原来来人正是陶歆,他虽对这清风说话,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直往阿婉身上瞟。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清风,他一把拉着阿婉进到厨房。
“小丫头!你回来了?”
阿婉不理他,只盯着他的手腕看个没完。
伤口呢?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之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了解清楚情况就对你胡言『乱』语……你……打我几拳消消气,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陶歆不知道阿婉低头在看什么,还以为她没消气依旧不想理他,所以,又双手握着她的肩膀软语央求。
因为胳膊抬高,他的衣袖往下滑落尺许,整个手腕都完整『露』出一大截来。
没有——一个伤口都没有。
阿婉左右仔仔细细的查看完,如释重负的松一口气的同时,胸口又被上当受骗的羞恼填满。
这个白裔竟然用那么下作的手段骗她和陶歆和好?太过分了!
“阿婉,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那般羞辱于你……”陶歆依旧央求个不停,但这一切听在阿婉耳里都变作没有任何情义的敷衍和哄骗。
说什么主动让与的三三复瓣桃,分明就是他也参与了这场骗局!
想到之前的难过和担忧,阿婉很想再上去补给陶歆一巴掌;但几次呼吸调整之后,她终于还是控制住了怒火,冷漠的推开他转身离开。
她要离开这里,找一个看不见这俩骗子的地方,一个人好好的静静。但事与愿违,才出了这重院落,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请问,往厨房怎么走?”霁阳认不出阿婉,对她保持着疏离的客气。
“?姑娘去厨房做什么?”阿婉看着霁阳,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的烦恼。
“我想见见做菜的那位掌勺……”霁阳素来坦『荡』,丝毫不遮掩自己此行的目的,“那些菜肴吃着很是亲切,很像出自我的一位故人之手。”
“哦?姑娘的故人也会做菜?”阿婉明知不能和霁阳相认,但还是忍不住想多和她说几句话。
“嗯,她做的菜每一道都很花费心思,里边能吃出真心的味道。”霁阳回想阿婉教她做面、熬汤的时的话语和动作,神情里满是怀念。
“嗤——”阿婉从没听人这么夸赞过自己,心里不由暖暖的。不过,一想到这夸赞里还包括了陶歆,她心里又有几分不甘:“所以,今日的菜你也吃出真心的味道来了?”
“嗯,有种愧疚和怅惘的感觉……”
霁阳的话叫阿婉调侃的微笑一下凝固住了。
如果,陶歆真的是带着某种情绪在做菜,这两个词的描述应该是准确的吧?
她想及此,不由深看一眼霁阳,没料到她这些年品菜的本事这般见长。
也许是阿婉眼中遮掩不住的欣赏和惊艳愉悦了霁阳,她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孔竟然心生出几分亲近和好奇来。
“诶,你也是这五庄观里的道士么?你怎么不穿道袍呢?”
“我不是。我只是这里做菜的小厨子。”
“那今晚的菜就是你做的?”霁阳眼睛闪闪发亮。
“不是。”阿婉想起陶歆,依旧有些咬牙切齿,“那是我大哥做的——不过我也会做菜……”
“你会做什么?”霁阳看着这个小厨子,越发觉得投缘。
“我什么菜都会!”
“我才不信……”
……
“要不,我也做道菜给你尝尝?”
阿婉说出这句就后悔了,她才不想再回厨房见到陶歆。不过,显然,霁阳也没打算叫她这会儿回去做菜。
“做菜就算了,要不,你还是带我逛逛这五庄观吧!”
……
再说致力于成人之美的白裔,一直等到月上柳梢头,才晃晃悠悠的回到五庄观。看到卧室里空着的两张床铺,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心领神会”的笑容。
啧啧,兄弟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他拉开被子正准备休息,却听门嘎吱一声又开了。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阿婉呢?”
他看着陶歆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由有些好奇。
陶歆本来不愿说话,但眼睛却落在白裔的那个荷包上。“我的荷包怎么跑你那里了?”
“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不是它,你恐怕还不能和阿婉这么快和好呢!”白裔洋洋得意的说。
“哦,怎么个情况,你倒是说说看!”陶歆回想阿婉回来之后的异常模样,终于明白了岔子出在了那里。他不动声『色』,继续鼓励白裔吹嘘自己的功绩。
白裔好一通添油加醋的说完,像巴儿狗般踞坐床前,只等着陶歆的赞赏。
原来是这么回事!陶歆点一点头,对着白裔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就是狠狠的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