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清寂的夜,只有花香弥漫在长街。
彳亍的脚步声响起,孤独的人影徘徊,一遍又一遍在喊着谁的名字。他去了很多角落,苦苦寻觅,可惜却一无所获。
忽然,他看见拐角处有一抹红色的衣角,连忙欣喜若狂的奔过去,“秦桑,是你吗?”
“谁?!”一声断喝止住了他的脚步,利剑架上脖子,让他滴下一滴冷汗。
妖娆的女子从阴影里踱出,瞧见他的面容时,惊讶了一下,随即又嫣然一笑,“哟,原来是贾公子,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不用跟他废话,杀了便是。”拿着剑的人嗓音嘶哑,一瞬间杀气袭人。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贾乐面露惊色,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而且我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你们不能杀我……”
“算你聪明,可是……”那女子勾起嘴角,“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在撒谎呢?”
“我……”贾乐还想争辩,可一截剑尖忽然从他胸口透体而出,把他剩下的话都堵回了喉咙里。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却看见她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怒意。
“我没有叫你动手,为什么要擅自行动?”
嘶哑的男声回答,“我只管杀人,其他的不关我事。”说着,他抽出剑,贾乐应声倒在了地上。
“哼。”女子冷哼一声,顾不得与他计较,连忙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药丸给贾乐吞下。末了,她说道:“希望你命大,我还想再跟那公子玩一玩呢。”
不一会儿,打更的更夫经过,远远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躺在那儿,还以为是哪个醉酒的流浪汉,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不得了,连忙转身叫人。
平静的夜被打破了,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燕三白被叫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做梦,一听贾青找到了,还危在旦夕,什么瞌睡虫都被赶跑了。出门时碰上同样被叫起来的李晏,两人相视一眼,并不多话,一起往衙门赶。
衙门里,贾青正急的焦头烂额,他作为贾乐的父亲,是第一个被通知的人。踱了一会儿步,他又不耐烦的问了第五遍,“大夫呢?!怎么还没请过来!”
“大人,请再稍等片刻,已经去请了,肯定很快……”
“很快什么?!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我儿子死了怎么办?!”贾青一把抓住说话之人的衣领,额上青筋暴起。
然而这时,一只白皙的手忽然伸过来,抓住了贾青的手腕,“贾大人,先放手吧,令公子的事与这位官差无关。”
贾青回头,正对上燕三白清澈的双眸,再一看后面还有洛阳王,他终于稍稍收敛,放了手。
李晏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回头对特意叫过来的阿蒙说道:“你去看看。”
阿蒙便笑呵呵的往躺着贾乐的房间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心急救不了活死人……”
贾青原本便憋着一股气,听见这话顿时怒气上涌,可他脑袋里忽然又想起一个传闻来。据传,洛阳王府的阿蒙大总管医术过人,连太后都让他诊过脉。思及此,贾青的心理顿时升起一股希望,连忙说道:“那就拜托阿蒙大人了,请一定要救救小儿,一定要救救他!”
“呵呵,”阿蒙还是老样子,“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阿蒙进去救人了,其结果还尚未可知。燕三白转身立刻叫来了第一个发现贾乐的人,询问起了详情。
人是在跟浅绛楼隔了一条街的巷弄里发现的,从外表看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胸口一个明显伤口。随后燕三白立刻前往案发地点查看,李晏跟着一块儿去了,两人在那处拐角仔细的查看,却一无所获。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饶是燕三白也不禁皱起了眉。
“有头绪吗?”李晏问。
燕三白沉声道:“在下说过,杀死程睿和李潜的人,不会杀贾乐。而且此次动手的人手法干脆利落,也与前人大不相同。”
“所以,你是说,有另外的人牵扯进了这桩案子里?”
燕三白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浅绛楼的方向,说道:“这里离浅绛楼很近。”
“我们这便过去?”李晏问。
然而燕三白却摇摇头,“我们先回衙门。”
李晏一阵奇怪,燕三白好似被贾乐的事情刺激到了一般,难道他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且不说这个,两人快速返回衙门,此时阿蒙刚好擦着手从房间里出来,“呵呵,幸不辱命。”
据阿蒙说,贾乐胸膛上的伤口虽没有直接刺及心脏,但失血过多,原本应该是救不回来了,可是有人喂他吃了一颗还魂丹,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可是谁又会给他吃还魂丹呢?
事情仿佛又被笼上了一层迷雾,这时零丁过来问:“燕大侠,青皮那边……贾公子已经找到了,是不是让他们消停下来?”
燕三白略一思忖,示意他稍等,于是便自己去找了贾青。
“贾大人,在下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哦,燕大人啊,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说,只要力所能及,本官一定不会推辞!”贾青此刻心里充满了庆幸,非常好说话。
“那便请贾大人陪在下做一场戏,先对外宣称令公子已亡故,至于后续,在下另有打算。”
“做戏?”贾青有些犹豫,不过迟疑了片刻,他便答应了。燕三白声名在外,贾青就希望他能早些抓住凶手,为儿子报仇。
燕三白点头称谢,随后立刻吩咐零丁,“让那些青皮把贾乐的事情声势再造得大些,并且说案情已有了眉目,真凶马上要浮出水面。”
说着,燕三白又看向李晏,“还有,王爷,请你派人去把秋蝉姑娘请来,就说在下想请她看一出戏。顺便再去一趟灵觉寺,找一位慧能小和尚。”
这又是做戏又是看戏的,直把大家伙都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李晏却是摸到点门道来,欣然应下。
午时,洛阳城的温度开始上升,贾府里陆续迎来了客人。
然而燕三白站在大门口的石狮子旁,抬头望天,苦于自己等待已久的一件待客之物还没有到来。
秋蝉是第一个到的,最近因为浅绛楼里出了命案,所以生意略显清淡,她左右无事,所以一接到邀请便来了。
只是她在大厅里坐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招待,于是看向把她领进来之后就一直站在大厅门口发呆的燕三白,“燕公子,你们把小女子请到这贾府来,不会是专门来让我坐着的吧?”
李晏和燕三白并肩站在门口,发呆,动作倒是出奇的一致。闻言,燕三白没动,李晏回过头来,道:“那不如来点小曲助兴?”
“王爷真是说笑了,贾公子刚死,恐怕不合适吧?”
“那便奏哀乐。本往记得你擅长琵琶,零丁,去给秋蝉姑娘拿一把琵琶过来。”李晏不由分说的下了决定,零丁得令,很快就拿来了一把琵琶往秋蝉手里一塞。
“姑娘,请。”
秋蝉被赶鸭子上架,正想再说句什么,李晏却食指抵在唇上,眼神凌厉不容置疑,“嘘——”
燕三白正在思考,放空了大脑,只剩下案件的碎片在脑海里闪现。于是思考着思考着,他就蹲在了门口,双手互插在衣袖里,表情……有点呆。
李晏不顾自己是个堂堂王爷,也跟着他蹲下,两个人收敛了自身的气质显得毫无存在感,差点把走过的贾青给吓了一跳。
这是干啥啊?讨饭呢?
不过他随即又想起自己是个儿子新丧的父亲,于是一张脸顿时长成了便秘样,悲伤的走了过去。
秋蝉无奈的看着那两个销魂的背影,忍不住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调了调琵琶的弦,她实在无聊,便真的弹起了哀怨多情的琵琶。
不过这首曲子倒不是真的哀乐,大体不过是哀怨,真要说起来也就一句话——多情总为离别苦。
然而一直处于发呆状态的燕三白听到琵琶声,却忽然有了反应。那双眸子里的星空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般,他慢慢回头,看向了那双弹着琵琶的手。
十指青葱,似是伊人。
李晏捕捉到燕三白眼中那稍纵即逝的感情,不由诧异了一下,看看秋蝉,又看看燕三白,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零丁走过,感受到这三人之间奇怪的气场,摸摸脑袋,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笑呵呵的阿蒙。
阿蒙摊手——感情的事我不懂。
正在这时,贾府里又迎来了一波客人,不过是一帮不速之客。
来的是贾乐的几个同窗好友,听闻贾乐身亡,心中悲痛,便结伴而来以作吊唁。贾青认得他们之中的两个,便连忙把他们请进来,这些人能够这么快过来,可见情真意切。
不过零丁却在里面看到个眼熟的。
“咦?元公子,你也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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