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敢那么喝也是看了星期天不用上班,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公司一个同事的电话吵醒。许辉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星期天居然召唤我们回去加班。天大地大,许辉最大。我忍着头痛爬起来穿衣服洗漱,却发现我找不到我们家洗漱间的位置。走来走去走了大半天我才猛然回过神来,我根本就不在家里。昨天晚上估计周迟把我随便丢在酒店里就走人了,也还算仁至义尽。签下永兴一年的广告合同,对一家业务还局限于中小公司广告的小公司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我赶到公司的时候,几个同事一件我就开始嚎叫:“我们的好日子来了!十九,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司要跟永兴签了一年的合同?”
我在心里说,我知道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为了这个合同,老子差点喝死在饭桌上。
许辉一出现,一干狼人立马被打回原形,安安静静地坐回原位。
许魔头小指头一勾:“十九,你跟我来。”
我把众人同情的目光照单全收,踏进了许魔头的办公室。
“周总亲自替你请了假,你怎么又跑来了?”这是许辉的开场白。
我又怎么知道周迟会替我请假,我要是知道我还会顶着一颗沉重的头颅巴巴地敢来加班。
“同事打电话给我叫我过来加班,我并不知道周总替我请了假。”
“你昨天晚上和周总在一起?”
打住!我忍不住偷偷瞄了许辉一眼,许辉的口气怎么跟抓奸的口气那么像。还是我多想了。
“昨天晚上周总和永兴的王总谈生意,周总找我过去陪王总喝酒。”
“你去陪王总喝酒?今天早上居然还能爬起来?”许辉明显的不信。
硬碰硬的话我今天早上肯定是爬不起来,问题是朱军已经替我当了出头鸟,真要谢谢他。
“那你昨天怎么没来敬酒?”
“我感冒了。”
“感冒了怎么又去陪王总喝酒?”
“。。。。。。”
我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审问犯人了。许辉明摆着对我说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偏要不停地问下去。
“既然来了就去想想该怎么写合同条款吧。”
我领命出去,有些幽怨地想,不是说给我抽百分之二的提成吗,怎么一转眼就没人提这回事了。
我刚一走出许辉的办公室,手机就响了,是秦致远那小子打来的。我躲进茶水间里接了电话。
“喂。”
“十九,声音怎么这么怪?感冒了?”
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有什么事没?兄弟我现在忧郁着呢。”
“怎么了?你在外面不是混得风生水起么?能有什么事让你忧郁啊。”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跟秦致远说也说不清楚,“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我正加班呢。”
“星期天还加班,可真够忧郁的。今年回来吧?”
我望天,“我回来啊,你们一个两个都打电话来催,我能不回吗?你跟王亦良也通报一声,就说我一定回来。”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其实不怎么想回去。我是个挺自私的人,回去了可以跟我家老爷子喝两盅,可以和秦致远这些兄弟们好好聚一聚。只不过上回听秦致远说许野又找了个女朋友,过年回来会带着出来让大家见见。我是没拿许野当兄弟,这么多年在外面,就只为了躲着他一个人。为了躲着他一个人,放弃了那么多的人。
怪不得人家说感冒是一种伤感的病,我一感冒,果然就变得伤感起来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全公司的人都忙了个马不停蹄,许辉星期一就去永兴把合同签了下来,同时也带回来一个消息,永兴那边要求我们年底之前必须提交两个广告预案。本来就忙碌的年底现在变得更忙碌,尤其是黑着脸的许辉,简直恨不得把每个人都当机器人使唤。我写策划的时候还听见旁边的同事小声嘀咕:“你说我们许魔头,是不是进入更年期了?”
忙到星期六的时候,许魔头大发慈悲,放我们星期天一天假。我刚一走出写字楼就看见周迟的车停在一边,心里还在嘀咕,世界上奥迪那么多,不一定那一辆就是他的。结果刚想完周迟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哎,那个谁。。。。。。”
我当然不会傻到停下来,敢情我都替他摆平过两桌人了,他还不知道我名字。对着这样的大老板,真是寒心哪。
“哦,十九。”
毕竟是大老板,这样还开溜就太不给面子了,我停下来转过身。
“周总你叫我?”
周迟走过来拽着我就走,“我还要回公司一趟,你先去玉华苑4栋201,按门铃就会有人给你开门。”
周迟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差,他似乎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就是我干嘛要跑去那个什么玉华苑?我吃饱了没事干吗?还有,他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连我自己都差点以为自己跟他是八拜之交,能见了面拽着人就走的。
于是我边走边说:“周总,我去玉华苑4栋201干嘛你得跟我说清楚,这回又是跟哪位喝酒?”
周迟脚步不停,自己坐上驾驶位。我站在车门外看着他。
“上次你替公司谈了笔生意,我请你吃饭。”周迟言简意赅,“上车。”
我站着没动,我是那种不上班就想宅在家里的人,周迟的那顿饭,吸引力不大。
“我还有事。”我硬着头皮说,同时也知道这四个字说服力不大。
“你能有什么事。”周迟说。
还真被他说对了,我一下班就看看小说,打打游戏,还真没什么事。
“那天我是替吕安和永兴谈一个大单,吕安想让永兴全都换上他研发的软件。结果王瀚海大概是不太想用,又不想拂了我的面子,所以才签了个广告合同给你。而且我也没告诉你们许总单子是你签下来的,所以你要提成,还是得管我要。”周迟自己不也是弄软件开发的吗,怎么又替吕安去谈生意。不过听到最后,我总算明白周迟是个什么意思了,只不过他也太小看我了,多了百分之二的提成舒服两年,少了日子照样过。
周迟接着说:“你今天去玉华苑,提成今天就给你。”
我彻底被他打败,如果是今天就给我的话,不要白不要。
玉华苑4栋201是原来是周迟家里。来开门的是朱军,他朝我身后看了一眼,问:“周迟呢?”
“他说还要回公司一趟。”
周迟不拿我当外人,朱军他们也跟着不拿我当外人。
吕安看见我走进来了就说:“三缺一,你先顶上!千杯不醉,看看你麻将打得怎么样。”
周迟家里是复式楼,全自动麻将机就摆在客厅里,陈景程、吕安、朱军就坐在边上,白色的地板上落了一地的烟灰。
“我叫十九。吕总,陈总,朱总。”我小小地抗议了一下千杯不醉这个狗血的名字。
“别叫我们什么总什么总的,我陈景程,他吕安,他朱军。周迟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陈景程说。
我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是说请我吃饭的吗?
坐下去开打之后我才明白自己犯了个多么重大的错误。打了不到十分钟,陈景程就接了朱军一炮。我看见朱军数了半天的红票子,然后一把扔给陈景程,我冷汗就忍不住冒出来了。我今天怎么说也带了小五百块出来,照他们这种打法,可能一把都不够输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打得特别认真,不然输了钱周迟又不给报销,我哭都没地哭去。可能是第一回跟他们打,手气不错,自摸一把门清杠上花再中三只鸟,弄得他们三个大叫邪门。我把钱收在抽屉里,心里想着,这么厚一摞,够我输一阵的了。
果然,等到周迟回来的时候,我一觉回到解放前,输得只剩下自己口袋里的那小五百了。见周迟回来了我哪里还敢跟他们再打下去,赶紧站起来:“周总,你来打吧。”
吕安在一边笑得欢畅,“周迟你赶快过来,十九已经连放三炮。帮你把前面的道路清理成一马平川了,你要步他的后尘多点炮啊!”
陈景程说:“周迟你大包小包的买了些什么呢?到饭点了,我们先出去吃饭回来再大战三百回合!”
“是啊,快六点了,出去吃饭去吧。”朱军也说。
只要不让我再陪着这帮大爷们打麻将,让我干嘛都行。我在心里说。
周迟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在公司叫周总,在家里就直接叫名字好了。我买了菜回来,你去做饭。”
我有点跟不上周迟的思路,什么叫我买了菜回来,你去做饭?谁告诉你我会做饭了?又是谁告诉我他要请我吃饭的?
“那个,周迟,我不会做饭。”
周迟眼皮都没眨一下,“那天你不是做了面吗,挺好吃的,就按你那个味道来就行了。”说完直接坐在椅子上问:“谁的庄?”
我简直是无语问苍天。既然如此,干脆直接下五碗面算了。
我拖着周迟买回来的两大袋子东西进了厨房。周迟家里貌似是第一次开伙,锅碗瓢盆亮晶晶跟新的一样。幸亏我是宅男一名,对这种亲手做饭的事情不怎么反感,不然刚才就该和周迟翻脸了。
塑料袋里滚出两只西红柿来,正中我下怀。我从小到大就会做这么三个菜,西红柿炒蛋,西红柿蛋汤,凉拌西红柿。刚好我也喜欢吃西红柿。可惜周迟买的西红柿太少,不够我这么折腾,只好放弃西红柿全席的想法。
我竭尽全力死尽所有脑细胞才弄出三菜一汤来,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蒸蛋,一个香葱煎蛋,还有一个荷包蛋汤。
我把菜全部都上齐的时候,朱军问了一句,“没啦?”
我说没了。
吕安夹了一块西红柿说:“我可以确定了,你跟鸡蛋有不共戴天之仇,四个菜里没一个没放鸡蛋的。”
陈景程吃了一块煎蛋然后说:“煎蛋太咸了。”
周迟看到这四个菜的时候也愣了一下,“我买了卤菜回来,吕安,我特地买了卤鸡爪给你。”
我一听卤鸡爪三个字就心里一紧,等周迟从厨房里拿了卤菜出来,“十九还装盘了,忘了端出来吧。”
“那个,卤鸡爪子被我吃了。”我边做菜的时候边吃,一时没注意,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吃完了。
吕安听到这个噩耗立即惨叫一声,“啊!一个都没留下?”
我不忍心地点了点头。
陈景程和朱军两个都是憋着笑,吕安拍案而起,“我再去买吧,勾起我的馋虫又不给我吃。”说完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走掉了。
“他就是这样的。我们接着吃鸡蛋全席。”朱军安慰我。
吃完饭之后接着打麻将,因为吕安出去了,我只好又顶上。陈景程比较细心,看出了我的无奈,干脆叫我代替吕安打,说反正吕安的钱也放在抽屉里。赢了也就算了,输了哪能输吕安的钱。想通了这一点,我还是只有小五百块的赌本,只能赢不能输。
一坐上吕安的位置,我手气就变得出奇的好,都不屑于去接炮了,直接自摸。打到最后陈景程老是望着门口,“我说吕安怎么还不回来啊!再不回来老子连裤子都会输给十九了。”我心里面喜滋滋的,原来周迟说的百分之二的提成今天晚上给就是这么个意思。
赢得正酣,吕安出去的时候没把门关上,这个时候又直接推门进来了,陈景程和朱军都笑出声来。
吕安一走进来就说:“周迟,你猜我刚才在楼下碰上谁了,许辉。好久没跟许辉一块玩了吧。”
朱军神色变了变,却没有吱声。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我从这一刻忽然很想知道周迟跟许辉的关系,不然为什么他一听见许辉来了,脸立马就拉下来了。
吕安浑然不知,忙着招呼着许辉进来。
许辉走进来跟陈景程他们打了个招呼,看见我之后说:“十九,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