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漓正一脸阴郁的坐在书案后,几日从京城眼线往来传话的状况来看,莫弘倒是一副不害怕的样子,他双拳紧握,恨不能把手上的茶碗当成莫弘的脖子。传讯的将领都走到大帐外,只听屋里砰的一声,他不由停下步子暂时放弃直接进屋的打算,在门外大声禀报:“末将有要事求见王爷。”
莫漓快速的把手上的传信揉成一团凑近烛火烧掉,这才抬眸对外道:“进来,有何事?”
传信的下属一抱拳,烧焦的糊味让他一时神情恍惚,全都忘了此行的目的,转而跟莫漓说起练兵的计划和所需时日:“王爷,因为不能明目张胆的练兵,故而白日跑步担水锻炼体力,夜深后将后山的中部尽可能挖空,让士兵们去那练习,您看可好?”
莫漓并不见得多用心去听,玉质笔杆在指骨敲了又敲询问:“那经费方面可想好报给本王,另,到底是动土开工,需格外仔细。”莫漓一处处的布置都让他心里压抑着夺位之心更膨胀几分,来的下属看着莫漓脸上接近癫狂的神色不由退后一步,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再度抱拳矮了身子:“王爷,帐外末将等抓了一女子,那女子口口声声要见您,还说叫陆小小,如果您听见这个名字,她说您一定会见上一面。”
“陆小小?”莫漓对这个名字若有所思,站起身又重复一遍,那下属唯恐他没听清就又重复了一遍:“正是,来人说只要您听见这个名字一定会见。”
莫漓原本听到这个名字还有三分犹豫,毕竟这个人据说从他府里带走了严防死守的莫弘,还顺利让他回了皇宫,更是莫弘赐了金牌令箭的女人。莫漓背着手来回踱步,还是决定见一见:“现在这个陆小小在何处?”
属下原本懈怠的姿势猛的站直,大声回了一句:“正在营帐前面,被末将等束缚住,等您处置。”
莫漓又想起一事,他前些日子分明听说陆小小一直在京城,几时来了大营?眉头一皱问道:“她是一个人?”下属略一思索说是隐约见到景诚景公子。莫漓越发起了疑心,景诚也回来了?还亲自送来大营也不拦着?他半信半疑的随着属下往陆小小那走,不成想真的是她,怒从心出大步上前拎起陆小小的衣领斥一句:“你还敢来?”
陆小小尚来不及反应,被莫漓这么一拉扯险些摔在地上,使劲挣动着肩膀却没法摆脱那双铁手,无奈她只得接一句:“若是我不来,你怕是要误会一辈子了。”
莫漓浑身一浑,不知为何身上银色的战甲微微颤抖,似乎也不愿意去触碰那些陈年往事,眼底的挣扎一丝不漏的被陆小小看了去。莫漓大手一挥:“来人,把她带到旁边空的帐子,本王要亲自审问。”莫漓的脚步擦过陆小小的肩膀:“你最好说的是实情,否则景诚再来也只能接一具尸体回去。”
陆小小被莫漓狠狠一撞,肩头骤疼还是逼出了泪花,一路被人推推搡搡的往那个帐子去。身上的绳子让她觉得憋闷的很,抿紧了唇瓣也挣脱不出,只得缩在角落不敢开口。
直到莫漓再次出现在她眼前,这颗心才算真正的落下,原本她还在担心莫漓和他属下打配合,为了报复她把莫弘偷偷带出府的事,打算把自己发卖或是直接充了军妓,再或者干脆图省心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喂狼。陆小小的脑袋里正天马行空,莫漓面色阴沉不定的看着她嘴角的笑意问道:“你在乐什么?”
陆小小一时没跟上莫漓的思路,眉眼弯弯的接了一句:“见到你本人我终于可以安心了。”那副生怕被莫漓卖去青楼的样子让一帐子的人都跟着低头耸肩膀,莫漓脸色却越发阴霾。他大约也猜出陆小小要说的事情,便打发了一众将士先出去,让任何人都不得接近这顶营帐。陆小小也顺着他的思路暂时忘却可能发生的危险,大着胆子开口问了一句:“你来这真的只是为了巡视大营吗?”
莫漓背着手坐在椅子上,对这个问题他选择避而不答,其实外面阵阵号子也早就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鹰眸如同发现了猎物一样死死盯着陆小小的双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看你不是要来找我,是为了莫弘当先头兵吧?只可惜本王不是莫弘,不会被你的小把戏蒙蔽。”
陆小小自然知道此行不会有那么容易规劝,可没想到莫漓竟然疑心这么重,又偏执的很。可是她却不知道莫漓现在的状态已经快回到那个漂亮女人丧命的那一晚,如果景诚在这定会让她改日再问。陆小小并没有想帮莫弘当说客的意思,便没有多开口辩解,唯恐越描越黑。
莫漓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不急不缓的继续问:“不回答本王就当你默认,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劝我放下屠刀?还是劝我自动向莫弘再次投诚?但是不管你出于哪种,本王都不想告诉你。”
陆小小始终没有接话,就这么看着面前冷漠的莫漓,又想起木盒子里的东西,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和莫弘哥哥的争吵是因为一个女人吧?这个女人你求而不得,莫弘哥哥没求却娶了在身边,这才是你来大营训练兵马的原因对不对?离云王爷”
一段话陆小小不敢停下来给莫漓任何辩白的机会,生怕他高呼一声门外就会冲进好多士兵直接把她拖去砍了。对此莫漓迟迟没有回答她,那条在心底尘封许久的伤口似乎被人翻出来,撕裂还狠狠揉进一把盐。莫漓愤怒的站起身,猛地一推身前的桌案,虽然没有说话却能看得出他掩饰不住的失态,陆小小趁热打铁的追问道:“是被我说中了什么心事吗?”
莫漓这才猛的回过头,一双眼睛泛着红血丝,双拳紧握站在营帐中嚷道:“你说中了什么?说中了本王才德兼备没得到王位?还是说中了本王心软放过莫弘得到本王最心爱的女人?本王胸怀天下,不明白你说的什么。若是没有别的事,本王便让人送你回去,省得景诚和莫弘来打扰本王的大事。”
陆小小吓的一哆嗦,不自觉的向后挪了半寸,生怕一不小心小命就交代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莫漓顺过气,转过头才想起陆小小还在,凑近两个手指捏起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说:“这事都过去十年有余,是谁告诉你这些,是莫弘还是景诚?”
陆小小原本都打算不再研究这个问题,就当自己没来过,或者连夜偷偷回城去,这样景诚也不会怪她吧?可是后面这一句话让她暂时忘却下颚的疼痛,心中腹诽一句,原来真的有发生过,看来夏言理夏大夫没有说谎。
顿时陆小小失落的心又焕发精神,她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方向,便斟酌着话语劝莫漓道:“王爷,您何必去怨恨莫弘,当时的情况也只有他们结合才是最好的,有很多您也不知道是事情,但是很多人都是为了不发生今儿这样的误会才没有说真话的啊。您和莫弘哥哥是兄弟不该如此不是吗?”
莫漓并没有听进去陆小小的苦口婆心,反而极度不耐烦的制止了她的行为说:“别把本王和莫弘那种小人混为一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妄自评论。”
一听莫漓说莫弘是小人,陆小小一张俏脸登时绷的紧紧的,半点笑意都没有。自从进了这顶帐篷她一直胆怯的心,也在这句话中消失不见,挣扎着站起来,若不是被束缚的紧紧的她定要打醒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莫漓嘴角始终挂着冰冷的笑意,瞥着角落摇摇晃晃起来的陆小小,讥讽出声:“你倒是还能挣扎着起来,像一个落魄的蠕虫罢了。”
陆小小被紧紧咬住的唇瓣一丝血色都看不见,终究忍耐不住吼出声:“如果莫弘哥哥是小人,那你是什么?为了一件不清不楚的事,就把过错全推给别人,让死者含着冤屈下黄泉就是你的大人之道吗?”
陆小小这头刚开了匣子,无论如何都关不上,借着偌大的营地里飘散而来的酒气,陆小小感觉自己仿佛也醉了,壮着胆子续上前话:“你怎么说我都随你,到底你是王爷,但是我不允许你说莫弘哥哥。他已经为全局考虑很多,都是你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莫漓听到这哂笑,让下属匆忙间抬来的的酒坛子有了用武之地,仰脖喝干一小坛随手甩在帐篷布上,砰的碎在草地,华贵的衣饰被淋漓在外边的酒水打湿,只歪在榻前冻得微微苍白的指尖遥指陆小小的方向说着:“没看出来,你这么护着莫弘,景诚如果知道他辅佐多年的好兄弟就在他戍守边塞时夺去了你的心,啧,真是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