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暮霭灰蒙,暗墨的余晖透过窗帷大侠些微光,影影绰绰。慧珠悠悠醒转,睁眼便见一室的昏暗,不见人影,欲扬声唤了来人,就听见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眨眼间,屋内霎时大亮。骤亮的烛光,让慧珠一下子眯起眼来,别过头,不适的嘤咛了一声。
素心听见声响,忙走了过来,轻声说道:“主子,李太医说您约莫是这个时辰醒来,就让奴婢事先准备了些清粥,好等您醒来垫些肚子,才能服药。”说完,就无声的立在一旁,双眼含笑的盯着慧珠。
慧珠一觉过后,恢复了些精神,此时见素心这般盯着她看,觉得怪异,想开口询问,却口干舌燥,说不了一句话。只得难受的轻哼了几下。
素心见慧珠似有不适,紧张道:“主子,您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让小然子找了李太医过来。”慧珠伸手指了下自己的喉咙,再看向素心摇了摇头。素心明了意思,抚上胸口,松了口气道:“吓着奴婢了,您现在身子金贵,可不能出了岔子。”
说话时节,小娟、小舞已经一人搬了小几,一人摆好了吃食。素心“哎呀”一声,忙凑过身,一面扶着慧珠坐起身,一面叨念着:“主子身子还虚着呢,得先用了些吃食才行,否则大人孩子都照不住。”
孩子,可是弘历怎么了?慧珠忙拽住素心的手,一脸焦急,无声询问。素心微一怔,随即抿嘴轻笑,安抚道:“放心,小阿哥好得很,就是主子您大喜事了。”听后,慧珠心下疑惑更深,皱眉看向轻笑的三人。
素心却没立即回答,反是先伺候慧珠靠坐好,掖了被角,方直起身子,和小娟、小舞站在一起,齐齐福身道:“恭喜主子又得喜脉,愿主子平安诞下小主子。”
轰隆——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猛地砸了下来,慧珠只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应不过来。素心见慧珠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又是轻笑了几声,开口道:“是真的,您真的怀孕了,就快两月了。”说着,就双手合十,面向窗口,念道:“菩萨保佑,佛佑主子。”
一时,胤禛大步走进来,正好看见慧珠呆愣的靠在床上,下人们又在一旁轻笑,心有不喜,却也没说什么。素心等人见胤禛进来,忙止了笑,蹲安行礼道:“请爷大安。”胤禛摆摆手,及至床榻前,细瞧了慧珠好一阵,方说道:“你又有身子了。”
又有身子了,慧珠难以置信,不是说以后是再也不能生了吗?可是现在连胤禛都这样说了,那她该是真的又怀上了。思及此,慧珠不禁双手抚上肚子,低头在那摩挲了一会,才瞪大眼睛望向胤禛,似要再得到保证。
胤禛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复又正了脸色,点头解释道:“你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不过现在你风寒之症不轻,得好生养着,莫心思郁结,否则会对孩子不利。”说罢,又扫了眼几上的吃食,吩咐道:“你身子还虚,先用了饭,服了药,睡上一觉,有何事明天再说就是。”接着,胤禛沉凝一下,想起慧珠昨晚的梦魇,缓了语气说:“唔,今晚,我就在你院子里歇觉,你安心睡就是。”
慧珠身子确实不舒服极了,也就听了胤禛的话,用了吃食,服了汤药,便继续倒头就是睡下。许是药效的作用,夜里慧珠睡得极沉,一觉安然到了天亮。
次日上午,慧珠服过药,头上戴着遮眉勒,身上搭盖厚厚的被褥,靠坐在床榻上,半眯着眼睛,神色平静。素心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陪着慧珠说话。只说到慧珠为何又能再次得了身子,却卖了个关子,后又挑挑眉,嘴上勾起一丝冷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她们做梦也想不到因为那下作手段,主子才在有了身子。”
慧珠“哼”了一声,拿眼望着素心。
素心转过心思,接着道:“主子,可还记得今年二月的时候,您小日子来了,被年福晋屋子里的碳、香烛给坏了身子,引起了月事血崩,昨个儿,李太医说这血崩正好通顺了主子的宫寒,后面李太医给主子开了药,奴婢有按着以前太太给的方子,给主子补上。这可真是老天保佑,这半年下来,主子竟给治好了,就连李太医也说这是极难遇上的。”
说着话,素心已是红了眼睛,忙用手抹了把脸,含泪笑道:“您莫担心,奴婢这是喜极而泣,为主子高兴呢。您当时是不知道,各院的主子围着您,看着李太医给你诊脉查看,各个一副关心的表情,但是到了李太医说您是得了风寒发了高烧,又加之有了身子才昏倒的时候她们的表情那才叫好看。”说到这,素心似又想起昨天下午的情景,心里实在觉得解气,不禁又顿下话,嘴角泛起冷笑。
当时的情景,慧珠也能猜个一二,只是却没有素心那般欢喜,心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思绪混乱,有道是剪不清理还乱,她又如何得解?
未清时,又突然告知她怀了孕,这孩子来的时候,八成还是年氏母女患病,胤禛开始一直宿在年氏院子里的前几天有的......
慧珠摇摇头,甩去先头所想,低头望着还未隆起的小腹,原来如此,竟是那次月事血崩得的契机,她才能再有了身子。这一下子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惆怅,直至手触上小腹,所有情绪才化作心上那方柔软。
随后,又说了会话,素心见慧珠面有倦色,又想起李太医说的话,怜惜道:“主子,您这次是好不容易才得的身子,却胎还未稳,又患了风寒,一病下竟然这么严重,李太医嘱咐过,主子您现在是累不得,思虑不得,任何一点小岔子就是大事,现下已说了半晌的话了,您还是先躺着再睡会。”慧珠其实还想陪会弘历,但见素心这般紧张,又的确乏力,便听话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