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东抱着顾范氏,一声不吭地怒视着顾为康。
顾为康看看顾范氏,又看看顾远东,两个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庞,都是用同样的神情看着他。只是顾范氏的脸白皙柔嫩,顾远东却一脸古铜色肌肤,一股阳刚之气,将顾范氏阴柔的轮廓冲淡了不少。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最骄傲的儿子,都是他掌上的珍宝,可是,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顾为康的怒气一点点消散,眼巴巴地看着顾范氏,伸出手,道:“灵均,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你委屈。跟我回去,我以后一定护着你,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听见顾为康的话,顾远东放开了顾范氏,低着头看向顾范氏,冷静地问道:“娘,你要跟他回去吗?”
顾范氏慢慢平静下来,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拭了泪,看着顾为康的方向,摇了摇头,道:“不,我不回去了。——我从此和顾家,再无瓜葛。”又回头看着顾远东,一双烟波潋滟的大眼睛里露出些许疲惫,“东儿,你回去吧。那是你的家。——你和阿喵,都长大了,就算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也能照顾自己。东儿,你不会怪娘,太自私吧?”
顾远东打量了顾范氏半晌,指着顾为康,沉声道:“娘,我以为你一直忍着,是因为你放不下这个男人。”
顾范氏怔了怔,想起了过去那些时光,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开始我跟着他,是为了我的父皇、母后,后来我跟着他,是为了你们姐弟俩。现在,我的父皇、母后不在了,你们姐弟俩。也长大成人了。我想,我不需要再跟着他了。”
顾范氏的话,如同一句大锤,重重地敲打在顾为康头上,“灵均,你说什么?难道这么些年来,我们的恩爱都是假的?”顾为康很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
顾范氏冷冷一笑,道:“就算以前是真的,这些年。被你的娘亲和二房,也都逼得假了。”
顾为康更是悲恸莫名:“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就这样对我?!”
顾范氏怒斥道:“你住口!——你对我一心一意,那你的二房和两个庶子是哪里来的?!”
顾为康心里一松,忙道:“原来是为了他们,我跟你说,你不用伤心……”
“不要再说了。我不是为了他们。”顾范氏打断了顾为康的话。不再看着他,而是转过去,看向了浩瀚的大海,“他们从来就没有入过我的眼。你对他们好也罢,歹也罢。都与我无关。”
顾为康点点头,道:“这就好了。早跟你说,不要在乎他们,你是正室,跟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生什么闲气。来,”顾为康又对顾范氏伸出了手,“跟我回去吧。若是你想出去透透气,我带你去京城,或者去外洋住个一年半载的。”
顾范氏往顾远东怀里缩了缩,躲开了顾为康的手,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道:“不用了。我说不回去,就不回去。——我不是说着玩的。”
顾为康又沉了脸,道:“灵均!——发发脾气也就是了,别闹大了,让人家笑话!”
顾范氏听了顾为康的话,忍不住掩袖而笑,道:“你以为我怕人笑话?——一个早就没有了脸面的人,还怕什么笑话!”
顾为康忍了气,道:“我回去就把小赵姨娘和两个孩子都送走。这下可以了吧?”
顾范氏再次摇摇头,看着顾为康,道:“你不明白,我说了。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我不回去,不是因为他们。你不要避重就轻。”
顾为康的眼神闪烁不定起来。
“怎么?——你怎么不追问了?”顾范氏嘲讽地问了一声。
顾为康有些艰难地开了口:“灵均,我知道我娘,是过分了些。可是你也知道,她老人家向来就是这样的,有口无心而已。”
顾范氏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如同天边逐渐涌起的暮色一样,整个人都跟着暗沉起来。
“有口无心?——对不起,大都督,我不接受这个解释。”顾范氏的声音如冰似雪,让顾为康心生寒意,“我嫁给你近三十载,自问无一行差踏错。凡是为人媳妇改做的事,我都做了,包括被你娘挫磨,包括我的儿子的婚事,都听之任之,我从来不说一句话。可是这一次,你娘太过分了!——居然辱及我的先人祖辈!你可以欺我辱我范灵均,我认了!可是你要辱及我父皇母后,对不起,我绝不容忍!别说我父皇、母后不是一般人,就是一般人家,也绝不能忍受婆家的人这样轻侮诋毁自己的娘家爹娘!”顾范氏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顾为康的头低了下来,声音轻若蚊呐:“灵均,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顾为康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过勉强,并没有说完一句话,就闭了嘴。
顾范氏从顾远东怀里站直了身子,微扬起下巴,又恢复了几分当日范氏皇朝嫡公主的骄傲,“大都督,你要知道,若是我父皇、母后还活着,你娘的话,足以让她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我知道,如今我的父皇、母后不在了,可是我不是丧家之犬!更不能容忍任何人在我面前肆意诋毁他们!——这是第一次,我看在东儿和阿喵两姐弟的份上,暂且放过你娘。若是有下一次,我跟你说,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亲手宰了那个老虔婆,以祭我父皇、母后,还有我范氏皇族祖辈的在天之灵!”
顾为康脸色越发灰败,看着顾范氏,喃喃地哀求道:“灵均,你真的不能原谅她?——你知道,我爹很大年纪,才有了我。有了我之后不久,就过世了。是我娘,含辛茹苦地把我抚养成人,让我有机会可以建功立业,才可以娶到你,做我的妻子。我娘苦了一辈子,现在才开始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你就不能让着她?她本没念过书,也不识字,她的话,你就当没听见,不行吗?”
顾范氏对顾为康越发失望,看着自己近三十年的枕边人,有些凄然地道:“是,你娘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对不起她。可是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十七岁嫁给你,从此就再也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我今年四十五岁了,大都督,你知不知道,我忍了你娘二十八年!你能说,这二十八年,你娘过得不舒心?”
顾为康吃了一惊,看着顾范氏,有些不知所措地道:“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灵均,你还和当初嫁我时一样艳丽逼人。”
顾范氏苦笑了一下,伸手捋了捋头发,对顾为康道:“你不会知道,我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了。我每隔几天,就要染一次头发,你没有见过头发花白的我吧?——若是你见了,说不定早就弃我如蔽履了”
顾为康也跟着苦笑了一下,看着顾范氏道:“你以为,我心爱你,就是为了你的容貌?”
顾范氏嗤笑一声,“难道不是吗?”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顾远东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听了半天,见顾范氏和顾为康都静了下来,不再说话,知道已经没得说了,便扶起顾范氏的胳膊,道:“娘,我跟你一起走。”
顾范氏却拦住顾远东,正色道:“不行!——我可以一个人离开顾家,一草一木都不带走,你却不可以!你若是也这样离开顾家,娘这么多年受的闲气,可就白白受了!”
顾远东看着顾范氏,淡淡地问道:“那又如何?”
顾范氏转头盯了失魂落魄的顾为康一眼,道:“顾家,是我儿子的。别人休想染指一分一毫!”
顾远东嘴角勾了勾,道:“我不在乎。——那个家,不要也罢。”
顾范氏却厉声打断了顾远东的话,道:“你胡说什么?不说你是顾家的嫡长子,顾家的一切本来就是你的,就说你十几岁的年龄,就开始带着兵士,东征西讨,这顾家的江东二十郡,有一半是你用命换来的,你怎么能白白拱手让人!”
顾为康听见顾范氏的话,惨笑一声,道:“灵均,你不用担心,我的东西,当然留给我们的孩子。”
顾范氏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大都督,你别多心,我不是要争,我只是要给我儿子女儿,拿回他们应得的东西而已。——你放心,我再不会用你们顾家一个铜子儿。我范灵均,就算国破家亡,也比你们顾家要强一些!”
顾为康心里更加难过,看着顾范氏,眼里流出眼泪,“灵均,这么些年来,你真的从来就没有看得起我?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顾范氏偏了头,不再理睬顾为康,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顾远东扶着顾范氏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娘,跟他费什么口舌?娘你还不清楚,他如何能做得了自己的主?一会儿回了顾家,他娘一发话,他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了。——咱们还是找他娘去。”
下午两点还有一更。今天早上出了点儿事,心情一直很抑郁。一着急,下班的时候,嗓子不知道怎么搞得,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俺只庆幸,俺的手还能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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