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犀一点通
木槿是3号一早的飞机飞成都,机票是她提前两周就订好的。
是石岩开车送她去机场的,原本她没有打算让他送的,而且昨晚他走的时候,她一再声明不用他来送,因为她小区门口随时有出租车拦,她去机场很方便的。
可这个男人,好吧,这条死鱼,这块臭石头,她并没有告诉他她的航班是几点,可她还在距离小区门口有五十米的距离时,就看见他的车就已经安静的等在那里了。
她有些无奈的叹气,拿他没有办法,昨晚和他一起包的饺子,最终俩人当然是没有吃完,还剩了一些,他把饺子给她放冰箱下面冻着,让她早上起来蒸了来吃。
说实在的,昨晚的饺子很好吃,主要是他的功劳很大,因为饺子皮擀得好,中间厚边缘薄,而饺子馅也拌得好,都是他折腾的,把她家有的材料差不多都用上了攴。
石岩于她来说,无异是一棵又嫩又肥的草,可偏偏却生长在她已经路过的地方,如果她要吃这棵草,就必须要转身要回头。
好马不吃回头草!
这是她还在念初中时就学过的句子,究竟是谁说的已经不记得了,可那意思却是非常的明白,引申出来的含义当然也非常的清楚遑。
于是,石岩这棵草,就让她无比的纠结起来,因为她的原则向来是不允许自己回头的。
如果她要回头,估计四年多前,她都不会嫁给石岩了,因为那个时候,方逸尘那棵草正想方设法的让她回头去吃呢。
“想什么呢?”石岩看见她的身影时早早的下车来等她了,可她几十米的距离硬是走了几分钟才走到,不由得在伸手接她手上的行李袋时问了她一句。
“没什么”她摇摇头,然后嗔怪着:“我不是让你不要过来么?”
“反正我也要去一趟机场的,顺路而已啊,你不是向来提倡环保的么?”石岩说话间已经把她的行李袋放进尾箱里去了。
“你去机场做什么?”木槿上车后本能的问了句,不等石岩回答又调侃他道:“该不会是某个明星又要来了吧?”
石岩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的道:“我从来没有亲自开车去接过某个明星,不管是男的亦或是女的,我的助理是用来做什么的?”
“哦,也对,你这人向来无情无义的,”木槿接过他的话来,然后一针见血的批评着:“也难怪人家林公主要抛弃你呢,像你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男人,谁愿意嫁给你啊?”
石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可怜兮兮的道:“人家现在连碗都没有了,就更别说锅了,如果有锅有碗的,我昨晚还用得着到你那蹭饭吃么?你现在就是我的碗和锅。”
“去,谁是你的碗和锅啊?”木槿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然后幽幽的提醒他:“我只不过是你曾经倒掉的冷稀饭而已。”
石岩当即就不再啃声了,得了,这块木头平时看起来木木的,可真要和她理论起来,他未必就是她的对手。
于是,他知趣的按下车载cd,张信哲那近乎完美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流淌:我初次见你人群中独自美丽/你仿佛有一种魔力/那一刻我竟然无法言语/从此为爱受委屈不能再躲避......
张信哲是老歌手,木槿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就听他的歌了,那时候刚上初中,貌似记忆深刻的是那首《过火》。
木槿还记得《过火》最初的几句歌词:是否对你承诺了太多/还是我原本给的就不够/你始终有千万种理由/我一直都跟随你的感受......我是多想再给你机会/多想问你究竟爱谁......
她想到这歌词,莫名的有些难受,猛然间觉得这歌词好像直击着她的心里那股脆弱,恍然间,她居然有种想要用那句‘你究竟爱谁’质问身边的男人。
可她到底没有那样做,因为这毕竟只是一首歌词而已,何况,她和她早已在四年前成了陌路,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
石岩见她走神,完全不在欣赏歌曲的状态,于是紧张的追问了句:“怎么了?不喜欢阿哲的歌吗?”
“也不是,”木槿终于回过神来,然后淡淡的道:“其实,我对歌手不熟,对于歌曲也不熟,听谁的都一样。”
“你难道就没用喜欢过一个歌手么?”石岩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不待她回答又追问着:“即使是在你上中学时,在青春年少时,也没有喜欢过谁的歌吗?”
“有啊,”木槿侧脸白了他一眼,然后一本正经的说:“我上小学时喜欢过一个歌手,当时他有首歌非常的好听,那个时候我还特地跟学会了回去唱给我爸妈听呢。”
“是吗?你喜欢哪位歌手啊,出不出名啊?”石岩即刻来兴趣了,用手指了一下木槿座位前的储物柜说:“我里面有很多老歌碟的,没准有你喜欢的哪位歌手的专辑呢。”
“他好像叫什么化?”木槿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小学时喜欢过的了,歌手名字记不完整了,那首歌我却还记得,因为歌名很特别,叫《星星点灯》。”
“郑智化,”石岩看了她一眼,真是服了她了,到底是理科的女生,连自己喜欢的歌手名字都能忘记。
“对对对,就是郑智化,”木槿即刻点着头,然后笑了起来道:“这不能怪我记性不太好,主要是他没红两年好像就销声敛迹了,所以,记不住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了,你这有他的专辑吗?”
“没有,”石岩如实的说,然后侧脸看着她道:“如果你肯亲我一下,我就唱给你听。”
“去,我才不听呢,”木槿瞪了他一眼,努起嘴道:“没准你的嗓音跟那公鸭的嗓音差不多,唱出来狗都能吓跑呢?谁听啊?”
“呵呵,只要你不吓跑就行了呗,”石岩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她那努起的小嘴,如果不是在开车,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亲下去的。
木槿懒得理会他,恰好车载cd里已经换成了刘德华的《忘情水》了,刘天王正深情的喊着: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就算我会喝醉/就算我会心碎/不会看见我流泪......
刘天王的《忘情水》还没有喊完,机场终于到了,木槿长长的松了口气,车刚停稳,她就急急忙忙的推开车门下了车,完全没有等那棵想要她回头去吃的草来演绎他的绅士风度。
不过他最终还是在她面前演绎了一番海龟的绅士风度,因为他把尾箱按开后,帮她把行李袋给提了出来。
“喂,你也提个袋子出来做什么?”当木槿发现石岩也有个小小的行李袋时不由得疑惑了,望着他:“你不是到机场接人的吗?”
“谁告诉你我是接人的啊?”石岩白了她一眼,懒得理她,见她楞站在那里,忍不住喊了她一声:“还不走,难不成你的时间还很宽裕?”
木槿这才反应过来,迅速的背上自己的行李袋朝着不远处的电梯走去,她的时间已经不是很多了,虽然不是很赶,但是也还是要去换登机牌了。
好在一切顺利,而且木槿在换登机牌时就没用看见石岩了,她只顾着自己排队去登机,而且排队时也没见到石岩,于是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他不是跟她飞一个城市,至少不是一个航班的。
上了飞机后,她迅速的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在靠窗的位置,虽然在里面,要什么东西不是那么方便,不过总的来说,也还不会被人打扰到。
挨着她的是一对母子,母亲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孩子两三岁的样子,小男孩长得不是很漂亮,为了不让他乱跑,那位母亲特地把他放在了中间的位置。
小男孩或许是第一次坐飞机,刚上来那会儿还挺听话的,居然还主动给木槿打招呼,可飞机开始起飞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的缘故,小男孩开始哭了,然后一哭不可收拾。
那位母亲的脾气不是很好,刚开始还哄孩子,没哄几分钟就略微烦躁起来,开始凶孩子,说他再哭就把他从窗口扔下去什么样的。
木槿听了这话不禁觉得慎得慌,她虽然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可她总觉得这样吓孩子是不太好的,但是究竟要怎样才能把孩子哄好,她也不知道。
孩子到底是胆小,或许那位母亲说这话时神色非常的严肃,于是那孩子到底还是害怕了,终于闭上了嘴吧不哭了。
孩子不哭了,那母亲开始哄着他睡觉,而木槿也拉下眼罩闭目休息,两个小时呢,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到。
明明只是闭目养神,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过去了,而身边的母子也终于安静了,再也没听到孩子的哭声。
木槿是真的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个梦,梦里她居然糊里糊涂的遇到了一个孩子,那孩子一个人独自行走干得冒烟的沙漠里,正哭着喊着找妈妈呢。
她只觉得那孩子可怜,于是忍不住想要过去把那孩子从沙漠里抱出来,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手明明要碰到那孩子了,但是眨眼间的功夫,那孩子又在很远的地方哭泣了。
于是她又跟着跑过去,可在她即将要到那孩子跟前的时候,那孩子一下子又飘远了,她终于是急了,不由得喊那孩子站住不要跑......
可那孩子好像是害怕她似的,她越追他就越跑,最终,她终于把那孩子追到了一个悬崖边,于是她紧张的喊那孩子站住不要跑,可那孩子不听,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掉下悬崖去了......
“啊......”她忍不住惊叫出声来,整个人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啊木,你怎么了?”
身边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木槿几乎是本能的楞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把眼罩拉开,侧脸过来,然后——
她再次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她身边明明坐着的是一对母子,她睡觉前那对母子都还在她身边呢,可这会儿,怎么会变成了早上死皮赖脸要开车送她到机场的男人呢?
“你是怎么上来的?”木槿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然后本能的伸手过去,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不由得又自言自语了句:“难道是那个能把人变走的刘大魔术师把你给变上来的么?”
“去,他要真有那本事,我还用得着牺牲我的头等舱?”石岩把她的手拉开,然后白了她一眼道:“我就在你后面登机的啊,只不过我的是头等舱你的是经济舱呗了,我刚刚和你身边这对母子换了位置,她人很好,二话没说即刻就同意了。”
木槿白了他一眼,他这纯粹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他用头等舱和人家换经济舱,人能不同意吗?人又不是傻瓜?
“你也去成都?”木槿眉头皱紧,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你去成都做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啊?”石岩直言不讳的开口,毫不掩饰自己是跟踪她过来的。
“喂,你跟着我干嘛呀?”木槿终于明白过来了,有些哭笑不得的道:“石岩,你这是......你太莫名其妙了。”
“谁莫名其妙啊?”石岩看了她一眼,打了个哈欠淡淡的道:“好了,如果你睡够了那可就轮到我眯会儿了啊,我昨晚可没有睡好,早上五点钟不到就在你家小区门外等你了,这会儿困得很。”
“活该,”木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谁让你没事跟踪人家的?在滨城跟踪人家就算了,这都到外省了,你还跟着人干嘛?”
“我这不是怕外边又鲜又嫩的草太多了吗?”石岩侧脸看着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我这棵草这么老了,现在就指望着你来啃呢,万一你一个不小心啃了外边的嫩草,那我这棵老草该怎么办啊?难不成要在风雨中孤单的摇曳一辈子?”
她以前就知道石岩这丫脸皮厚,可没想到他脸皮居然能厚到这个地步,他这明显的是——赖上她了!
见木槿不言语了,石岩倒也不再啃声了,直接把她头上的眼罩拉了过来,挂自己头上,再拉下来把眼睛盖住,然后就那样睡觉了。
好在他睡觉时虽然算不上无声无息,但是也绝对不会鼾声雷动,有轻微的呼吸声,也就是身边的人能听见,绝对不会影响到其他的人。
木槿不由得轻叹一声,恰好有空姐推了餐车过来,很显然是送的早餐,木槿接过一盒饭来,见那空姐欲叫醒石岩,于是赶紧对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惊醒了他。
空姐到底也还是敬业之人,虽然那目光在石岩的身上流连忘返了好几次,可在木槿那监督着的眼神下,最终没有违反事业道德,非常尽职的离开了。
两个小时说长不长,终究还是到了,而石岩因为在飞机上睡得太香的缘故,最终是错过了飞机上那顿‘精美’的早餐。
“给,”木槿递给他两个砂糖橘:“这是飞机上那顿早餐配送,我不好意思把你那份早餐拿下来,于是就把这两个橘子给你带下来了。”
“嗯,谢谢,”石岩毫不客气的把橘子接过来,三两下剥了皮就朝嘴里塞,然后还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的道:“还是咱老婆好,知道勤俭节约。”
“喂,谁是你老婆?”木槿不由得低吼起来,这男人越来越过分了,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开染坊。
“不是你吗?”石岩白了她一眼,伸手过来拉了她的手一起下飞机,然后又笑着问了句:“难不成,你觉得还有别人是我的老婆?”
木槿对他的话气得没言语了,想要甩开他的手,偏偏甩不开,于是只能认命的被他牵着,有几分无奈,有几分不爽,有几分生气,还有几分隐隐约约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俩人直接找的出租车去市区的长途车站,石岩也没有问木槿去哪里,反正他就像块膏/药一样黏着木槿,把木槿气得直接不跟他说话了。
然而等到了长途车站,石岩却把包递给木槿让她守着:“我去买票,你看着这两个行李袋就成了。”
“喂,你知道我要去哪儿?”木槿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去买票,买去哪里的票啊?
“人恩爱夫妻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石岩得意的看着她,薄唇凑到她耳边道:“如果我连你想去哪里都不知道,那岂不是和你白做了那么久的夫妻?”
木槿额头上的汗当即就大滴大滴的往外冒,他和她做夫妻的时间很久么?貌似,也就是半年的样子吧?
“这个久和不久,关键是看你用什么方式来计算,”俩人在车站吃盒装快餐面时,石岩对木槿提出的时间长久问题一本正经的回答。
“如果用年算呢,我们俩四年前的那段婚姻好像只维持了半年,如果用月算呢,也有六个月的样子,如果用天算呢,是一百八十多天,但是,如果用秒算”
石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木槿,略微有些苦恼的道:“好吧,我是学文科的,实在算不出我们的婚姻维持了多少秒,你是理科生,你能算出来吗?”
木槿当即气得只差没有把手里的桶装快餐面盒子扣在他头上,如果她不是心疼那还没有吃到一半的快餐面的话,估计她真这样做了。
见木槿不啃声,石岩把快餐面吃完后接着又说:“这样说吧,其实我们俩经历无法计数时间的一段婚姻之后,于是就很自然的变得心有灵犀一点通起来,所以我就知道你来成都是想去哪里的。”
木槿直接无语了,因为他买的长途汽车票的确是她要去的地方,于是她坐上长途大巴车时还忍不住问了身边的男人一句:“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一直盼望着钻进你肚子里去做蛔虫呢,”某男大言不惭的开口,然后又可怜兮兮的道:“关键是,你一直不给我这样的机会不是么?”
某女终于被无耻无下限的某男打败,气呼呼的瞪他一眼,随手递给他一瓶水:“给,多喝点,反正长途大巴没厕所,等下憋死你。”
石岩把水接过来放在一边,见她那鼓起腮帮生气的样子,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妈和新爸应该在泰山玩得开心吧?”
“开心啊,”提起母亲和邓成和,木槿终于不生气了,于是赶紧说:“我昨晚临睡前还给我妈通了电/话,她说到济南了,今天应该到了泰山脚下,估计明天会登泰山的,只是我母亲有高血压,我怕她是登不上去了.....”
说到自己的母亲,木槿的心情大好起来,免不了又回忆了起自己小时候和母亲在一起的那些点滴时光,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命好,遇到这么好个母亲,又略微有几分遗憾,为何她不是邵敏之的亲生女儿。
好在成都去汶川路途并不遥远,一百多公里,又是走的全程高速,所以也才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俩人一起下了大巴车,木槿去车站上洗手间,让石岩看着行李包,等她回来,石岩和她一起背了包朝车站门外走,而他边走路还在边打着电/话。
刚走出长途汽车站大门,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此年轻人属于典型的四川男子,中等身材,略带黝黑的皮肤,看见石岩是一脸的兴奋,即刻上前来和他握手,然后又用探寻的眼神看着木槿。
石岩把两个行李包递给他,然后又向木槿介绍着:“这是李成,是峥嵘小学校长王淑珍儿子。”
接着又用手指着木槿对李成介绍着:“这就是给峥嵘小学捐款,并亲自设计峥嵘小学的安木槿。”
李成即刻面带微笑的喊了一声:“安阿姨,”
木槿当即吓了一大跳,望着李成有些不知所措,在她的意识里二十岁已经是成人了,虽然她已经是奔三的人了,可比李成也大了不到十岁,这,居然叫阿姨了?
石岩见她那神色,忍不住笑着道:“你不叫王校长叫王姐吗?难不成你让王校长的儿子叫你也叫姐?”
木槿当即哑语了,不再啃声,只是对那李成笑笑,算是答应了他刚才叫的那声‘安阿姨’。
李成开了一辆貌似客货两用的车,木槿对这种车叫不上名字,原本她就是车痴,好在石岩和李成已经迅速的把他们的行李给搬车上去了,然后让木槿赶紧上车。
这车前面的车头只有一排,也就是驾驶室和副驾驶室,不过副驾驶座位倒是设置了两个座位,只不过有些挤。
木槿和石岩就挤在这副驾驶座位上,其实这车外表看上去有些旧了,不过里面倒是挺新的,李成说这是她妈特地给清洗了一下,然后又给放了个新座垫上去。
木槿记得从汶川县去峥嵘小学也就是只有出汶川县城是有一段几公里的水泥路,然后全都是泥土路,好像只能过一辆拖拉机,汽车貌似是不能开的。
不过,可李成开上车后,过了好远都还一直是水泥路,她不由得有些疑惑了,忍不住问了句:“李成,你是不是走错了?我记得没这么多水泥路的啊?”
李成就笑了,侧脸过来看了一眼他们:“以前的确是没有这么多水泥路的,不过两年多前这条路就修通了,现在从汶川到我们乡一直到峥嵘小学,可全都是水泥路了。”
“真的?”木槿侧脸看着他,不由得感叹了句:“那还不错啊,谁给你们修建的啊?”
“石叔叔啊,”李成听木槿的话倒是觉得疑惑了,不由得追问了句:“石岩叔叔没有告诉过你么?”
木槿摇摇头,侧脸看了眼身边的男人,他脸上带着笑,也不解释,只催李成快点开,说赶着去他家吃晚饭呢。
李成即刻就说,他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了,就等他们二位光临,现在学校虽然放假了,不过附近很多孩子能通知到的都通知了,让他们明天到学校来,就说石叔叔和安阿姨看他们来了......
一路上李成讲着峥嵘小学的趣事,其实都是他妈王淑珍告诉他的,而他自己还在成都师范大学念大二,过两年才毕业呢。
前面一段路其实非常的顺畅,可是在过了他们那个乡后,随即就进入了盘上公路,车也就不那么好开了,而且因为这路是盘旋着往上修的,所以路面也不宽,只能容一辆车通过,又些地方差不多是贴着悬崖边在开了。
木槿坐在车上有些胆战心惊,虽然她没有坐靠窗户边,不过看着外边的悬崖峭壁,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深怕一个不小心,这车就连人带车的滚落到悬崖下去了。
石岩赶紧安慰着她:“没事的,放心吧,李成是这山里长大的,以前这条路还不是水泥路时他就开农用拖拉机载过我呢,他车技很好,不用担心。”
李成也说:“安阿姨,你不用那么紧张,这样的山路偶尔看是有些惊险,其实看多了也就不觉得了,而且我们山里人开车对这些路都非常熟悉的,这条路自石叔叔投资修好之后,就还没出过事呢,大家都说这么好的路,闭着眼睛都能开了。”
木槿听了这话只觉得汗都冒出来了,就是城市里笔直的马路也不能闭着眼睛开车啊?何况还是如此惊险的乡路?
地震后已经三年多了,当年很多塌方的地方都已经修补好了,两边的景物倒也非常的壮观,尤其是今天的天气还非常的好,有太阳,所以一路上也还算是看了不少的风景。
木槿看见一棵古树,不由得用手指着感叹道:“幸亏当年地震时没有把这古树给震翻,这棵树还真美,尤其那形状,像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正安详的坐在自家的院子里。”
李成就笑着说:“安阿姨是学文的么,一棵古树也能被你形容得这么的美妙,其实我家院后就有一棵古树,跟这棵古树差不多,只不过我家那棵古树是银杏树,城里人只见过银杏果,没见过银杏树,因为银杏树是夜间才开花的,据说能在夜间看见银杏树的人,那必定是幸福的人呢。”
“哦,这样啊?”木槿不由得有些失落:“早知道我就等明年五一来了,那时没准就能赶上晚间看银杏花呢。”
石岩见她那失落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赶紧对她说:“地震时不就是五月么?你不是来过了吗?现在十月来也不错啊,其实山区的风景,夏季有夏季的美,深秋有深秋的靓,各有不同嘛?”
“你看那边,”石岩用手指着对面的悬崖上,:“那不知道是什么果实,不过看上去不是比花儿更美么?”
木槿顺着石岩的手看过去,一串串红色的果粒像葡萄一样挂在藤上,恰好下面是悬崖,山风吹来,那些果实随风摇摆,恍如一串串红色的风铃,美得无法形容。
李成就得意的笑了,看着木槿道:“怎样,我们这地方不错吧?”
木槿赶紧赞叹着:“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太漂亮了!”
“当然,我们这里也落后,”李成又叹息一声道:“主要是交通不便,以前我们还全靠走路,现在石叔叔修了这么条路已经好很多了,我相信再过几年,我们这里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李成的言语间都是对自己家乡的热爱和肯定,同时也在向他们表示,他大学后肯定会回到自己家乡来的。
虽然是深秋,不过山里的天都黑得早,明明才下午五点钟,可窗外居然已经黑了,这样的山路走起路有些累,或许是高原有些缺氧的缘故,木槿觉得有些犯困。
“啊木,要不你先睡会儿,等到了我叫你,”石岩已经看出她困了,于是轻声的对她说。
木槿赶紧摇头,看看漆黑的窗外又问了句:“还要多久啊?”
“不久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要不,我放点歌曲给你们听吧。”
李成说话间按开了车载收录机,然后拿出一盘磁带塞了进去,木槿睁大眼睛,她这多少年没有见到过磁带了?
磁带在经过一段孜孜的拉带声后终于有声音发出来了,这车虽然是车载放音机,不过音响效果还不错,王菲的声音在开了车窗车厢里响起,显得特别的空灵。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跟你牵著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後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五点四十分,终于到李成家了,车距离院子还有将近五十米的距离,就看见那院子里灯火通明,甚至有不少的人头在攒动了。
木槿只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了句:“李成,你家多少口人啊?”
李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家其实人不多,就我和我妈外加我姐,姐夫和小外甥,其它的可能都是本村的左邻右舍,农村人嘛,喜欢热闹,何况你跟我石叔叔又是我们乡的大恩人不是?”
木槿的脸色一囧,晕,她就捐建了一所小学而已,算什么大恩人呢?
车终于停下来了,石岩先下车,然后伸手过来拉着她的手让她下车,俩人刚站稳,一群人即刻围了上来,都热情的跟石岩打招呼。
木槿见石岩和好多人都一副熟悉的样子,估摸着他可能在修路时来过这里,而她除了个王淑珍跟其它人都不熟,于是就只能跟在他身边面带微笑的点头。
好在一场略微有些混乱的迎接之后安静了下来,王淑珍说要吃晚饭了,让大家吃了晚饭再过来玩,于是众左邻右舍才纷纷离去。
三年多不见,王淑珍已经明显的老了好多,见到木槿格外的高兴,说她设计的小学是整个汶川最漂亮的,而且也是最能抗震的,就连汶川中心小学的校长都非常羡慕峥嵘小学呢。
王淑珍又给木槿介绍了她的女儿和女婿,俩人平时也在成都打工,这里十一放假才回来的,而李成的小外甥平常跟着外婆,所以这孩子也就跟王淑珍亲。
晚餐是李成的姐姐做的,典型的山里餐,居然有野鸡和野兔,青菜的清香味更是让人赞不绝口,木槿吃了不少,最后还感叹着还是农村的饭菜香,没有污染的环境种出来的蔬菜都不一样。
李成的小外甥才三岁多,叫刘星云,其实是取了幸运两个字的谐音,是地震后出生的,小女孩特别的调皮,一双眼睛很大,水灵灵的,倒是像极了了她那当校长的外婆。
或许是山里的孩子都有些认生的缘故,星云不肯挨着木槿,不过对石岩倒是很感兴趣,居然跑来挨着他坐,还让石岩帮她夹菜,逗得大家都乐了。
吃完晚饭,王淑珍带我们去楼上的房间,略微有些歉意的道:“这是李成的房间,旁边一间是书房,今天在书房里搭了张床,就是洗澡麻烦一点,在楼下的梯步下面,只不过没有暖气,好在现在不是很冷,如果怕凉,可以把水温开高一点点......”
王淑珍交代了一番后就下楼去了,而李成则开车送他的姐姐姐夫去了,好像在隔壁乡,因为好不容易放假回来,他姐夫也还是要回自己家去看望父母,不能总在岳母家呆着。
石岩把他们俩的包拿了上来,又从包里拿出她的洗漱用品和睡衣等递给她,让她先去洗澡,他则准备自己呆会要用的东西。
虽然是深秋,山区依然还是很凉,尤其是这浴室里又没有暖气,而那热水器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很少用的缘故,那水时大时小,水温也时高时低,非常的不稳定。
好在也还是有热水澡洗,比三年多前她来这里时好了十倍都不止,所以木槿倒是很满足,何况石岩准备得很周到,连沐浴露都帮她带了一小瓶来呢。
洗了澡,她穿着长袖睡衣出来,其实已经是秋天的睡衣了,可因为山区夜晚温度低,门一开即刻有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哆嗦,还没反应过来,石岩已经拿了一件大大的风衣过来把她包裹了个结实,又用一块毛巾把她的头给包住,然后才拖着她的手从梯步上楼去。
走进屋子,门一关,已经没有了冷空气,木槿就不觉得冷了,于是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放一边,又用手去按着头上的干毛巾揉搓着头发。
“来,坐好,我帮你把头发吹干,”石岩用手指着一把椅子让她坐下,然后拿出一把小小的电吹风出来插上电源。
“你这出一趟门,装备还带的挺齐的哦?”木槿不得不夸他,连吹风都能想到,就连她这个女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呢。
“我两年前来这里住过几天,知道农村人的生活习惯,也知道一般缺什么,”他一边帮她吹头发一边淡淡的解释着。
头发很快就吹干了,木槿觉得暖和了不少,于是催他赶紧去洗澡。
石岩洗澡去了,木槿把自己的包拉开,拿出一件夹层的外套穿上,又翻看了一下手机,发觉这里居然还有信号,不由得感叹移动强大的信号覆盖率。
估摸着他快要把澡洗完了,她拿了他刚刚那件风衣下楼去,在浴室门口等他。
石岩拉开门出来,迎面见着拿了他风衣的木槿,忍不住惊喜,又非常的开心,一边穿风衣一边轻声的问:“现在还冷吗?”
木槿摇头,用手指了指身上穿着的夹层外套,然后和他一起蹑手蹑脚的踩着梯步朝楼上走去,好在也就是两三分钟就进屋了。
进屋子门一关,即刻就不觉得冷了,石岩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那个门框里说:“我就住里面,是李成的书房,这卧室和书房是没有装门的,不过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绝对不会莫名其妙的跑你床上来的......”
木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一根铁链连着的双节棍,(也许是李成平时用来练手的)对他晃了晃:“你要敢来,我双节棍侍候!”
石岩即刻哈哈哈大笑起来,却在她刚把双节棍放下的瞬间,薄唇一下子欺到她的耳边,低声的道:“啊木,我要真想欺负你,别说双节棍,你就是拿把大刀都没有用的。”
木槿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却依然转身,飘然的进了那用一个门框连着的书房。
木槿爬上床去,然后关了灯,小小心翼翼的躺下来,被套床单枕巾应该是前两天才洗过,因为居然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她闭上眼睛,想让自己赶紧睡着,偏偏不知道是不是认生或者是白天在飞机上和长途汽车上睡过了,这会儿居然一点睡意都没有。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外边好像是下雨了,淅沥沥的声音打在瓦片上,清晰可闻,她的心不也得也跟着紧了起来。
一转眼,从英国回来三个月了,她其实最怕下雨的日子,因为伦敦也总是下雨,而在伦敦那些下雨的日子,貌似,她的身边总是有穆枫的陪伴。
而今,又是下雨,而穆枫却已经不能陪伴在她的身边,而他以后将会去陪着谁?而谁又会来陪着她?
“阿木”“阿木”
连着两声,木槿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原来是书房那边的石岩在叫她。
“嗯,”木槿应了一声。
“我已经叫你五六声了,”石岩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哦,我没听到,”木槿如实的回答。
“你......在想什么?”石岩轻声的问。
木槿沉吟半响,然后才幽幽的道:“没想什么,只是......外边好像是下雨了。”
黑暗中,木槿觉得自己的声音好似响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狂野,居然带着几分悲伤和无助,她几乎有些怀疑刚刚那句忧郁的话是不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知道下雨了,”石岩的声音像是空灵一样的从黑暗中传来,低沉而又有力:“阿木,不要害怕,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木槿沉默着没有接话,而石岩也没有再说话,房间里更加的安静下来,而窗外的小雨依然淅沥沥的下着,打在屋顶土窑烧制的小青瓦上,清晰可闻。
第二天早上起床,昨夜的那场雨居然已经停了,不过天气依然阴沉沉的,整个天空都雾蒙蒙的,估计太阳一下子冒不出来。
王淑珍在准备早餐,木槿赶紧过去帮忙,可她什么都不会做,王淑珍就让她帮忙烧火,说农村柴火多,他们也就没有烧煤气,何况煤气还得去镇上或者县城买,又贵又麻烦。
这是那种典型的中国式大灶,木槿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小时候也曾在爷爷奶奶家里见过,三年多前地震时来这边,也曾在农家见过。
不过亲自来实践这所谓的烧火还真是第一次,尤其是那铁钳夹柴往那大灶里放,她总是夹不稳,一般在大灶门口就掉了。
就在她手忙脚乱两只手抓住铁钳还无法把那柴火送进大灶里时,石岩从楼上下来了,看见她满脸的锅烟墨狼狈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过来,用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然后手把手的教她用铁钳夹起柴火朝那大灶里送。
她很吃惊他的能力,他应该是含着金汤勺出生,在温室里长大的人,她以前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去过农村,没想到他对这烧大灶却如此的熟练。
“我两年多前不是来住过几天么,当时也是住的王校长家,是李成教会我的,”他如实的承认,然后又谦虚的道:“我只是马马虎虎会用铁钳,不过还不熟练。”
木槿听着他的谦虚,感受到自己的小手被他的大手包裹着很紧,而她的手里又抓住那把铁钳的手柄,只觉得硌得有些生疼,于是,不由得稍稍的挣扎一下,示意他握得太紧了。
他即刻会意过来,随即放开了她的手,然后细声细语的教她怎样握铁钳手柄,怎样使力,在大灶门口怎样巧妙的翻转把柴火送进大灶里去。
终于,在他如此耐心的教导下,她用一个早上的时间,学会了如何烧大灶,王淑珍不由得夸她,到底是设计师,学什么都快!
她的脸微微一红,还没来得及出声,李成却在一边打趣的道:“所谓名师出高徒,这也是我石叔叔教得好!”
白天王淑珍带他们去了一趟峥嵘小学,虽然是阴天,昨晚又下了雨,不过依然还是来了不少的小朋友,大家对传闻中的木槿阿姨对非常的好奇,所以要来一睹芳容。
孩子们很热情,石岩显然不是来第一次,因为很多孩子们都认识他,甚至有年龄大一点的孩子还大声的问石岩:“石叔叔,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叫木槿阿姨叫婶婶啊?”
石岩就笑,望了木槿一眼,然后轻声的道:“这个,关键是要看你木槿阿姨愿不愿意?”
“木槿阿姨肯定愿意是不是?”有调皮的孩子在李成的示意下大声的追问着。
木槿的脸不由得红透了,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另外的孩子已经在拍手大声的喊着了:“哦,我们以后有石头婶婶了......”
木槿大囧,想要否认,想要解释,偏偏一群孩子喊叫着,根本就没有给她解释和否认的机会,于是,在孩子们的打趣中,她就糊里糊涂的从木槿阿姨变成了石头婶婶。
白天和孩子们玩了一天,他们把带来的礼物分发给了孩子们,石岩还承诺明年给他们学校修建一个足球场,就用他们学校旁边的那块空地,孩子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围着他们俩跳起来欢快的兔子舞。
晚上是去村长家吃的饭,因为恰好是村长过生日,而村长的老婆和王淑珍又是表姐妹,算亲戚。
村长家的晚宴很丰盛,石岩和木槿坐在一圈质朴的农村人中间,恍然间好似外星人一样,大家都朝他们俩看,那眼神中明显的觉得他们俩是夫妻一般。
木槿只觉得囧,这样的场合,又全都是陌生人,无法否认也无法解释,而且这种事情,你越解释反而会显得越心虚,所谓越描越黑。
晚宴结束后,木槿和石岩告辞了村长走出院子,在院门外的竹林里散步,突然听见天空中有‘砰’的声响,好似什么被砸开了似的。
木槿连忙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原来是村长家在放万花筒,天空中一下子出现了好多璀璨的烟花,有菊花似的,荷花似的......
那么多的烟花,那般的漂亮,红色的,蓝色的,紫色的,黄色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在黑沉沉的空中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石岩仰起头来,望着那天空中不断绽放出璀璨的烟花,又看了眼身边脸上带着惊喜的女人,嘴角朝两边一弯,拉扯处一丝不着痕迹的笑意。
木槿仰头看了会儿烟花,随即摇晃了一下石岩的胳膊略微有些兴奋的道:“我好多年没有看过烟花了,今晚的烟花好美,我们来汶川虽然没有看到夜间的银杏花,不过看到烟花了也不错。”
石岩就略微低眸的看着她,在璀璨的烟花中,他的眼神恍如酒后般浓烈,漆黑幽深的眼眸映着天空中烟花的缤纷璀璨,而在那缤纷璀璨的最深处,却有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等木槿反应过来时,他的身子已经慢慢的俯身下来,而木槿惊慌的发现,他漆黑眼眸中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在逐渐的变大。
天空中烟花依然缤纷璀璨,竹林里的竹影依然婆娑迷离,周遭的环境绚烂得如梦如幻。
木槿好似在瞬间中了蛊,大脑里一片空白,而石岩浓烈的气息完全的把她环绕着,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手臂已经迅速的把她圈住,薄唇就那样朝着她的粉唇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