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倚挑着眉, 眼神迷离,风情万种地问。“那你说,他是不是为了引起我注意, 而故意闹这一出?”
“你为什么不干脆说, 女友结婚了, 新郎不是他, 由爱生恨。他所做的一切, 全都是想把你抢回去!”蓝馨佩服她,突破人类幻想的极限。
“凭老娘的姿色,也不是没可能!”红倚抚着脸, 带着醉意进入自我陶醉状态。
“屁,你喝傻了吧!黑鳞要是真像你想的那样, 他在婚礼当天就动手了, 还会等到现在, 转个大圈来引起你注意?”蓝馨真想拿起桌上的酒瓶,砸醒疯婆子!
“疯婆子,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要是敢背叛礼,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哐,蓝馨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扔。
红倚妩媚地笑了两声,“告诉你, 黑鳞就算现在出现在这儿, 单膝脆地求我。老娘我还是那句话, 多谢当年不娶之恩。”
“你记得就好。”还算她知道自己已嫁为人妇。
一瓶红酒半滴不剩, 红倚喝了大半, 酒精终于点燃了心头的怒火。“他特么凭什么这么对我,他亏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现在又要把我送进监狱。不是人,真特么不是人干出的事...为什么...为什么?”她语无伦次地越嚷越凶,最后倒在座椅上睡着了。
蓝馨也想知道为什么,黑鳞这么做的原因?她不胜酒力,外加心烦意乱,头好沉,直至抬不起来趴在小桌上,任时间流淌一地。
蓝馨混沌中看到黑鳞握着一支枪,对着爸爸的背影。她大喊着“爸爸小心!”可爸爸像是完全听不到一样,依然在前面走。她看着黑鳞扳动扳机,嘭的巨响,爸爸倒在血泊之中...
她被惊醒,原来是梦。这个梦太过真实,让她仍心有余悸。
倏地,蓝馨想到,从黑鳞出现接手交通肇事案,利落地将黑蛇忠绳之以法。婚礼上的不动声色,再到检举红殿和蓝殿的一系列举动,都只是为了铺垫,而最终直指鼎盛!
他要对付的人是爸爸!
她不顾头痛,飞奔出小酒吧。此时正值深夜,昏暗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她心跳声和踏在青石板上的跑动声。她跑过两条街,她要找辆车回老宅。
“三爷,您回来了。”佣人接过司机手中的行李箱。
陈鬼三一路风尘,只有想到女儿会稍感轻松。“馨儿睡了吗?”
“大小姐这些日子,都住在红倚小姐的别墅里。”
陈鬼三微微点头,红倚大婚,馨儿的确是应该过去帮忙。
“三爷,有客人在等您。”
陈鬼三步入客厅,黑鳞刚好转过身来。四目相视,碰撞出惊诧与志满意得的殊途扬尘。
“这里一点都没变,还是老样子!三叔比我想像的,还要精力充沛。”黑鳞虽叫着三叔,却没有一丝的恭敬与尊重。
陈鬼三收敛起,眼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对面的黑鳞,尔后轻轻摇头。
他历经世事沧桑的面庞上,刀刻般深而明晰的皱纹里,堆积着阅人无数的经验。这不是他所熟知的黑鳞,不过空有一身相像的皮囊罢了!
“这位先生有何贵干,不知怎么称呼?你是否还叫,我赏给你的名字过活?”
黑鳞脸色略变。‘过去’是他的禁忌,多年来被他圈在阴影的深处。
“我是代表一个合法公民,举报你多年来非法经营暗箱操作,从中牟取暴利。”他带着意气风发,‘啪’地将一叠厚重的资料,摔到陈鬼三的面前。“这里是你多年来违法犯罪记录,原件已经寄了出去。”
陈鬼三掂量起眼前的罪证,他苍老的手捻动着纸角,飞速翻转,又像时光一般张张沉寂下来。“没了吗?我陈鬼三混了一辈子,怎么可能就这几页纸,简单囊括了我一生所做的事!”
随后,他将所谓的罪证,像扔垃圾一样扔到桌下。“你的功课做的太差。想扳倒我陈鬼三,可要下一番苦功夫,而不是靠耍几句嘴皮子,自以为成名的小律师,就能轻易办到的。”
在老道的陈鬼三面前,黑鳞所出示的罪证,未能带来他事先所想的那样。哪怕是让对手大发雷霆也没有,这让他略有一丝的失措。
“还有,你以收养孤儿获得慈善家的美名。实则是培养他们,为你牺牲卖命,扩展更大的势力范围,稳固你的江湖地位。”
“你好歹也算是一个律师,尽管小的不起眼儿,也应该知道证据主宰一切的道理。”陈鬼三理了理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而出现皱褶的裤子,状似在谈一个不痛不痒的话题。
“红倚和蓝馨就是最好的证据!”黑鳞带着高昂豪迈,提高了音调。
“这么说,红殿和蓝殿都是你搞的鬼?”陈鬼三虽在国外,但并不代表家里的事他不清楚。
“为了能让她们从新活过,脱离你的魔爪,这是必经阶段唯一的出路。”水晶灯下,黑鳞脸上折射出拯救者,璀璨无比的光环。
陈鬼三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弹着膝盖上的尘。
黑鳞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激进的情绪,吼了出来。“红倚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地步?你又给蓝馨吃了什么药?你长期控制她们,就是为了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知半解,不懂装懂的东西。滚出去!”陈鬼三语气依旧平缓,未见提高音量。只是那强大的气场慑人心魄,直击骨髓深处的冰冷。
黑鳞无法违背本能地避开,从那浑浊又犀利的双眸中,迸发出的冷冽。“我会走,但我们还会见面。在法庭上,我会把你伪善的面具当众撕下来,让所有人见识下你罪恶的行径。黑就黑,永远不可能变白。”
陈鬼三冷然低缓,又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语气。“我鼎盛旗下的黑殿曾经说过,黑暗不能永久挡住光。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沉重的实木门被开启,又被无情地关上,震荡着陈鬼三的心。刚才精神矍铄身经百战的将军,现在亦然变成,连起身都费尽力气的花甲老人。
他弯腰拾起脚下的罪证,佝偻着身体险些摔倒,扶住了桌角才勉强支撑,又步履艰难地走向书房。
他历经沧桑,深知人心险恶。本是铸造一副铁石心肠,却也经不起时光的洗礼,愈发的脆弱,甚至是不堪一击。只是外表装做滴水不漏,糊弄人的表象罢了。
壁炉前的老人,点燃了有关于他的描述。他爬满岁月蹉跎的手,不自主地轻颤着,一张张递送着转瞬即逝的罪证。
火光未能发出半点热度,反倒让他从心往外地,感到阵阵寒凉和失望。他这一生中赚钱无数,势力单手遮天,赢得无数荣光,却无法点亮亲情的那盏孔明灯。
紫檀木盒里锁着一个多年的等待,如今已派不上用场,烧了也好,倒也干净!火光迭起,燃烧了希望,断送了念想,更加清晰地映照出他苍老寂寥的身影。
他微阖双眼,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浮现眼前。车子还未停稳,这个小孩便上前踮起脚,卖力地擦着挡风玻璃。保镖下来将他驱赶。
“先生,我只要一块钱,一块钱就好。”小男孩爬起来,恳求着。
车内递出五十块,小男孩谢了又谢。
陈鬼三看着飞奔的小男孩,以为他会买吃的,结果去了小书摊。从此便收养了这个天资聪颖,爱读书的孩子...
他一手养大勤奋好学的孩子,如今却要至他于死地!他被悲怆苍然的漩涡,裹挟的天旋地转。
蓝馨竭力跑进老宅,用力地锤着大门,不顾一切地冲到书房。
壁炉旁的摇椅上,爸爸一脸倦容。他毫无掩饰的心力交瘁,让蓝馨满是心痛。她带着自责跪在摇椅边,将头轻轻靠在爸爸的膝上。
一只大手抚在她的头上,还像小时候那样温暖。可爸爸却老了好多,好多!皱纹悄悄爬满他消瘦的脸庞,白发无孔不入地占据了上峰。这些都让她害怕,时间会慢慢夺走爸爸,让她再次成为孤儿。
一行泪悄然滑落,浸湿了陈鬼三做父亲的心。“馨儿,爸爸最看不得你哭。”
“对不起爸爸,我知道黑鳞要对付阿忠,而没有去阻止。”蓝馨不想也不能说谎,特别是对最爱的爸爸。
“馨儿,阿忠落得今天这般下场,全是他罪有应得,怪不得别人。哎!人各有命,随他去吧!”
陈鬼三对不争气的侄子,故有婉惜却也不抱任何幻想。耳提面命给过他太多的机会,终是徒劳!
“爸爸....”
“馨儿,爸爸累了,让爸爸歇会儿。”陈鬼三向蓝馨摆摆手,又阖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