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初晓说着,我们本来都自斟自饮自醉的场面愣住了。
我抓住麻辣小龙虾正在嘴里啃的时候,停住了动作看着初晓。
因为乔杉在我对面,她也同时看向初晓,举在半空中的酒瓶没有放下,我们两个能够看到彼此的表情。
她的吃惊程度,不亚于我。
初晓嘿嘿一笑,又拿起酒瓶来猛地灌了自己一下,左手不断地在空中飞舞着,说道,“干嘛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告诉你们,你们是不是想的……”
初晓打了一个酒嗝又继续说道,“我现在已经释然了,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因为至少我不是第一次啊……我第一次给了我男朋友,所以,我这应该也不是很宝贵吧。”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指着乔杉,苦笑一声,“呵呵呵,告诉你乔杉,你没来TSR之前,我可以随便选台,婉姐宠我,可是你来了,你嚣张,你那天非得和我抢,你不就是想把我比下去吗?是……你乔杉漂亮,你乔杉会笑,你乔杉招人喜欢,你知道不知道……那天我被人带走了。”
乔杉先是愣着,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你说的是我去TSR的第二天?”
初晓一阵冷笑,“你以为呢?”
乔杉伸出手来,将初晓的酒瓶夺过来,一饮而尽,“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我当时只是年轻气盛,我也有一点嫉妒,我不知道会这样。”
初晓依旧是冷笑,“这要怪,怎么可能怪你呢,也怪我自己不小心,喝的酩酊大醉被客人带走,已经不省人事。”
“可是,如果不是我,你都很少陪酒的那个时候……”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她们之前的恩怨,我从来不知道初晓与乔杉有过这样的过节,如果有,我不会那天在休息室劝初晓去救乔杉,也不会对她是那样的态度。
“对不起,初晓。”乔杉的笑容都有些垮了,再也挂不住,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我拿起酒瓶来,想要转移话题,这个话题虽然是初晓的痛,但是我更清楚的是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再继续进行下去只能把深藏在初晓心中的伤再一次挖出来。
“初晓,谢谢你当时在黄扈手下去救我。”
初晓笑了一笑,抹了抹眼泪说道,“算了,那些事情真的与乔杉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喝多了。当时年轻,也爱争强好胜,没轻没重。”
“因为当时的你看起来像当初的我,同时又比当初的我聪明。我们都一样不幸,但是你比我聪明、小心、以及有自己的小心思知道在险恶的环境下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初晓笑了笑,又喝了一杯。
我并不明白初晓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是她和乔杉都喝酒,我就陪着喝酒。
“不幸,是,咱们都一样不幸。”乔杉端起酒瓶来,说道,“敬我们的不幸。”
我们碰杯,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把千万种说法都藏在心里,让啤酒随着肠胃流入身体,将所有的情绪麻醉。
放下酒瓶
,乔杉拿出一支烟来,递给初晓,又给自己拿了一支烟,点燃。
两个人一人一支抽着,狠狠地吸了一口,又狠狠地呼出来。
闭着眼睛,似乎就能让所有的痛苦都随着烟一起呼出来,而后烟消云散。
我伸出手来,冲着乔杉说道,“给我一支。”
乔杉与初晓都停住,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表情如何,但是我却见到她们两个都笑了一下,一个递给我火,一个递给我烟。
我叼在嘴里,拿打火机点着,抽了一口,辛辣的感觉自口腔蔓延到鼻腔,而后剧烈的咳嗽不止。
我忙的把烟掐掉,一个劲的咳嗽。
乔杉和初晓只是在旁边笑着,不约而同的把我点的吃了一半的变/态辣鸡翅再次给我,说道,“来,吃个变/态辣的鸡翅压压惊。”
这个举动,却让我们都笑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乔杉笑着说道,“白飞飞,你不适合抽烟,还是好好的呆着吧,别学坏。”
初晓也点点头,“飞飞,我不是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我是以你好姐妹的身份告诉你,等过段时间差不多了,就别在这混下去了,早早的退出去找点正经事做吧,呆的时间长了,你想出也出不去了。”
乔杉又吸了一口烟,仰起头来,看着黑夜里的天空。
我抬头也看了一眼,今天阴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转过头来才看着初晓,借着酒劲,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初晓,你为什么不退出去呢?我记得有一天分明是见到你男朋友了,在传媒大学的门口。”
我回忆了一下说道。
乔杉回过神来,呵呵一笑,“我觉得初晓就是个傻、逼,你说你供完江峰读本科,你又供他读研,传媒大学学摄影,一个月光买设备就能花去多少钱,从单反入门机换到几十万一个镜头,你这回头把他捧成著名摄影师了,他还能记得你初晓是谁?”
初晓没有说话,乔杉像是不解气似的继续说,“到时候,比你好看比你漂亮,比你年轻比你身材好的姑娘抢着上他的床,关键是,人家除了比你外貌好之外,人还能跟他聊艺术。而你,他永远给你的定位就是那个出卖自己肉体挣钱的女人。却绝对不会记得他花的每一分钱都特么是你拼了命把胃喝吐血,舔着别人挣来的。”
初晓抬起头来,看着乔杉,脸上有些不高兴,“我们两个感情好得很,我懂他,他也懂我,你不了解别瞎说。”
乔杉呵呵一声,“懂?懂的话能让你出来卖?有哪个男人能够让自己的女人出来卖?但凡他有一点爱你,他都不能接受你对别的男人笑一下,更别说他知道你的工作性质还不只是笑。”
初晓狠狠瞥了乔杉一眼,我知道我挑起来的话题要烧着了,但是听着乔杉这么说,我也觉得初晓这个感情不靠谱极了。
尽管这样,也不能一直这么说下去,我忙的拉着乔杉,让她别说了。
乔杉趁着酒劲,甩开了我的手,说道,“飞飞,虽然
我现在说话不好听,我也知道这样说很伤人,但是我必须得点醒初晓,我不能看着她一直在火坑里,回头连骨头渣烧的都不剩。”
我没拦住,乔杉就已经开始说了,“好,我不否认你懂他他也懂你,那我问一问,你懂他什么,你知道谁是森山大道吗?你知道谁是荒木经惟吗?你知道最起码布光原理吗?你给我说说什么是暗格什么是聚焦什么是远景什么是近景,什么是明暗色彩?”
乔杉一开口,像连珠炮似的,别说是初晓,连我自己听着都懵。
“我不知道……但是我……”
“不知道,就别说懂,你不懂,你不懂他,他也不可能懂你。”乔杉不等初晓说话,就把她堵了回去。
初晓站起身来,看着乔杉说道,“好,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我不懂你们这些上过大学学过艺术的人都扯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原理理论,我也不知道你所说的什么森什么大道是什么鬼,我也不知什么叫荒经度纬度,但是我们从高中开始我就喜欢他,他考上了大学,我没考上,暑假才有机会在一起,他一直是我心中不能碰触的地方,但是他现在成了我男朋友,我就想把最好的给他!”
“你可以把最好的你给他,但是你没必要为了他这么做!”
“我就想要一份爱情,我有错吗?我没有本事在这个城市里立足,我以这样的方式,我也不偷谁抢谁,我只卖卖笑,我连身都不卖我有错吗?我只是想要守护住我的爱情!”
说道最后,初晓都哭了。
“傻!”
乔杉也哭了,又哭又笑,说了一个傻字。
我也哭了。
我哭不是因为初晓可怜,我哭是觉得命运弄人。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每一个人?难道,只想在这个城市里活下去,努力活下去,就这么难吗?要让每一个人都一遍遍的将身上所有的棱角、幻想、以及期望磨光,才给一个在这个城市里活着的机会。
“你也傻。”初晓看着乔杉,也是又哭又笑,“你要是不傻,你就不一直粘着秦霄了,你分明知道,秦霄不爱你,秦霄甚至都没对你有过任何表示,那么多男人重金买你一笑,你却偏偏这么不开窍。”
乔杉也笑了,又心酸又凄凉,抹了一把眼泪,举起了酒瓶,碰了碰初晓的说道,“好,就为了傻干一杯!就像你说的,我也想要爱情!”
两个人举杯,脸上的泪痕干了,只有我还站在原处,听着众多的事情,无法回味过来。
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爱情是最奢侈的东西,或者说安定稳定的未来是最奢侈的东西,一个男人可能给你一时的爱,但是那只是荷尔蒙冲动下的表达,之后漫长的时间里,你需要用无数个空白来遗忘这份爱。
从来,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得到爱呢。
而且,这个圈子里,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有着很多心酸的事情,或者因为环境改变了自己的初衷,或者沉醉在了欲/望里,即使从了良,找个人嫁了,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获得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