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暗淡无光,天空浑浊一色,如恶鬼嘶吼的“呼呼”声,在窗外此起彼伏,树叶在树冠上乱吠,巨大的银色蟒蛇在云层出没,灌木、草丛随着风的指挥跳起狂乱的舞步。
好一场大风!
女人站在门前看着一切,眼神中情绪翻涌,飞起的暗红长裙是这压抑的世界中唯一的颜色,像是黑暗中偏偏起舞的精灵。
突然女人精神一震,回过神来,是他!
拖着身子,背后插满了那些家伙的箭。那还能叫人吗,根本就是半个尸体!
一步…一步…一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但乱糟糟的头发下眼神还是那么平静,那据他所说价值几桶金的黑色锦绣长袍,已经破败不堪。
上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还穿着这身衣服得意洋洋的对着她暗送秋波。
现在那套能换几箱金子的衣装上面满是刀痕和血口,红色的鲜血侵染了他白色的袖口和衣领,他边走边笑,笑的那么鹗⼼鹂⾆,那么恶心,那么贱!
但是女人不自觉流下泪来,是心疼嘛?不可能的吧,她确定自己不可能爱上他。
那是什么?可怜?同情?无所谓了,她知道自己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就逃无可逃,她无法袖手旁观的看着这个男人就这么去死。
女人向他迎去,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愣了一下,她的双手可以感受到那温热的液体,那是新鲜的血液!
亏他还笑的出来。
男人舔了舔自己的胡茬,上面还有已经干了的血块,又咸又腥,舌头让干燥的嘴唇又变的湿润了些,他才终于开口。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等我,那群老家伙以多欺少,没打过啊。”
“你不怪我?”
“怪你?为啥要怪你。谁都不能怪你!”
“我骗了你。”
“哦。行了行了,快帮我看看还有救吗。”
风吹起他们的头发和衣裙,世界好安静啊,衣角相互拍打的声音音传入耳中,只有眼神中的彼此。
女人快速眨了几下眼睛,让泪水不要在往下掉。
“好。”
这里是之前男人泡妞时送给女人的房子,装璜的很好,四层高,位于北域的一片山脉边,下面就是北域的城市,那座名叫平安城的城市是这里最繁华的一片。
女人扯开他的衣服,她才不管什么贵不贵的,反正这东西碍着她事儿了,胸前,背后,腰间,手臂,大腿无一不是深可见骨的刀痕,还有三三两两在各个关节处的完整的,不完整的箭矢。
鲜血还在往外冒,不得不说那些老家伙的箭法真的好。
她扯下床上的床单,吸着那些还在不停往外奔流的鲜血,他的血液在瞬间染红了一大片。
“他妈的,这箭上有毒啊!那些老不死的真想杀了我!”
“你也知道她们真想杀你啊!”
“哎——可怜我还没结婚没生孩子呢,偷偷告诉你,我早就想好孩子名字了,就用我的名字加你的名字。”
男人撇了她一眼,“你觉得怎么样?奚落?”女人没有回应,“嗯?哎呀,说句话又不会……啊——”
女人拔出断的没断的箭矢,无视男人不着调的话和鬼一般的吼叫声。
再用银针挑出碎掉的骨头和残存在血肉中的木屑,血染红她的手,让他感觉到了血液的温暖,她不管不顾,做完这一切又用高度的烈酒冲刷伤口。
男人躺在床上龇牙咧嘴,他看着那为了他忙前忙后的女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面前的她造成的,凭他的本事就算没了半条命,想杀了这个蠢女人也易如反掌。
但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因为她漂亮啊,他想如果世界上有什么美女排行榜,那她应该排在前面吧?
因为她蠢啊,没有男人可以做到对一个漂亮的蠢女人没想法。
因为……喜欢吧,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但你心里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副说辞,她做什么都有道理。
“你不去不就好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根本就不需要你!”
她拿出纱布,一圈一圈的缠住已经处理好的伤口,看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她莫名的感觉到一种负罪感。
他干嘛要对自己那么好,再笨的笨蛋也得有一个限度的吧!
“英雄救美嘛!你不喜欢嘛?”
“无聊之极,在我眼里你已经和那些纨绔子弟一个档次了!”
终于处理完了,衣服换下了一大捆,整个房间弥漫这血腥气。幸好这天气一会儿会下雨,男人一路走来的血气会被雨水给冲去,不过那几条可是老狗了,鬼知道他们有没有进化出什么狗鼻子!
女人走到窗前的水盆傍洗了洗毛巾,里面的水早已是换过多次了,但是还是透着一层红色,倒影出自己的脸。
她才看见自己眼角没干透的泪痕,动了动脸颊还有些生硬。
男人坐了起来,任由女人伸着手给她擦着脸上残留的血痕,女人看着他的脸,他看着她的眼,好澄澈的一双眼睛啊,但是他却能看见那双眼睛中的消沉,无力,和自责。
这种东西怎么配出现在她的眼睛中!
他不受控制的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她是这个世界的公主,从没有做过这些东西,他不敢相信她看到这个模样的自己没有嫌弃,没有厌恶,只有藏的深深的悲怜,对他这只败狗。
想象中会被甩开的手却自然的抚到了她的颊上,女孩子的脸好软啊。
他慢慢的靠近她,靠近她,他只想离他近一点,近一点,这只败狗只想在她那里找一个位置,不用在心上,只求着离心近一点就行。
女人与他对视,她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释然,是什么很难的问题她已经有了抉择的释然。
玉藕一般的双手轻轻环过他的脖子,将他抱在怀里,全身上下只有一圈圈纱布,她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脉搏。
天空越来越沉了,世界仿佛被诸神挤压,当世界被收回最后一丝光明的时候,世界只有独自发光!
男人闻着她头发的香味,这可不是什么胭脂水粉的俗间气味,这是只属于她的气息。
她靠着她低声说着。
“这可以让你少一点痛楚吧。”
她说的很轻,但男人听的清清楚楚,伴着屋外的一道电光划过,如同在男人心中的响雷一震!
不!不行!这会把她卷进来,都是我做的,是我的选择,这是我的命,不是她的。
男人曾经不止一次的想拥抱她,现在他却在将她往外推着,他知道,一旦这样做,就是在害死她!
但他感受到了怀中女人的力量,她抱的那么紧,好像小女孩抱着自己的玩偶。
突然男人不动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女人。
“不用这么看我,我只是在药膏上下了点压制神力的东西罢了。”
将他从怀抱中放开,重新躺倒在床上,她坐在男人身上,温柔的抚摸男人的脸颊,胡茬微微刺着她洁白修长的手指。
“没有神力支撑,很疼的吧,放心,马上就不疼了。”
男人的衣服被温柔的脱下,肌肤相触的丝滑温热是这世界上最该享受的美妙,价值不菲的暗红色长裙从女人的肩膀滑落,世界上最美妙的事物尽显男人双眼之前。
但她的眼中没有对所谓女人身体的贪婪和渴望,而是看的心痛,男人也终于明白,并不只有他能为她而牺牲。
也许这一切的荒唐也都该怪自己,他的爱太沉重了,重到她不得不已这种方法来承受。
好似立于风花雪月之下,又好似陶醉在箫声鼓乐之中,世界束缚住了我的一切,但我却清晰的感受到,一曲曲,一寸寸,一缕缕,一声声……
他们四目相对,都有眼泪下来,男人躺着,泪水自眼角流出划过太阳穴低落到枕上,晶莹的泪珠溢出女人的眼眶,沾湿了她性感的睫毛,在随着她的脸颊低落到男人滚烫的胸膛上。
“就用那个名字吧…”
伴随着屋外积蓄了如此之久的老天终于开始了发泄,密密麻麻的水珠打在窗子上,激烈,暴躁,是在怒斥他们嘛?
女人疲惫的趴在男人的身上,她的头发散乱,发丝被汗水沾粘在她的脸上和肩头。
男人在床上做起身,伸手揽过无力的女人,指尖划过她的脊椎骨,抱着她将她的脑袋放到右侧的肩膀上靠着。
轻轻,女人开口了,在他的耳边,轻轻说着只有他们能听到的话。
“让我陪着你吧,这也是我的命。”
“你……”
“听到了嘛?我的心跳,还有你的,它们也在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