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头不敢先发制人,是因为从他的角度上,看到了最少二三十个‘鬼子’。
即使第一波打击达到了突袭的效果,接下来他们几头烂蒜也得交代在这里。
很明显,对方不是一群鬼子新兵,其中最少有十来个他能看出来都是一群‘老鬼子’。
他现在的优势是能看到对方,而对方却摸不清他这边的底细。
而卢志勇这边,则是察觉出了埋伏,不管是直觉还是通过什么玄学,总之他们已经戒备起来。
因为摸不清敌人数量的关系,他也不敢率先发起进攻,而是希冀能让对方忍不住率先暴露火力点,然后根据敌人暴露的火力点,看情况是进攻还是撤退。
双方就这样陷入了诡异的对峙之中,外表看上去,卢志勇这边似乎是对着空气戒备,而公鸡头这边,则是看到了敌人庞大的人数,不得不拖延下去。
祥娃子趴在临时组建的机枪阵地那,天气其实还没那么热,可他满脸的热汗已经像瀑布一样,他却连擦都不敢擦,生怕引起敌人的注意,发现了他们这里唯一的火力点。
阿弥陀佛,瓜皮们一定要给力,这里距离五连的营地不到十里地,希望能及时通知到。
想到这里,他就埋怨起能想到的各个人。
要不是各连撒着欢地打野味,他们也不至于深入到林子里这么深。
还有,团座他老人家是不是闲得,搞什么熟悉枪械,现在好了,熟悉得把他们都快交代在这里了。
还有谁呢?
对,还有小七那个龟儿子,这小子不知道在哪里享福呢,前段时间碰见了那小子,满身的碎布条,跟个乞丐一样,特战队那帮人就爱玩这些花里花哨的。
还有……
“叭!”
“叭!”
从西边四五百米处传来的两声三八大盖独有的枪声,打破了这场诡异的对峙。
毫无疑问,那七个瓜皮根本没发现这股鬼子,还在西边老远打特娘的野味。
对面已经分出了十多个人摸向西边,祥娃子焦急地看向公鸡头的方向,这时候不趁机打,就没机会了!
好在公鸡头在发现增援无果之后,果断朝对方扣动了扳机。
这一声枪响是一个信号,祥娃子朝着正在猫腰向西搜索的‘鬼子’射击起来。
“突突突……突突突……”
子弹穿过林子里的藤蔓,钻进了几个敌人的身体。
虽然射击方位不完美,可祥娃子保证最少干掉了三四个‘鬼子’。
打完半梭子之后,祥娃子果断离开原位置,匍匐着往另一片藤蔓处移动。
傻墩握着刺刀有些茫然无措,被祥娃子气得抓起步枪塞到对方手里:“朝着对面有人的地方开枪!”
“砰!”
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钢盔,巨大冲击力直接掀飞了钢盔。
子弹击穿钢盔的刺耳声音,让祥娃子耳边嗡嗡作响,傻墩扑倒他不停喊着什么,半响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他推开傻墩赶紧架起机枪,对着敌人可能过来的方向准备射击,因为他都不清楚自己失聪了多长时间。
咦?难道听力还没恢复?怎么枪声没了?
“傻子,你说话我听……”
“你们用的可全都是清一色日械,说几句中国话就证明不是鬼子了?”
“龟儿子滴,你瞧见哪锅鬼子会讲四川话!一群瓜皮!”
对面那里静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商量什么,没多久声音继续传来。
“那你们为什么攻击我们?”
“你们这群龟儿子穿得跟鬼子似的,劳资咋会晓得你们似自己人,谁让你们不亮明身份!”
祥娃子有些听明白了,对面好像是自己人?
不对啊,桂军那帮瓜皮穿得可不是这身,人家穿得是灰蓝色,而且要是发觉前面有人,也会派个人远远朝天上放枪,难道这群人是别的部队的?
“这么说你们是第八独立团的人?”
“没错,劳资们就似独立团滴,你们似哪锅部分滴?”
对面没有回应,反而跑过来一个士兵,在仔细看了他们的军装之后,朝着后面大喊:“连长,么错,似自己淫。”
“快,离你们这最近的医护站在哪?我这有兄弟中弹了!”
傻墩瞅了下自己的刺刀,慌乱地插回刀鞘,挠头对祥娃子说:“祥子哥,好像打错人嘞。”
祥娃子翻了个白眼,这不废话么,他又不是真的聋了。
这种擦枪走火的事情,其实很正常。
不说别的,就说独立团与桂军的那个团,双方就曾经死伤了近十人,都是摸不清底细开的枪,那种派个人到另一个地方开枪,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商量出来的。
另一边的卢志勇看着五个中弹的兄弟心如刀绞,可他实在怪不了对方。
一个被机枪射中了三四个窟窿,当场就丢了命。
还有三个已经快要咽气,只是他还想尽力救下他们。
唯一那个轻伤的,是因为子弹穿过了左肩,问题应该不大,伤口只要不发炎就能活下来。
卢志勇安排士兵砍树枝解绑退做担架,等公鸡头带人赶过来,就发现那三个伤重的人,已经没救了。
几个与死去士兵关系不错的人,气得用枪指着公鸡头几个,被卢志勇喝令放下了枪。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情况谁也怨不了别人,死了只能怪自己倒霉,可看到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兄弟就这么没了,心中着实难受。
“老赵头,你去通知下二排三排,让他们快点跟上,咱们已经跟独立团的人接触上了。”
卢志勇下完命令,没有听到老赵头的回应,猛地想起刚才老赵头的样子,心里一突。
他急忙拨开众人,跑到那颗树下,就看到老赵头还依在那颗树后,只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看到他过来,老赵头努力朝他笑了笑,虽然那笑依旧很难看。
“卢娃子。”
卢志勇扒拉着对方四处查看伤口,终于在对方的右腰位置,看到了一片殷红。
“老赵头——快来人,看看有没有纱布了!”
老赵头费力摇头:“莫事,莫事,这点伤轻滴很。卢娃子,额想先跟你说几件事。”
卢志勇强忍着泪猛点头:“好,你说。”
老赵头慈祥地看着卢志勇,就像是看自己的儿子。
“卢娃子,别信那群当官滴,当官滴都拿额们不当人,额混了这么多年,算是看透咧。你似个好娃,可不似个好官,给额们留点种,莫要都派上去送死,好歹留个人,给额们这群人烧点纸钱。额们活得时候活滴苦,死咧,总不能再受苦咧!”
卢志勇知道老赵头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好拼命点头。
“老东西,我听进去了。”
老赵头看着已经默默围上来的众人,即使看到了公鸡头几人,也不在乎,依旧说道:“那独立团咋个样子,额不晓得,不过额晓得吃人嘴短滴道理。人家都用白面馍管饭,那定似要额们去拼命,额们命贱,不值钱,也就值几个白面馍咧。”
“哭个甚,你们命好,好歹有白面馍吃,额跟那几个倒霉鬼就只能想想咧。其实额就是想混几顿饱饭,有馍无馍都无所谓滴,额晓得额这要求很过分,可额愿意用这条命去换几顿饱饭……咳咳,咳咳,额觉得额这条命,能值上几顿饱饭。”
老赵头已经开始咳血,几个平日里受他恩惠的人,哭得跟泪人一样,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赵头眼睛已经开始望向北方,那里应该是故乡的方向。
“秀芬,老杠头,臭木匠,额老赵要来找你们咧……”
“老赵头……”
“老赵头!”
(Ps:老赵头本来就是个悲剧人物,不死不能反映出那个年代的人的无奈,要喷也轻点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