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173章怀孕了

顾嘉趴在齐二胳膊上干呕不止,痛苦不堪, 齐二看著自家娘子这痛楚模样, 自是心痛不已, 心里又急又怒, 只恨不得能代顾嘉受这痛苦才好。

等了也不知道多久, 大夫终于来了, 却是要平心静气过脉的, 而这个时候顾嘉也终于安静下来, 虚弱地躺在榻上,喃喃地道:「我没事的, 你且先出去, 让大夫给我过脉就是。」

齐二咬牙,拜托了大夫, 自己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出去后, 待站在门外片刻, 心自然是犹如刀绞一般。

怎么可以让她受罪, 受半点罪都不愿意,怎么可以让她这样委屈?一时突想起什么, 他便有了主意,迈步直奔容氏房中。

容氏正在那里看著齐胭捎过来的信,原来齐胭信中提到, 说是洛九因故要过来燕京城了,以后可能要定居在燕京城,从此后她可以经常回娘家了。

容氏思念这唯一的女儿, 看到后自然是高兴,正在那里想著女儿回来后该如何如何,在那里喜滋滋地安排著。

突然间,就见二儿子冲进来,却是眼中含泪,噗通一声跪倒在那里。

她顿时唬了一跳,心砰砰的乱跳。

「这,这又是怎么了!」

这段时间,家里出了太多的事,不说其它,就翔云郡主那边,就足足够她闹心好一阵子。

是以看到齐二这样,她顿时吓到了,别又出什么事,别又出什么事,她这身子可是经受不住再一个惊吓了!

齐二跪在那里,郑重其事地磕头:「娘,请恕孩儿不孝。」

容氏跺脚:「你,你倒是说啊!」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该不会是什么天大的么蛾子吧?天爷啊,他们孟国公府到底是遭了什么天谴啊!

齐二在容氏急得都要掉眼泪的时候,终于道:「母亲,阿嘉那里进门六个月,一直未曾有孕,孩儿想告诉母亲,其实是孩儿身子不好,天生无能,这才使得阿嘉没有身孕。」

说著,他以头磕地:「母亲,是我齐逸腾对不起列祖列宗。」

这话一说完,容氏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旁边的嬷嬷吓得赶紧去扶。

过了好一会,容氏才慢慢地缓过神来,苍白著脸,颤抖著手,指著齐二:「你,你可说得真话?」

齐二悲痛地道:「母亲,我句句属实,怎能有假,是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是我对不起嘉嘉,倒是让她受这份委屈了!」

容氏倒是没有不信的,家里已经出了一个这样的孙子,好像再出一个这样的儿子也不奇怪。

可是想想,她心痛啊,痛得跟刀绞一般!

她尖声哭道:「我,我这是做错了什么事啊!有一个算一个,竟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我们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齐二跪在那里,沉声道:「母亲可催著三郎四郎成亲的,到时候我和嘉嘉可以从他们那里抱一个来就是了,而我身子不好这件事,却是不好让外人知道,母亲,万万要瞒住。」

容氏神情呆滞,无可奈何地道:「你想得倒是周全,只是,只是委屈了阿嘉的,她是个好姑娘,嫁给你,这辈子算是被你委屈了。你啊,你是我的儿子,我说不得你什么,只是想想,你这孩子怎么——」

接下来的话,竟然是说不出的。

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

若是阿嘉是她闺女,齐二是她女婿,她直接给他几个嘴巴子。

但这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子对不起人家闺女,她也只能骂骂了。

「哎,以后可要对阿嘉好一些,她不容易啊,竟然摊上你这么一个没良心没出息的!」

容氏恨铁不成钢。

不过恨了一会,她又抱著一丝希望:「你找大夫看过吗,可能有治?」

齐二满脸悲痛:「皇上未曾登基前,就曾帮孩儿寻过名医帮著看过,说是药石无救,这辈子子嗣无望的!」

容氏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她知道自己儿子和皇上一向要好,皇上自然是一心帮著儿子的,既然皇上那里请过的名医都没用,那是不能抱什么希望了。

想想,悲从中来:「可怜阿嘉还得了个老宫人调理身子,竟还要吃药的,可真是受罪!」

关键还是白受罪了。

齐二沉声道:「母亲,我是想告诉阿嘉的,请她不必再吃药了,要不然白白受苦而已。」

容氏点头:「是,那自然是不该再吃了,吃了也没用的。」

正说著这话时,突然间外面有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少爷,少爷——」

容氏见了,不悦,沉下脸来:「这是做什么,还有点规矩没有!」

那丫鬟吓了一跳。

齐二看过去,却是红穗儿。

他想起大夫还在帮著顾嘉过脉,而红穗儿竟然急匆匆地跑来,必是顾嘉有事,当下心中一紧,忙问道:「红穗儿,少奶奶那里怎么了?大夫可看过了?」

红穗儿刚才被那么一吓,有些懵了,不过看到齐二,她顿时又咧嘴笑起来:「少爷,少爷,大喜啊,大夫说了,少奶奶有了身子,已经三十多天了!」

容氏:……

齐二:……

红穗儿看容氏和齐二竟然是面上毫无喜色,一脸待,不免有些纳闷,她以为她没说清楚,只好再次重复说:「人家大夫说了,少奶奶刚才犯呕那是孕吐,是很常见的,根本没事,还说少奶奶已经怀了三十多天的身子,胎相极稳,一切都好,不过说少奶奶也要好生保养,说等下开个方子,少爷,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少奶奶等著你呢。」

容氏终于从那呆愣之中反应过来,她无法理解地望向自己的儿子,自己那老实巴交从来都是正直端方的儿子。

谁能告诉她,刚才他说什么来著?

一辈子不能有子嗣?天生无能?三皇子特意请了名医给他看但是绝无希望?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二也慢慢地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他一脸惊喜:「母亲,大喜,这是大喜,孩儿先回去了!」

说完,拔腿就往外跑,一溜烟不见了。

面上是丝毫没有了方才的沉痛,尽是欢喜得意风光狂喜。

容氏呆呆地站在那里,望著儿子的背影,喃喃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良久后,她才恍悟:「管他怎么一回事,反正阿嘉有了身子,这是好事,大好事啊!」

当下忙吩咐嬷嬷们:「快,命人准备些轻淡饮食,还有酸汤辣汁的,另外把我往日藏的那些上等好补品,全都找出来!」

她要过去看怀孕的儿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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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这里,正是浑身虚弱,瘫倒在榻上,几乎无力动弹的,只要稍一用力,便觉得泛起恶心,想要干呕。

当著大夫的面,却是不好做那娇弱之态,只能勉强忍著。

一时大夫过脉后,出去,她虚弱地问起身边的七巧儿:「少爷呢?」

七巧儿:「少爷好像过去太太那边了,走得急,也没交代什么,还没回来呢。」

顾嘉轻叹了声。

她知道齐二过去容氏那里必然是有事,可是心里还是跟缺了一块似的。

她如今身子不好,心里也难受,就盼著他能陪著自己,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只要让自己看到就好啊。

正想著,外面嬷嬷满脸笑容地跑进来:「大喜,少奶奶,大喜啊!」

顾嘉纳罕:「这是怎么了?」

嬷嬷跺脚,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少奶奶有了身子了,有喜了,我说怎么吐成这样,竟然是孕吐!这下子可算是放心了!」

顾嘉听得,自是惊得不轻,一时都不敢相信的。

上辈子,她不知道等了多久,日日盼,夜夜盼,后来三房四房都接连有了喜,就她,一直没动静。

她多希望有一天有人也给自己这样道喜啊!

及至这辈子,想到自己因没有身子,竟要喝那难挨的药汁,便觉生出许多无奈,一切都仿佛黯淡起来。

如今,竟然有人告诉她,她有了身孕,有喜了。

再也不用空看著别人大起肚子自己却毫无指望,再也不用为了子嗣调理身子去喝那药汁了?

顾嘉喜得睁大眼睛,头也不晕了,呕吐也止住了,只在那里笑,傻笑,怎么都停不下来。

底下的人听说了,自然一个个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当奴仆的,自然都是巴望著主子能兴旺发达得宠的,主子混得好,底下当奴仆的才有指望,才能过好。

若是二房一直没子嗣,奴仆们出去脸上都没光的。

现在可好了,二少奶奶怀孕了,她们出去腰板可以直起来了。

正一个个喜不自胜,想著以后的美日子,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齐二的声音。

「嘉嘉!」

齐二飞一样地从容氏那里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进了屋:「嘉嘉,这下子可好了,你再也不用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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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齐二进屋,喜色溢于言表,狂奔过来,抱住顾嘉,激动得话不成句:「嘉嘉,你终于怀上了,你这下子再也不用吃那药了,再也不用犯愁了!」

他知道,顾嘉怕的是她这辈子都无子嗣,到时候作为夫君的自己只怕会纳别人为妾,亦或者他不得不抱养别人的孩儿致使夫妻感情生分了去。

虽然他一再保障,可是女人和男人的位置到底不一样,女人天生就是会多想的。

是以他干脆来一个釜底抽薪,告诉他母亲,是他天生无能,不能让女子孕育子嗣,如此一来,所有的压力都会转嫁到自己身上,再也没有人会为难顾嘉了。

便是世人嘲笑,那就嘲笑他好了。

只是他怎能想到,自己刚下了这个决断,在母亲面前信誓旦旦地编造了这般谎言,顾嘉就有孕了。

所有的难题迎刃而解,一切的烦恼瞬间随风而去,晴空万里,从此后再也不用为此忧愁。

狂喜的齐二抱住顾嘉,几乎不知说什么好,半晌后只能是低首,怜惜地啄吻顾嘉的脸庞,看著她欢喜流泪的样子:「嘉嘉,你高兴吗?你终于怀上了,你要为我生下儿女,你不用为这个忧心了!还有那药,再也不用喝了,我这就让你去倒了,你再也不必难受了!」

顾嘉猛点头:「嗯嗯,是,我,我真没想到,我竟然——」

不敢相信的,她原来有一天也能听到别人的恭喜之声,她有一天也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吗?

其实渴望一个孩子,不光是因为来自世人的眼光,不光是来自国公府的压力,还因为她自己也想当一个母亲,也盼著有一个孩儿在怀里呱呱啼哭啊!

她颤抖著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里是平坦的,几乎看不出任何动静,肚子里藏著一个孩子吗?过些日子,这肚子是不是也像别人一样会大起来?

齐二顺著她的动作,也伸手过去,将自己的有力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复住了她的手。

他也是不敢相信的,头一次要当爹,无法相信这柔软平坦的小腹以后会大起来,还会为他孕育一个孩儿。

这一刻,他抚摸著那里,胸口突然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和他的嘉嘉,日夜恩爱奋战,终于有了结果,嘉嘉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骨血。

那种奇异的感觉在他胸口膨胀,让他竟然有一种窒息般的幸福感,他深吸了口气,畅快尽情地享受著这种快感,一时感动得忍不住搂住顾嘉,用自己的脸颊去磨蹭她的:「真好,我们……也将有个孩子了。」

顾嘉自是明白他的喜悦,她自己何尝不是激动得一直流泪。

而就在这人生最为幸福美满的一刻,顾嘉突然间一阵恶心感涌上来:「呕——」

她慌忙趴在那里,干呕起来。

齐二唬了一跳,连忙帮著她捶打后背,又赶紧叫丫鬟:「再去请大夫来,让大夫看看,怎么又吐了!」

丫鬟们一边上前伺候,一边掩唇笑:「少爷,大夫说了,这是孕吐,没法子的。」

齐二看著痛苦不堪的顾嘉,恨不得以身代之:「怎么可能没法子,开个药止吐不行吗?把那大夫叫来!」

顾嘉这边吐个天翻地覆,不过胃中空乏,也吐不出什么来,不过干呕而已,吐完之后,她黑发披散,衣衫凌乱,面目苍白,好生可怜。

齐二看著自己娘子这可怜模样,心痛得无以复加:「怀个身子而已,怎么可以这样,让那大夫想法子,怎么也要止住吐!」

一时他搂著顾嘉,请那大夫进来了,厉声道:「麻烦大夫,看看怎么开个药,让我娘子不必如此难受。」

大夫顿时吓了一跳。

这齐大人,嘴上说得客气,还用了「麻烦」二字,可是那神态那语气,倒仿佛他不开药可以把他给宰了。

他忙道:「齐大人,这是女子孕吐,倒是可以开个药暂止住,但是只止得一时,怕是以后该吐的还是吐。」

齐二:「那该如何是好?」

大夫:「自古女子孕育,都是会这样的,熬过去自然就好了。」

齐二听著,一时哑口无言,片刻后:「那就先开药止吐!」

大夫听著,自然赶紧灰溜溜地跑出去开药了。

一时想著,人都说这位齐大人如何如何好,看来未必啊,瞧这厉声厉色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他家仇人。

正想著,容氏来了。

容氏笑得都合不拢嘴,眉眼里都是欢喜,走路都是带风的。

她见了这大夫,知道这是给顾嘉过脉的大夫,当下大喜,忙上前郑重谢过了,又让人给大夫重重地包了喜金。

大夫接过来,却是好大一包,沉甸甸的,又见容氏对他格外敬重,当下心中好受,也就不计较齐二的无礼了。

暗暗摇头离开,心中却是想,这位齐大人,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不曾想看到自家夫人呕吐难受而已,竟然急得跳脚,可真真是——可怜!

也怪不得人都说燕京城里政事堂齐大人是个惧内的。

容氏进了屋,却见她家儿子正抱著她那儿媳妇在那里心疼呢。

便是见她进来了,竟然也没掩饰一下。

容氏叹道:「小二子,这是大喜的事,你何至于如此难过,阿嘉怀著身子,孕吐是再正常不过的,我当初怀你的时候,那才叫难受!」

然而齐二听不进去她娘说以前。

他是挺心疼她娘,他也是感激母亲的孕育之恩,但那都过去了,眼下实打实的是他的嘉嘉在难受,难受得他简直是恨不得代她难受。

顾嘉见容氏进来了,便是再难受,自然也要打起精神来见礼。

容氏见此,忙命她躺下:「你可躺著吧,你如今怀著身子,可要仔细,不必那么多礼!」

一时又叮嘱道:「你如今不比从前,凡事不必太过操劳,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你也不必管,一切都由我来操心就是。若是想吃什么,你就尽管说,想要什么,也尽管说。」

说著,容氏都不由得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娘可就盼著你给咱家添个大孙子,也好冲散下之前的晦气,你如今可是咱家的宝,谁也不及你金贵!」

容氏说完这些,又叮嘱了齐二好一番,无非是她怀著身子你要让著她,可别惹她不高兴,她怀著身子,你要避让著,不可再通房冲撞了胎气云云,说了好一番,耳提面命的,最后又喜滋滋地嘱咐了顾嘉一番,这才离去。

齐二搂著顾嘉,小心翼翼地呵护著,这时候丫鬟们终于把大夫开的药熬好了,连忙端上来。

齐二也不让丫鬟们伺候顾嘉,自己亲自捧了药去喂顾嘉。

顾嘉拧眉,眼泪汪汪:「我不想喝。」

想想要喝药,心里就难受。

齐二叹,温声哄道:「嘉嘉,你要听话,喝了这药,你就不会呕了,喝了就好了,忍忍,憋著气一下子喝了?」

顾嘉这辈子没见齐二这么温柔过,他简直是仿佛哄小孩子一样哄著自己。

她微微颔首:「那我试试吧。」

于是齐二先吹了吹,又小心地喂给顾嘉。

谁知道顾嘉刚尝了一口,便受不了,呕的一下子,刚喝下的药尽数吐出来不说,还继续干呕,呕到最后,连胆汁都要吐出来的样子。

齐二急了:「这大夫真乃坑蒙拐骗之辈,开的这是什么药,根本不管用的!」

顾嘉吐了半晌,虚弱地道:「罢了,罢了,不怪人家大夫,是我自己喝不下去……」

齐二无可奈何了,搂著顾嘉满脸心疼:「那怎么办,难道你就这样难受下去?」

顾嘉费力地摆摆手:「我先躺一会……你别吵……」

平时觉得自家夫君很有主张,很是稳重淡定的啊,怎么如今……这么鼓噪没主意?

齐二顿时噤声,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先歇歇,我陪著你。」

顾嘉:「不用,你忙去吧,我自己躺会。」

可是齐二怎么可能轻易走呢,他陪在身边,一直看著顾嘉闭眼,慢慢地睡著了。

听著她安静轻微的鼾声,他才提著袍子,蹑手蹑脚地走出去,生怕一个脚步声就吵醒了她。

旁边红穗儿正伺候著,看到齐二这般动作,这般模样,和七巧儿对了一个眼神,都不由得暗暗笑起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堂堂政事堂威风凛凛的一品大员,在家为了在家娘子的孕吐,竟然被折磨成这般模样呢。

而齐二蹑手蹑脚走出房中后,站在屋簷下自己一个人傻站著。

他一会儿想想顾嘉这模样,心疼得难受,恨不得不要怀孕才好,一会儿想想顾嘉怀下身子,再过九个月就会生下一个属于他和顾嘉的孩儿,心间的喜欢便止不住了。

望望天,他长叹一声,自己也是要当爹的人了。

这感觉,真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丫鬟匆忙过来:「二少爷,太太说,让你过去一趟,她有话要问你。」

齐二微怔,他突然想起,当时他一脸沉重地跪在母亲房中撒下的那个弥天大谎。

这是到了兴师问罪的时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