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四年一月六日,宋任穷率领军区机关的部分人员,又回到了莘县大王寨乡杨庄村。他们是因为一个月前敌人兵分数路,对杨庄一带进行合围扫荡,才离开这里的。进村后,宋任穷夫妇直接走进夏少增家。
正在打扫院子的房东大嫂,看到他们夫妇进来,一边继续打扫一边问:“回来啦?”
“嗯。”钟月林答应着。
“快进去吧。”
“好。”
几句普普通通的对话,就像自己家的人刚从外面回来一样。当时,八路军和老百姓的关系十分融洽,他们已经成为老百姓家中的一员。
其实他们刚到这里时,并不是这样。那时,老百姓对他们不了解,大姑娘小媳妇都躲着他们,不敢见面。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老百姓逐渐对他们了解了,大姑娘小媳妇也开始露面了。时间一长,彼此更加熟悉,亲热得像一家人一样。他们和老头儿、老太太、姑娘、媳妇,都住在一个院子里。群众把好房子都腾出来让八路军住,而他们全家宁可挤在一起。如果八路军离开一段时间,回来一进门,房东总会问:“回来啦?快进去吧。”八路军回来后,原来住哪间屋子,还住哪间屋子,真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宋任穷进院后顾不得休息,马上和警卫员一道,往屋里拾掇生活用品。房东大嫂打扫完院子,也过来帮忙。随后,大家又帮助宋任穷在屋里生了个取暖的火盆。
一切都收拾好后,宋任穷这才坐在桌子前面,准备起草一个通知。通知的内容是让王蕴瑞、王任重、朱光等三位首长,于一月八日赶到这里开磁头会。他将通知复印了三份,分别装进三个信封里,又在信封上分别写上王蕴瑞、王任重、朱光的名字,然后交给三位通讯员,吩咐说:“快去送交三位首长。”
“是。”三位通讯员接过通知,向外走去。
……
一月八日上午,王任重赶到杨庄:下午,王蕴瑞和朱光也相继赶到。下午四时,三个人都来到夏少增家,走进了宋任穷居住的西屋。
屋子不大,有些人稠地窄。钟月林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白开水,让他们喝着;自己便到北屋里和房东大嫂唠家常去了。
屋里正中靠西墙是一张桌子、桌子两侧各有一把椅子,西南角放着一张双人床,床的旁边还有一个高凳子。宋任穷坐在桌子右侧的椅子上,王任重坐在左侧的椅子上。朱光坐在双人床上,王蕴瑞一手端着水碗,一手掂着高凳子,走到桌子前面,将水碗放到桌子上,将高凳子放到桌子前面,然后坐下来。
宋任穷端起水碗喝了一口,这才慢慢地说:“最近,我们冀南区的抗日形势正在逐渐好转。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日军在太平洋战场节节失利。不得不从中国战场抽调大量兵力,支持太平洋战争。同时,他们为打通中国东北到越南的大陆交通线,又先后从华北、华中抽调大量兵力,发动豫湘桂战役。这样,日军在华北的兵力大大减少,士气越来越低落,渐渐露出败势。进入今年后,日军的兵力更加紧张。他们不得不收缩兵力,准备撤销一些较小、较孤立的据点。”
王蕴瑞听到这里,激动地说:“这正是我们向敌人反击的好机会!”
王任重接着说:“对!
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命令各部队乘敌人收缩兵力、撤销据点之机,向敌人防守比较薄弱、处境比较孤立的据点发起猛烈攻击。同时,发起强大的政治攻势,争取更多敌人反正。”
朱光说:“我建议,立刻起草一个命令,号召各部队迅速行动起来,消灭一切可能消灭的敌人。”
宋任穷点点头,然后转向王蕴瑞:“这个命令就由你来起草吧。”
“好。”王蕴瑞答应着。
会后,王蕴瑞立即起草了一份命令。由宋任穷看过后,便发到了各军分区。
……
赵健民第二天上午就接到了命令。他立即召集第七军分区的几位负责人进行研究。他首先让大家传阅了军区的命令,然后让大家发表自己的看法。分区副政委张希才说:“既然首长要我们向敌人发起攻势,我们坚决执行。”
赵健民说:“关键是拿哪个据点开刀。”
政委许梦侠说:“我建议,拿冠县的赵固据点开刀。只要把赵固据点拿下,附近各据点的敌人就都坐不住啦。”
参谋处长刘始明说:“军区的命令很明确,要我们向敌人防守比较薄弱、处境比较孤立的据点发动进攻。赵固是冠县兵力最多,工事最坚固的据点。这可是块硬骨头。”
政治部主任于笑虹说:“军区的命令是对全面而言。具体到我们这里,要作具体地分析。我赞成许政委的意见。原因有以下几点:一、就我们军分区现在的实力,只要布置得当,拿下赵固据点应该问题不大。二、赵固据点的敌人很猖狂,经常外出扫荡,对我们在这一带的活动影响很大。三、我们是第一次强攻据点,敌人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可以收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刘始明也频频点头:“如果能把赵固据点拿下,那当然好啦!冠县一带的局面很快就打开啦。”
……
最后他们决定,由二十二团的第二、第四两个连和冠县大队二中队,负责攻打赵固据点,并决定由司令员赵健民亲自指挥。
一月十三日中午,赵健民率领部队来到赵固北面的万善一带。他们首先召集当地政府负责人了解情况。冠县副县长黑伯理向大家介绍说:“赵固据点的鬼子已经撤走,只有伪军两个中队,大约二百多人在此据守。据点中心有一座炮楼。炮楼呈方形建筑,高十三米,墙厚一点五米,周围架设铁丝网、鹿岩,沿村挖有三米多宽、三米多深的封锁沟。整个据点工事坚固,易守难攻。虽然日军已经撤走,伪军士气低落,但他们为防我军袭击,仍然昼夜值班,戒备森严。我们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县大队二中队队长杨新一接着说:“咱们二十二团不是有迫击炮吗!用迫击炮先炸掉他的炮楼,再组织进攻。”
赵健民说:“我们是从鬼子手中缴获的小型迫击炮,威力不够大。能不能轰开这座炮楼,还不敢确定。”
杨新一说:“能不能炸开,试过才知道。我们应该试一试。”
“好。”赵健民点头同意。
……
十四日晚上,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漂着零星的雪花。
战士们就冒着严寒,来到赵固据点附近。只见炮楼窗口的灯光犹如鬼火一般,
闪着幽幽的光芒。凌晨四点,攻击开始。二十二团四连指导员对两位炮手说:“咱们就这五发炮弹。你们可要节省一点啊!”
一炮手满怀信心地说:“我们的射炮技术,是去年秋山良照书记亲自传授的。指导员,你就瞧好吧。”
指导员随即下令:“迫击炮班准备发射!”
“是。”两位炮手立刻找好位置,架好炮架。目测一下距离和方位,调整一下炮管,反复矫正了两三次。一炮手一边矫正还一边小声嘀咕:“幸亏炮楼上有灯光,要不天这么黑,还找不到炮楼的方位呢。”随后,他向指导员说:“准备完毕。”
“装炮发射!”指导员命令。
二炮手立刻将炮弹装进炮筒,就听“轰”的一声响,炮弹划出一条弧线飞向远处。然而却打偏了,炮弹落在炮楼左侧。一炮手向二炮手报告:“左偏八度,距离正好。”
“左偏八度,距离正好。”二炮手一边重复着,一边矫正发射角度。然后向指挥员报告:“准备完毕。”
指导员命令:“发射第二炮!”
“是。”二炮手立即又装进一发炮弹。
第二炮发射出去,正中目标。然而,却因炮楼有厚厚的水泥盖顶,未被摧毁。四连指导员急了:“再发……”
第三发又命中目标,仍然没有摧毁炮楼。
大家都愣住了。很显然,这种小型迫击炮无法摧毁这样的炮楼。如果强攻,那将造成重大伤亡。他们只好于黎明前撤出战斗。
当天上午,赵健民、杨新一等几位首长聚到一起商议对策。经过认真的分析研究,他们决定改变战术,先占领炮楼附近的民房,以此为依托,派突击队靠近爆破,然后再将敌人各个击破。
到了晚上,他们在赵固据点周围部署完毕。担任主攻的二十二团第二、四两个连,迅速占领了南北大街两侧的民房,最南端距碉堡仅20多米,并将西侧民房墙壁打通,挖好射击孔以压制敌人火力。县大队二中队作为预备队,埋伏在村外,截击突围逃跑之敌。
十六日凌晨两点多,指挥部下达攻击命令。顿时,轻重机枪齐发,炮楼被封锁住。突击组战士顶盔贯甲,从西侧民房冲出,迅速接近炮楼。“轰!轰!”两声巨响,将炮楼西墙大门给轰开了,逼着敌人逃上二楼。
二连一个战士随即抱起一包五十斤重的炸药,机智地钻进炮楼底层,把炸药放在楼梯上拉响。三位勇士趁着硝烟未散,奋勇冲了上去,将炮楼底层占领,喝令敌人缴枪投降。狂妄的敌人负隅顽抗,从楼上拼命扔手榴弹。
为了尽快结束战斗,战士们把炮楼里所有的可燃物品集中起来,点上火。霎时,浓烟、火舌把炮楼吞没,烈火迫使敌人争先恐后地逃出炮楼,有的竟顾不上穿衣服,与先前的狂妄自大形成鲜明对比。一名中队长和四十三名伪军被消灭,其余的都被活捉了。武器弹药被全部缴获。
占领赵固据点后,赵健民率领二十二团和冠县游击大队马不停蹄,继续向东挺进,来到堂邑县境内。一月十七日,驻守在堂邑县西部的伪军吴连杰部特务团,在八路军的强大政治攻势下,由团长程子芳和副团长邢先焦率领,集体反正。该团被军区首长改编为第七军分区独立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