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密函是京城八百里加急密函,从官驿快马送到金陵六扇门。
按照朝廷公文保密制度,这密级公文一般由知府大人阅批后转到江湖司,可同知大人看到六扇门火泥封印后,直接转到诸葛烧饼。由于信笺上写着苏犹在、张幼谦亲启,诸葛烧饼将我二人喊到了六扇门。
我拿着信笺,正要离开,诸葛烧饼道,苏捕头、张捕头,此事虽是六扇门直接行文你们,但作为六扇门的直接领导,我觉得要不还是一起看下?
我说这样不符合规定,诸葛烧饼哈哈笑道,宋大人不看就罢了,咱们都是一个系统,还需要回避吗?我觉得也对,于是将密函交过去,诸葛烧饼打开,现里面还套着一个信封,看了一眼,连将信笺交给我俩,说我还是不看了。
结果密函,原来里面这层信封上写吕仲远一句话,此事若传入第三人眼中,格杀勿论!
回到江湖司,张幼谦关上门窗,点着一根烛台。我说这是咱们地盘,大白天鬼鬼祟祟的,要不要搞得跟地下工作者一样?张幼谦道小心隔墙有耳。我呸了一声,你只要不读出声来,哪里来的耳朵?
打开一看,却是老孙头熟悉的字迹。
阅后即焚。
两个小子,见字如面,你们俩在金陵小日子过得如何?金陵十景美不美?万亩桃花艳不艳?还有,秦淮十二钗浪不浪,真怀念当年在金陵当差的日子。我老人家最近忙得很,吕仲远那小子还算给力,如今我们七扇门已经改制,从六扇门抽调十二精英,成立七扇门特别行动小组,相信在我的带领下,重现当年咱们七扇门十二太保的风光。
听陈清扬说过,七扇门前身是登闻院,专门向皇帝汇报,是六扇门的特务组织,负责刺杀、情报、重案调查工作,曾经风光无限。二十年前,却不知什么原因,朝廷直接取缔了七扇门,七扇门逐渐沦落为负责后勤服务的物管公司。
老孙头没个正经,看了两页,写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真是浪费朝廷的官驿系统。信上写着,张幼谦也荣升十三太保之一,而我作为七扇门老人,老孙头大慈悲,任命我为七扇门大总管。
信笺最后,却是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任务书,要求我与张幼谦做一份调研,对金陵城内所有“伍”姓的人员进行一次摸底,要求秘密调查一个叫伍四六的人。
我跟张幼谦看的大眼瞪小眼,这算哪门子绝密任务,还阅后即焚。我说既然老孙头秘密交代下来,六扇门总部必然大有深意,这件事如此重要,张捕头责任重大啊,可别把上级交代的事情办砸了。
张幼谦说凭什么是我来做。我指了指密函,说张捕头如今可是十三太保之一了,你不来做,难道让我负责后勤的来做?
这时,正巧江南敲门进来,张幼谦看了一眼他,说,江南如今你在江湖司也将近一月了,感觉如何啊?江南兴奋道,承蒙两位大人栽培,小的从一个小乞丐,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公职人员,如今在金陵城横着走呢!
张幼谦故作凝重道,组织让你干这一行,那是对你的信任,你可别辜负了我们一片好意。这里有个艰巨的任务,我跟苏大人思来想去,这事儿只有你能办了。
江南说多谢张大人提拔,话说,张大人,您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这就给你去抢去。
张幼谦说我看上的姑娘,还用抢的?这么着,你去户部那里查一下,对咱们金陵城内姓伍的进行一次摸底,十天内我要看到报告。
江南说大人,这金陵城我熟,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多年,城内就没有伍姓之人。张幼谦不悦道,让你做,你就做,哪来那么多废话?
江南连领命前去,我感叹道,真是大懒指使小懒,小懒不动弹。结果,我俩并没有这当回事,结果却险些引出了一场滔天巨祸,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还有三日便是江南春闱,往届春闱都是由金陵守备及江南学政负责,可今年明帝朱润泽亲临金陵主持本次春试,所以搞得特别隆重,我们六扇门也被抽调协助,江湖司也不例外。
宋知府对此格外重视,组织六扇门进行训话,说科举乃国之重典,要求我们务必做好这次春闱的安保工作,在春试期间做好噪声防治工作,并勒令夫子庙一带商圈禁止营运,为春闱创造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
江南学宫共三千号舍,在学宫中轴线南北分布,按照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编排顺序,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我们江湖司分到了天地玄黄四排的号舍监考。当日,我们分配完任务,诸葛烧饼在诸葛咸鱼便宜坊设宴招待我们。
我本不想去,可是诸葛烧饼一意坚持,说是分管学政的金陵同知逄大人也要参加。路上,张幼谦偷偷道,今晚宴无好宴啊。我问为何,张幼谦悄悄道,据说今年逄大人的公子也要参加春试,这家伙考了两次都没过,肯定要我们帮忙做工作呗。
来到便宜坊,却见同知逄大人早已在门口等候,我俩连忙行礼,逄大人哈哈一笑,说都是自家兄弟,赶紧里面请。来到雅间,熊掌鹿肉、羊羔河鲜摆满了一桌。
同知大人道,早就听诸葛大人说两位兄弟是京城派来的,虽同在衙门为官,可最近一直忙于春闱之事,没有机会请两位,还不要怪罪老哥哥。
我说同知大人哪里话,若非您公务缠身,我俩早就去拜访您了。
同知大人说以后那要多多走动。
酒过三巡,逄同知才说明来意,说春闱之事责任重大,我们江湖司又是新成立,今年将天地玄黄四排最重要的号舍分我们监督,那是组织对我们的信任,要求我们务必秉公执法,廉洁自律,为国家选才把好关,千万不要出差错。我俩连忙表忠心,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闲谈之间,逄同知对我们嘘寒问暖,问在江南吃饭习不习惯,天气适不适应,晚上有没有蚊子等一堆废话,最后,他有意无意暗示了一句,说自己的公子逄大海也参加本次春闱。
这么一说,我们也不能故作不知了,我说逄公子才华横溢,又有同知大人谆谆教导,这次一定高中。逄大人说,借你吉言,这次能不能高中,全靠两位了。
我嘿嘿一笑,故作糊涂,说就我俩肚中这点墨水,还不够逄公子一顿饭的。不过既然逄大人亲自交代,我们一定会给予特别关照,杜绝歪风邪气,保证他不受任何骚扰,确保他挥出应有的水平。
我这么一堵,逄大人呃呃两声,接不下话。诸葛烧饼看不下去了,说,苏捕头、张捕头,这次分配到天地玄黄四列,正是逄大人的意思。
我嘿嘿一笑,说大人如此交代,我们自然明白,放心,一定不负重托。
诸葛烧饼竖起拇指,上道儿,喝酒,来喝酒!逄大人闻言,笑的那个灿烂,脸上皱纹如秋天里盛开的菊花。
我这人酒量分人,酒逢知己,如在京城萧定远,豪气冲天,我跟他千杯不醉,这种业务酒,喝了两三斤便觉得上头了。逄同知派管家将我们送回家。
临分别,我现怀中有东西,取出一看竟是五千两银票,张幼谦怀中也有五千两,我说这是收买我们呢。张幼谦冷哼道,区区五千两就想收买我们,太不把我们看在眼中了。
我说那是,你是张百万之子,要不咱们退回去?这种明目张胆的行贿,可是违反职业道德的。张幼谦讶道,没想到你这么有骨气,这个朋友没有白交。
我说我怕收了钱不办事,被人抓住小辫子。
张幼谦将银票放入怀中,说这种不义之财,民脂民膏,还回去有违天理,最近秦淮河刚来了几个姑娘,我们还是留着做好人好事吧。
我说有道理。
按照规定,春闱之前,相关工作人员要关入学宫,进行封闭式管理,以防有关人员买通考官与监考,行舞弊之事。接下来两日,我们都在学宫内度过,之前与徐若男约了要见面之事,却也搁浅了。
三月初八,春闱正式开始。
卯时不到,我们便被叫醒,连饭也没吃,来到学宫门口。天未泛白,江南学宫之外,密密麻麻挤满了前来赶考的学子,有金陵本埠的学子,也有外省来的秀才。
学宫共有三道门,监考官我们也认识,正是北卢南谢两大文坛领袖,以及江南学政、逄同知还有朝廷派来的主持春闱的礼部侍郎楚学而。
江南春闱共三天,三天内,所有考生都不得离场,吃喝拉撒等一应事情,都在一丈见方的号舍之内进行。卯时三刻,学宫内三声炮响,众学子拿着一应文书,笔墨纸砚,还准备被褥、窝头、大饼、肉脯等食物,按顺序登记、搜身、二检后入场。
入场前搜身,自有人去做。张幼谦打着哈欠,与我在门口引导考生入场。正在此时,人群后方传来一阵骚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