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凤岭却是转身对白画慎重的吩咐道:“白画,发凤家的令,让莫忧把大云六王爷带来锦州城见帝姬!”
白画赫然一惊,凤家令?是多年都不曾使用过的了,凤家是整个天下的首富,不论哪个国家的皇上皆会卖有几分面子。
“就说帝姬有难,望君速至!”凤岭而后再次补充了一句,随后白画便大步离开去发令!
凤岭望着浩瀚无垠的夜空,繁星闪烁,一轮明月高高的挂起,月色皎洁,却有人在生死边缘徘徊。
“司寻,若你真心待离儿好,那便来给她力量。”凤岭低垂着头,喃喃自语道。
而后,便转身步入帐内,只留了一名太医在帐内,以及一位随行的侍女,要时刻的照顾着流离。
行至流离床榻前,蹲下身来,看着昏迷的她,缓缓说道:“离儿,他就要来了,你要等他!”
昏迷的流离本身眉头紧皱,却又仿佛听见了凤岭的话,那紧皱的眉头竟然也缓缓的舒展开来,眉宇之间的痛楚仿佛少了许多。
见此,凤岭也不由得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仅仅是一个人的名字就这样让人起死回生了,他给她的经历该是无人可比的吧?
太医在凤岭的命令下也不得不替流离医治,只是每次他的手一触碰到流离的后背,欲要撕开衣服与皮肉的纠缠,流离的身子竟然瑟瑟发抖,撕开的一角,皮肉模糊不堪入目,鲜红的血液往外翻涌,有的嫩红色的肉也往外翻着,光是看着就忍不住胆颤了,何况是那受苦之人了?
太医稍微用力一分,流离所受的苦便是十倍啊,脸色也就惨白一分,直到最后昏厥,然后再被尖锐的疼痛痛醒,然后反复的循环着,如此就相当于是割人一刀,然后在伤口上撒一把盐,伤人痛到极致。
“啊……”流离再次被疼醒,尖锐的声音回荡在这个黑暗的夜里,这样的黑暗就如同一个漩涡一样,要把人吞噬进去,最后连皮带骨。
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着,鼻尖也冒出了许多的汗水,眉角都带着极致的痛苦,流离勉强恢复了一丝神志,抬起头,朦胧的望着心痛不已的凤岭,艰难的扯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微小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怕……疼……我要活着……”话说完,流离虚无的眼神飘向门帘之处,嘴角扬起一抹惊艳世人的笑容。
恍惚之中,她见着了那个说要教她弹琴的男子,那个永远是一身黑衣加身的男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里,虽然冷森阴沉,但是他的笑容却是如沐春风,就像是一个不会笑的人,努力在学习一样!
她见着了他风尘仆仆而至,记忆却是被牵扯到了半年前他的舍命相救,从来凉薄,何来真情?
流离以为她自己是在做着梦,那冰凉月色下要她唤他阿寻的华贵男子,却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衣袍上血迹斑斑,那殷红色的血液融入了他黑色的衣袍之中。
那抹黑色的身影却是越来越近了,甚至她都真切的感到了一股龙涎香的味道,那么的真实。
“阿寻……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居然看见你了……那么真实……那么真切……让……我都不敢相信这是做梦……”流离向那抹黑夜喃喃自语道,目光迷离不清,她想睁大眼睛看清那人是谁,可是仿佛她所有的力量就要被抽干了,连睁开眼睛这样简单的事情她都做不到了。
她多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个她亏欠了一生的男子,没有原因,就是很自然的想要见他一眼,仿佛从他那里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温暖和厚实。
那道笔直的身影却是猛的僵硬住,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听不到她所说的话,屏息着看着容颜惨白,没有丝毫血色的流离,大气也不敢出,握着利剑的人也在不住的颤抖。
仿佛,就如同一盆冷水从他的头顶浇到了脚底,就连心里也是冰冷无比,瞬间冷冻!仿若,冬日的大雪纷飞,没有丝毫的暖意。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的流离却是再次沉沉的昏迷过去,“阿寻……你弹琴……真好听……”说完,流离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轰……轰……
他高大的身影猛然一怔,阿寻……那是她给他的力量啊!
宛若太阳,给他不断的热量,而人,失去了心中的太阳却是再也活不成的了。
“你受伤了?”凤岭看着握剑而立站在流离床榻前的男子,有些关心的开口说道。
目光却是不断的游转于流离与他之间,这个男子受了极重的内伤,却是不伤及性命的,一身的风尘仆仆。
闻言,司寻这才收回了目光,看着一身紫袍长身玉立的俊秀男子,他见过他!
昔日,流离离去那日,正是他送她离开的,而那个男人就是他,天下首富的凤家宗主,凤岭!
这才淡淡说道:“不碍事,快救阿离。”提及流离之时,他俊朗的眉目都紧紧的皱成了一团。
凤岭微微一笑,“王爷倒是对我国帝姬情有独钟。”颇
有打趣之意。
“侯爷何必多此一问,若非因此侯爷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让本王前来?侯爷信得过本王就留下太医,所有的人都离开,帝姬安然无恙。”司寻扫了一眼凤岭,冷冷的说道,有赶客之意。
司寻,无疑就是这样一个王者之风,尽管在他人的地盘,他也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凤岭脸色微变,虽有不满之意,但是他大抵也还不至于拿流离的性命开玩笑。
在某种意义上,他却是敬佩着司寻的,可以如此的敢爱敢恨!
而他自己却是一个懦弱的人,连心爱的女人也只能看着她远嫁他人,连绝望都不曾有。
“若是流离有恙,豫国王爷便是出不去了。”临走,凤岭抛下了这样一句话,随后便也依言带着人离开,只留下了太医独自一人。
“若是流离有恙,本王自会用命偿还。另外,给本王拿一把琴过来,有劳了。”司寻看着凤岭离开的身影,丝毫没有一丝客气,说道。
凤岭的身影一怔,随后也点头,便大步离开。
片刻之后,白画替司寻拿了一把古琴前来,“帝姬心中心心念念的人原来是大云国的王爷。”这个时候,太医却是不识时的开口道。
帝姬回宫之前曾居住大云,也与大云的王爷以及丞相有些纠葛,倒是没有想到这王爷竟然愿意为帝姬身犯险境,倒也没有辜负帝姬对他的一番心意。
司寻目光一惊,看着太医,问:“她有念我?”就连司寻也不知是如何问出了这一番话,他只知道他的心里好愉悦,心里却是充满了满足感,浓浓的满足感。
太医却是有些费解,看了一眼昏迷的流离,似乎是有些不解,看样子帝姬应该也是喜欢这王爷的,只是这王爷的表情却是那样的奇怪,十分肯定的点头道:“自然是有的,正是因为帝姬生死之间都唤着王爷的名字,侯爷才会命人请侯爷前来。”
闻言,司寻的嘴角竟然也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随后一甩衣袍忍着身上的伤盘腿坐下,将古琴放到了凤岭早已经命人为他准备好的桌案上,指尖波动琴弦,而后对着太医说:“本王开始弹奏,太医就开始医治吧。”
“是,下官明白。”太医答道,手也开始准备起来了。
司寻点头,而后闭上了眼睛,莫约沉寂了半响,随后睁开眼睛,一双修长的手指放在了琴弦之上。
缓缓地,琴音袅袅响起,、琴音绕丛林,心在颤抖声声犹如松风吼、又似泉水匆匆流。
琴声不断传来,甚是优雅,琴音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琴音美妙动听,让人忘怀,余音绕耳三日不绝,大抵也就是指司寻的琴技,琴音渐渐的停止了,司寻紧紧的望着流离,脸色略微有几分苍白。
而太医这边,流离身上的伤口也被处理完了,而奇迹的是这样浓烈的疼痛她竟然是没有吭声,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太医额头上的汗水终于止住了,看着流离早已经血肉模糊不堪的后背,拿出药瓶洒在流离的伤口上,这时,白画也掀开帐帘走入,身后也跟着凤岭等人。
“白画姑娘这几日帝姬的后背皆不能盖住,只能将烧伤的皮肤露在外面,切记不能让帝姬起身,只能卧床休养。”太医仿佛如同劫后获生,就连声音都是那般的轻松。
“是,奴婢记着了。”白画点头淡淡应道。
“太医,帝姬如何了?”凤岭连忙出声问道,看了一眼静坐于桌案前的司寻,随后转移了目光。
“启禀侯爷,帝姬忍过去了切肤之痛,是没有危险了,但是这几日却是不能放松一刻,因着这里是瘟疫蔓延之地,若是帝姬因为伤口脓化而得了瘟疫,那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太医连忙拱手禀报道。
听完太医的话,凤岭点头,如今也罢,至少是脱离了现在的危险。
听完太医的话,凤岭点头,如今也罢,至少是脱离了现在的危险。
“白画你听见了?这几日务必好生照顾帝姬。”凤岭便转头对着白画吩咐道。
白画言:“奴婢定会好生照顾帝姬的。”
“嘭!”安静的时候,身后却是响起了一道声音,众人一惊,回头望去,只见司寻竟然晕倒在了地上。
凤岭连忙道:“给他医治。”随后,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流离,她怕是也不愿意司寻不好吧?
这个她生死之间都想要见的人,她竟然也是用了命的去守护吧?
既然是流离所珍惜之人,那么他凤岭也就定然不会让他有事。
“侯爷,他身上的伤口皆是剑伤所致,想必来此之前,定然是经过了一番恶战。”太医解开了司寻的衣袍,看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他的背上竟然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把他带会本侯的帐内,医治他。”凤岭吩咐道,随后就有几名士兵上前背起了司寻离去。
那把古琴却是唯一见证了司寻曾经来过的物证,而流离能够死里逃生,许是因着司寻的琴音。
大抵是这样的吧,不论是任何原因无人深究。
流离的梦中,却是樱花林里,粉色的海洋里遍布着他的味道,遍地的樱花开遍,他在樱花树下一曲倾天。
她在樱花树下,一舞倾城。
“阿尧,不要走!”半响,那弹琴的男子却是要起身离开,而她死死的拉着男人的衣角,不忍他的离开。
男人却是不顾女子的哀求,如同风一样的幻化在了空气之中,连风里他的味道都被吹散。
“阿尧……阿尧……你怎能弃我?”女子在樱花林里,歇斯底里,眼底却是无尽的悲哀。
片刻,樱花树下的另一头,只见他黑衣飞扬,眉角带着哀伤,手中握着染血的利剑,而她却清楚的看见那锋利的剑刃上竟然倒映出了她的模样,满脸的泪痕。
他手中的剑依旧滴着血液,殷红的血液顺着剑身落下,便落在粉色的樱花瓣上,格外的显目。
他手中的剑依旧滴着血液,殷红的血液顺着剑身落下,便落在粉色的樱花瓣上,格外的显目。
血液从他走来的地方滴满了一地,看起来更像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却是用红色的血液所筑。
看起来就像是黄泉路上所开的曼珠沙华,让人害怕恐惧的美丽,却又移不开眼。
“阿离,为你负尽天下人,可你为何总是不愿瞧你身后的我一眼?哪怕一眼,哪怕只有一眼,我都是满足的,可是连一眼你都是不肯的,云尧为了天下负你,你如今还是执迷不悟……”他的声音就如同是地底深渊处传来的,如此的无力却是如此的哀怨,让人愧疚。
听着男子的诉说,女子的目光越来越悲哀,说:“阿寻,你该懂的,我们之间无关爱情。”
“是不是本王死了你才会回头看我一眼?是不是?流离,你告诉本王究竟是不是?”男子丢掉了手中的剑,双手使劲的摇拽着女子瘦弱的肩膀。
他要答案,倾其一生,上天入地,只为追寻她的答案。
她的一个答案。
“阿寻,你听我说的,你我之间何必如此?何必如此,沁瓷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女子眼中无尽的痛苦,三个人的纠缠这又是何必啊?
闻言,男子的眼底却是骤然聚集了戾气,无形之中还有一股杀气!
“放开她,她是朕的。”忽然之间,樱花林里却是响起了另一道男声,只见樱花树下他一身翩然,风华绝代,让人在不知不觉之中为其沦陷,大抵,沦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男子捏着流离肩膀的手松开,转头看向那个白衣的男人,一手提起剑飞身上前与其厮杀。
一边说道:“云尧,我将她交给你,不是让你为了天下去伤害她的,全天下谁都没有资格伤害她,她是本王用命护着的女人。”
是的,她就是他用生命去护着的女人,用他所有的生命。
云尧却是微微一笑,也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冷冷的说:“就是因为她是你司寻的命,是你大云一代祁王的命,朕才会娶她,朕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得到她,你司寻最在乎的,朕就是要将它踩在脚下,折磨,践踏,甚至是生不如死的活着。”
闻言,女子的目光却是越来越了然,脚步一震,身子便跌倒在地上,满目的苍凉。
瞬间她明白了许多,原来他所谓的宠爱,是只有宠而是无爱的。
“云尧,这便是你真正的答案吗?”流离站在一旁,抬眼看着那不可一世的男人,轻启红唇问道。
云尧一怔,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冷硬的神色,她的眼里他连一丝绝望都没有找到。
留下的只是一片空白,是的,只有一片空白,她什么都不曾留下的,包括曾经他给的记忆,他给的所有,他给的一切,她通通都不在意了。
流离见云尧久久不回答,嘶吼道:“云尧,你告诉我是与不是!”
此时的她已经濒临绝望的边缘,若是无人渡她,便是堕入无间地狱,蜕化成魔,而不是羽化成仙,做这世界上座幸福的人。
魔鬼的地狱,又是怎样的绝望与没有光芒的黑暗?
“阿离……是……可是……”云尧还没说完,便被流离冷冷的打断。
“住嘴,不要解释,是就够了。”流离低头死死的看着鞋尖,仿佛要将那里盯出一个洞,而她就正好可以填补心里的窟窿。
心里的兵荒马乱,心里的血流成河……
“阿离……你听我说……”流离陌生的眼神在云尧看来,却是无谓于万箭穿心,而那些都是他的罪有应得。
可是,最终,到底,委实,他都是爱着她的。
用他的命在爱着,她与他一开始相爱就是错误的方式,错误的过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