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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由自主后退几步,看着齐意欣满脸通红,双手抓着她自己胸前的衣襟,脸上一片痛苦不堪的神情。
“意欣!意欣!——你别怕,我不会……不会了,我不会过来,不会再碰你,你别怕,快坐下来!”顾远东喘着气道,以为齐意欣是担心他管不住自己,就在这里要了她。
齐意欣却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遏制住自己想要往顾远东那边扑过去的欲望,断断续续地道;“我没事……你先出去。”
顾远东立时转身,大步往博古架那边走了过去,从长软椅上拿起来大氅披上,将自己全身都裹了起来,才打开关得紧紧的红木大门,走出去,将门带上。顾远东靠在外面的大门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齐意欣慢慢地往窗户边上挪过去,一只手颤抖着伸出去,将窗户猛地拉开。
大片大片刺骨的寒气立时从窗外一涌而入。
齐意欣大口大口呼吸着从窗外涌进来的寒冷空气,心底的那股燥热才逐渐被压制下来。
可是身上某些部位依然麻痒得厉害,齐意欣一狠心,从窗户下面的垃圾桶里将自己握断的半支羽毛笔找出来,往自己手心处使劲扎下去。
一股钻心的痛让齐意欣眼泪都流了下来,才减缓了一些她身体内的麻痒难受。
齐意欣抱着自己的胳膊,坐在窗户底下。呆呆地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副龙飞凤舞的草字,心里一片茫然。
顾远东在外面站了半天,听见屋里一直没有动静,有些担心地敲了敲门,问道:“小欣,你还好吧?我能进来吗?”
严先生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对顾远东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二少来找小欣啊?”
顾远东哭笑不得地应道:“不让我进去呢。”
严先生呵呵一笑,道:“那我可帮不了二少了。二少慢慢叫门。”说着,回身进到自己办公室里。为免顾远东尴尬,将自己办公室的大门也随手带上了。
顾远东想了想,还是推开齐意欣办公室的大门。缓缓走了进去。
走过博古架,顾远东没有看见齐意欣的人影,只注意到窗台上的窗户大开。
顾远东吓了一跳,快步来到窗台边上,才看见齐意欣抱着胳膊,缩在窗台底下坐着。
“你怎么啦?”顾远东伸手就要扶齐意欣起来。
齐意欣条件反射似地往旁边躲了一躲,低声道:“不用。我自己起来。”说着,扶着墙壁,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顾远东见齐意欣满脸是汗,面色苍白。忙从兜里拿出一块帕子递过去,道:“擦擦汗吧。”
齐意欣捂着鼻子立时躲得远远地,道:“我自己有帕子。”从袖袋里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额头。
顾远东的神色淡了下来,看了齐意欣好半天,突然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齐意欣迟疑。拿帕子省了省鼻子,低声道:“是,我有些不舒服,怕传染给你了。”
顾远东笑了笑,温言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刚才你又不说,这会子肯定已经传上了。”说着。就要往齐意欣身边走过去。
齐意欣又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顾远东道:“你别过来,你真的别过来……”
顾远东停住脚步,笑道:“好,我不过去。你要不要回家歇歇?”
齐意欣低下头,道:“你先走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家。”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这个样子,当然不会放她一个人回去。可是看齐意欣坚持不肯让他送她,顾远东也没有多说,道:“那我先走了。”转身离开了齐意欣的办公室。
来到报馆外面,顾远东命令自己的护卫去把车开走,自己靠在报馆小楼旁边小巷子的墙上,等在那里。
没过多久,齐意欣也走出了报馆,没精打采地拎着一个小手袋,匆匆往裴舅母的小院子行去。
顾远东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看见她进了裴舅母的院子。
冬日的黄昏,天色黑的早。
顾远东等在裴舅母家的院子附近,终于看见齐家的大车驶出了巷子,回齐家大宅去了。
裴舅母家近在咫尺,顾远东在她门前徘徊了几步,还是没有进去,将帽子拉低了些,在黑暗里往巷口走去。
快到巷口的时候,顾远东看见一辆马车踢踏踢踏走了过来,便往旁边让了一步。
顾家军的玄色军服隐藏在黑暗里,很难分辨出来。
赵素英从马车上扶着婆子的手下来,径直进到院子里面去了,浑然不觉有人看见了她的行踪。
顾远东有些诧异,不知道赵素英到这里来做什么。——赵家在东阳城有哪几处房产,他是一清二楚的。
想到齐意欣经常在这里出入,顾远东记下了这座房子的位置,打算回去让康有才他们盯着这边的动向,免得有人对齐意欣暗中下手。
齐意欣一路坐着马车回到齐家,心情一直很不好。
那种销魂噬骨的感觉还在身体里面余韵未了,齐意欣受不了这种感觉,从车里的暗格里找出一把小刀,要往自己手心处划去。
坐在一旁的蒙顶大惊失色,立时伸手将刀夺了过来,问齐意欣:“三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齐意欣冷着脸道:“把刀给我。”
蒙顶被齐意欣的眼神吓倒了,忙道:“让奴婢来。三小姐要做什么?”
齐意欣摊开手掌,道:“往这里划一刀。”
蒙顶顿了顿,一手抓过来齐意欣的手。一手拿着刀,在她手掌心轻轻划过,恰好刚刚划破一层表皮,鲜血从手掌心里涌了出来,齐意欣身体的酥麻立时一扫而空。
蒙顶松了一口气,取出一块帕子,将齐意欣的手掌抱了起来。
“谢谢。”齐意欣低声道。“别跟东子哥说。”
蒙顶把刀收起来,担心地问道:“三小姐,您到底是怎么啦?在报馆跟人生气了?——再生气。也不能这样糟践自个儿。”
齐意欣看向车窗外的夜色,淡淡地道:“我没事。刚才有些不舒服,放点血就好了。”
蒙顶怔住了。道:“明天去请宋大夫来瞧一瞧吧。”
齐意欣心烦意乱,只觉得这种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便鸵鸟似地道:“嗯,以后再看看。若是再犯了,就去让宋大夫瞧一瞧。”
两个人回到齐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
齐老太太遣人来问了好几次,让齐意欣回家就去齐老太太的院子吃晚饭。
齐意欣手上有伤,心里又不舒服,可是齐老太太来叫她,她又不得不去。只好闷闷地带着蒙顶过去了。
齐老太太见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进来。手上还包着一个帕子,忙问道:“这是怎么啦?在你裴舅母家受委屈了?”
齐意欣忙陪笑道:“没有的事儿。裴舅母对我很好,很照顾。——就是我自己不小心,在外面划了一下,把手划破了。有些疼。”
齐老太太叫她过去,牵过她的手,把帕子解开瞧了瞧,皱着眉头问:“不会留疤吧?”
齐意欣还没有回答,一旁的齐意娟已经笑着道:“姐姐福大命大,连绑匪都奈何不了她。更何况这小小的划伤?——祖母不用担心,没事的。”
齐意欣瞟了齐意娟一眼,也笑着道:“那是自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辈子,一定会过得比你好。”
齐意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闷闷地低头扒饭。
齐意欣呛了齐意娟一把,心情又好了一些,坐在齐老太太身旁,让蒙顶给她喂饭,也吃了一小碗,还喝了一碗汤。
齐老太太交待了几句,就吩咐道:“快过年了,给裴舅母的年礼也早送过去了。你就不用老往外跑了吧?——今儿上官七少来送年礼,你又不在家,忒失礼了。”
齐意欣站起来,低头听训。
“祖母,裴舅母就一个人在这里,不如我们请她一起来团年,好不好?”齐意欣软语央求。
齐老太太想起齐意正和裴青云就要回来了,而且裴青云已经有孕了,正是喜事一桩,让裴舅母一起来过年,正好让她们母女亲香亲香,送个顺水人情也不错。再说裴舅母在这里陪着,裴青云肯定心情大好,对孕妇是有利的。
齐老太太便叫了婆子过来,道:“明天你去请裴舅母到我们家来过年。”
那婆子应了,躬身退下。
齐意欣想了想,道:“祖母,裴舅母为人极守礼,这个婆子未必能够请得动她。——不如明天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齐老太太看看齐意欣的手,道:“你能行吗?手不碍事?”
齐意欣摇摇头,道:“还好,只是划破一层皮而已。”
齐老太太应了,各自下去歇息不提。
第二天,等齐意欣走了,齐意娟求了齐老太太,要求去城外赵家庄,给自己的舅舅家送年礼去。
因齐赵氏的事,齐老太太曾经担心赵家会追究,结果顾远东一出面,赵家人连屁都不敢放,齐老太太也就心安理得,只是一直管着齐意娟,不许她去赵家庄。
这一次,齐意欣的舅母都要到齐家过年了,齐意娟却连舅舅和外祖家都不能回,齐老太太有些内疚,便道:“你也去裴舅母那里坐坐吧。论理,裴家也是你的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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