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慕泽这天好不容易偷了个空儿,换了套寻常衣服就出了东宫,打算到外面逛逛。逛着逛着就来到了自己的地盘醉月楼前,看看天色,已经晌午了,便打算在此用午膳。

他甫一踏入醉月楼,就觉得自己这处暗桩似乎比平日要热闹许多。正纳闷着,忽然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带着笑意吆喝:「这位客官,您的茶来了!」

李慕泽扭头,看到不远处有个小二为临窗的那桌客人送上一壶茶。他利落干脆的为客人斟上茶后,又将一个盛着花生米的碟子放在那客人带来的小孩子面前,眨眨眼笑着说:「这花生米是哥哥送你吃的,别告诉别人喔!」

欢喜得那小孩子咯咯直笑,一双胖胖的小手直接就往碟子里捞。那小二看到孩子咯咯直笑,他自己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转头和掌柜做了个俏皮的鬼脸,掌柜一脸宠溺的笑容。

那鬼脸还没做完,又有旁边几桌客人笑着吆喝:「阿睿,这边点菜!」

那叫阿睿的小二欢快的应道:「哎——来咯!」脚下噌噌几步跑了过去。

李慕泽第一次见到这么讨喜的小厮,不禁有些被他吸引,眼睛跟着那小二。

那小二来到要点菜的客人旁边,还没站定,就一溜儿道:「张大爷您终于来啦,都十多天不见您了,怎么这会还点惯常那几样吗?」

那张大爷笑说:「阿睿有什么好介绍啊?都听你的!」

小二立刻扬眉,「那您可赶了巧了,这阵子醉月可捣腾了好多新菜式呢!讲究调味细腻的么,就有抓炒鱼片、红娘自配、脯雪黄鱼,都是口味浓厚选料精细的,包您吃了还想吃第二回!要不来几样闽菜,醉糟鸡、糟汁川海蚌、佛跳墙、炒西施舌、东壁龙珠,这几样都是色美味鲜,和醇、荤香、不腻,吃进去那是个齿颊留香!」

那小二劈里啪啦的一串菜名说出来,连菜牌都没有瞄一眼。那娃娃脸上眉飞色舞,一双大眼睛含笑带喜,脆生生的声音似一颗颗珠子掉在盘子里,唱着菜名时仿佛在唱儿歌,笑容满面如三月春风,谁看了都忍不住也笑起来。那个张大爷明明只有两个人,却被那小二哄得点了六七个菜。

下了单子,那小二又被别桌的客人招呼了过去。看得出这小二极受常客的喜欢,人人都想招他过去说两句,忙得他脚不沾地的在数十张桌子间转来转去,可他仿佛不知疲倦似的,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李慕泽有种错觉,觉得仿佛连阳光都黏在那小二身边嬉戏,他心里忽然咯登一下漏跳了一拍。

直到身边的侍卫恭敬的喊了他数声方才回过神来,他有些尴尬的对来伺候他的小二一笑,随他进了雅间。

李慕泽进了专属自己的雅间坐定了,还是念念不忘刚才那小二,便特意让掌柜的请他过来伺候。

凌睿在醉月楼的常客中人气颇高,经常有人专门指定他来招呼。所以他刚听到掌柜说有位贵客要他过去时,便爽快的跑了过去。

「这位客官……」凌睿一脚踏入门坎,一声招呼还没说完,就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去。

靠,真是冤家路窄!怎么撞上这煞星了?这家伙怎么不好好待在东宫,出来遛达个屁啊?凌睿在心底咒骂着。

凌睿极不待见眼前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对于以前还是小蛇的凌睿来说,李慕泽欺负他的恶劣行径简直是罄竹难书,暂且不理那些,这人自己疑神疑鬼就算了,居然还教唆砚亭去怀疑自己,挑拨他们的关系,让两人冷战了将近两个月,这一笔笔的帐写下来都能有一大叠了。

想起来就觉得肝火上扬,凌睿还想找他秋后算帐呢,这太子居然点名要自己伺候他?做梦去吧,别说门儿,连窗都不会有!

想到这里,凌睿黑口黑脸的走过去,往桌子上一摔菜牌,恶声恶气地道:「自己看去,想吃什么说出来。」

李慕泽不敢置信的看着砸在自己面前的菜牌,目瞪口呆。

李慕泽身分尊贵,即便身分没被认出,就凭这身锦衣华服去到那里都是重点讨好对象,何曾被人如此恶劣对待过,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对待的他一时半会还回不过神来。

倒是李慕泽身边的两个侍卫勃然大怒,「殿下面前岂容无礼,你可知罪!」

凌睿从鼻子里哼了哼,充分表达了他的不齿,用不大但也远称不上小的声音嘀咕:「狗仗人势!」

他倒是忘记了自己以前还是小蛇时,是怎样在陆砚亭身边狐假虎威地和李慕泽叫板的。

李慕泽总算回神,他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名不买他帐的小二。眼前的少年一张圆圆的脸拉得老长,跟在大堂上跑腿时那活泼欢喜的样子判若两人,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极不待见自己。

自己好像也不算穷凶极恶之徒吧,怎么让一个笑脸迎人的孩子转眼就对自己横眉怒目一脸的苦大仇深呢?李慕泽纳闷,但也觉得很有趣。

他挥手让自己的两个侍卫出去,打算独自逗逗这个可爱的少年。

凌睿见到那两个侍卫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雅间的门,现在是名符其实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了,回想起这个人的恶劣之处,凌睿立刻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那样浑身寒毛倒竖,死死瞪着李慕泽,脚后跟已经往后挪了一寸,打算有什么不妥立刻夺门而出。

李慕泽看着凌睿那草木皆兵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又觉得好像挺熟悉的,想了想,脑子里闪过陆砚亭那条小蛇见到自己也是这么一副样子。想到这里,李慕泽仔细打量凌睿,发现眼前少年那双大大的杏儿眼乌溜溜的好像会说话,菱形的唇微微抿着,倒真和那条小蛇骄纵直率的模样有个几分相似。

「怎么站那么远,我难道还能吃了你吗?」李慕泽笑着打趣,对付这种小家伙,激将法永远是最有用的。

凌睿吞不下这口气,果然乖乖的臭着脸挪到桌子边,一声不吭。

「醉月楼的小厮什么时候这么大脾气了?」李慕泽径自翻看着菜牌。

凌睿嘀嘀咕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李慕泽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噗哧一下笑了出来,抬起头问:「那敢问这位小哥,在下哪里不像人了?」

凌睿闻言一惊,万想不到自己嘴里模模糊糊的自言自语会给人听得一清二楚,听得一清二楚也就罢了,还不懂看脸色居然顺着自己的腹诽问出话来了。

他吶吶了几声,索xing撇过头去不理李慕泽。

凌睿转过头,李慕泽恰好看到他通红的耳朵还有那因为生气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说不出的可爱,他从来没见过别人摆这么纯粹孩子气的举动,心里一动,伸手就去捉凌睿。

凌睿冷不防被人捉住,眼前一花,等看清楚时李慕泽的人已经近在咫尺了。他大惊,一手抄起菜牌对准李慕泽就是一阵狂砸:「靠,放开老子!」

他砸得大力并且全无章法,刚开始的时候李慕泽的确挨了那么两下,不过凌睿终归斗不过李慕泽,很快就给他制住禁在怀里动弹不得。

李慕泽抬起少年的下巴尖子,不出意料的看到对方喷火的双眼和气得发抖的嘴唇。

「小家伙,你挺有趣的,叫什么名字?」李慕泽问。

「我是你爷爷!」凌睿大怒。

「哈哈,我爷爷你还当不起。」李慕泽一点也没有想到治这少年的不敬之罪,反倒生出了和他斗嘴的兴致来。

凌睿一言不发,抬腿就是一脚,专门往李慕泽身为男人的尊严的地方踢过去。

李慕泽想不到这小家伙还挺毒的,赶紧伸手去挡,凌睿趁机就溜出了他怀里,站到安全距离上。

「哈哈。」李慕泽看着凌睿一气呵成的流利动作,不禁大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推荐些菜来吧。」

其实李慕泽对醉月楼的菜很是熟悉,却故意去问凌睿,不过是想看看他刚才在大堂对客人报菜名时那意气飞扬的神色和听听那清脆悦耳的声音罢了。

凌睿白了他一眼,木着一张黑脸,用平板无波的声音说了一堆菜名,都是白菜豆腐的素材,看来就是打定主意不让李慕泽好过。

这么明显的呕气举动,李慕泽一笑而过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他撑着下颔,等凌睿将些明显是刁难他的素菜名字说完后,李慕泽故意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如果我全要了,你能不能对我笑一笑?」

这次换成凌睿目瞪口呆,半天才应过来,拉长了脸说:「你有病!撑死你活该!」手上却毫不含糊大笔一挥洋洋洒洒一堆青菜豆腐的名字,暗自后悔没有将最贵的菜报出来,好重重宰李慕泽一刀。

写好了,凌睿气鼓鼓的甩门出去到厨房下订单,嘴里骂骂咧咧:「靠,原以为是个神经病,原来是个被狂!」

听力非比寻常的李慕泽同样将凌睿的低声怒骂听得一字不漏,可惜这回是有听没有懂。

不一会儿,一道道菜依次上桌,可来伺候茶水的却不再是凌睿了。换来的小厮笑脸如花,跑前跑后殷勤招待。按常理说,凌睿那臭脾气和大不敬的态度和这换上来的小厮根本不能比,可李慕泽却略微感觉不快,「方才那小二呢?」

「阿睿?他表哥来了,楼主特许他出去的。」那小厮答道。

李慕泽哦了一声,不经意转头自窗户看下去,恰好见到那少年正和一个青衣男子相偕而出,那男子身影李慕泽有些熟悉,然而再看面相却是陌生的。方才在自己面前扯了老长一张脸的少年正灿烂的笑着,偶尔嗔怒的揍两下走在他旁边的男子,那男子笑着难受,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宠溺,然后低头哄了两句什么话,惹得那少年又挂上笑容拉着他的手臂向街道冲。

李慕泽临窗而坐,明明在二楼雅间,和那少年有一段距离,然而少年那张娃娃脸上的笑容的每一个细节,那弯成月牙儿的杏儿眼,那翘起的嘴角……都清清楚楚的印在李慕泽的心里,他不由自主啪地折断了手上的筷子,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快。

李慕泽觉得自己定是疯了,在这朝政更替的微妙时刻居然想频繁的往宫外跑。他虽然控制住自己,然而还是一个月跑出东宫到醉月楼两三次,什么也不做,专门为了和那个叫凌睿的小二斗嘴。

只是凌睿从来就不买他的帐,即便他在东宫搜罗一堆东西送他,他依然是一脸的鄙弃。看上去凌睿跟他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就是不知道何故如此不待见自己,让李慕泽非常不甘。

更郁闷的是那小子没给自己一个好脸色,自己堂堂一个太子居然还巴巴的来找他,好像专门就是为了给自己找罪受的,想到这里,李慕泽不由得鄙视了—下自己,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往醉月楼跑。

最近这几次,凌睿那脸色何止是黑,简直就是一脸的嫌弃,摆明了不想见他,让李慕泽饱受打击,他不敢对软硬不吃的凌睿摆脸色,东宫的一众侍从们就成了出气筒。

其实凌睿也并不是那么讨厌李慕泽,这么多次的讨好还是起了些微效果,只是这阵子心情非常糟糕,李慕泽恰好不幸的成了被殃及的那条倒霉池鱼罢了。

凌睿糟糕的心情来自于这位太子殿下的伴读——陆砚亭。

自从凌睿到醉月楼当小二这数月,陆砚亭每隔三五日就会来一次。可是这个月已经过了泰半,陆砚亭连个影都没冒出来过。

凌睿是引颈盼了又盼,都没能见上他一面,只曾经收过他托人带来的一个口讯,说是有事耽搁,不能前来,还让凌睿暂时不要去找他,他没时间云云,气得凌睿当即差点儿将地板给跺穿了。

陆砚亭这个太子伴读所谓的有事耽搁,除了李慕泽的事,凌睿还真想不出别的什么子丑寅卯之事能绊住陆砚亭,而在陆砚亭分身乏术的情况下,李慕泽却还频繁的往醉月楼跑,凌睿能不给他一张晚娘脸看吗?

凌睿极度不爽,他发现身边少了陆砚亭温文的笑脸原来是这么让他难以忍受的事情。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以来,凌睿从来没和陆砚亭分开过这么长一段时间。刚开始他还能将不悦之情归咎于习惯,不过很快这「习惯」一说就不攻自破。凌睿再迟钝,也知道「习惯」是不会让人做春梦的。

姑且不论现在的身体年龄多少,他心理年龄也不过二十岁,做了春梦身体有反应是正常的,可反应的对象不太正常,凌睿看到自己身体的反应,阉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于是凌睿用了一天的时间想清楚自己对陆砚亭抱着什么心思,再用三天的时间想清楚为什么自己在梦里会被压在下面这个事关重大的问题。第一个问题凌睿觉得无法逆转了,所以非常爽快的接受了自己的心态,毕竟陆砚亭对自己的好傻子都看得出,他来自现代,这里没有亲人和责任,所以只需对自己的想法负责便可。

第二个问题凌睿觉得还有回旋的余地,苦思方法无数种,可是一想到陆砚亭的身材,陆砚亭的武功,就觉得道路是漫长的,希望是渺茫的。

然而等凌睿的榆木脑袋好不容易开窍了,凌睿又不敢去找陆砚亭了。追女生凌睿在行,可追一个男人……凌睿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虽然说陆砚亭是先爱上他的人,好像也不用自己去追,可告白总要的吧,凌睿一想到要对一个男人说「我爱你」,就愁得白发三千丈。

就这么拖着拖着,烦恼了将近一个月,陆砚亭还是没有要现身的意思,凌睿从刚开始的单纯思念慢慢变成了他自己单方面的呕气,这么久不但连脸都不露一个,还不闻不问音讯全无,口口声声说爱自己是说着玩儿的吗?凌睿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发不出来。

仔细想起来,陆砚亭说喜欢他的那个晚上,自己因为想起前世的事情而哭得一塌糊涂,陆砚亭该不会真的因为觉得自己可怜才说那些话的吧?

凌睿越想越冷汗,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陆砚亭看上去是男女不忌,那天夜里气氛那么好,接吻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况且自己后来说要出去外面找份工作,陆砚亭也没有强留非常爽快就答应了,难道其实是趁机将自己这个包袱甩出去?

爱情令天才变成白痴,这句话让此刻胡思乱想的凌睿身体力行、非常完美的诠释出来。当局者迷的凌睿就在这种完全没有任何理论依据,纯粹是自己瞎猜的想法中,将自己折磨得精神萎靡不振。

当李慕泽再次见到凌睿的时候,凌睿那蔫蔫的样子跟霜打的茄子也相去不远了。

「小家伙,你怎么啦?」李慕泽看到平时和自己神气活现的斗嘴的少年无精打采的,觉得有点纳闷和心痛。

「关你P事。」凌睿白了他一眼,有心管他的闲事怎么不去处理正事,让自己的左右手陆砚亭歇口气啊,想到这里凌睿的脸又开始有拉长的趋势。

尽管那个P字听不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李慕泽碰了个软钉子,讪讪的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已经犯贱到了一个程度,巴巴的跑来看人家脸色。

凌睿想起今天要从李慕泽嘴巴里撬出陆砚亭的近况,因此态度总算没有往日那么嚣张,于是抱着菜牌推荐了些醉月楼新近创出的好菜式。

凌睿尽管算不上殷勤热情,然而比起往日大喇喇的将菜牌扔到李慕泽面前的行为来看,现在这样的表现的确足够让李慕泽受宠若惊的。

难得「享受」了一次「VIP」级服务的可怜太子当即就按捺下高兴,将凌睿推荐的菜式都点了。换了平日这般行为凌睿定要讽刺一句「吃饱了撑着浪费粮食」,可今天他居然什么也没说,乖乖的跑去下单子。这般举动让李慕泽觉得今天的酒后劲挺大,他都晕乎乎的了。

酒菜上全了,李慕泽诧异的发现凌睿今天居然还亲自给他倒了杯酒,尽管那脸上不甘不愿的,不过李慕泽选择自动忽略。

「小家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李慕泽喝了茶,好笑的看着这个明显有事相求却不懂摆些好点的脸色给他看的凌睿。

向来直爽的凌睿这次居然扭扯捏捏,脸上慢慢的红了起来,李慕泽第一次见到凌睿这么害羞的样子,觉得可爱非常,心里泛起一丝爱怜,想将他拉过来圈在自己怀里好好逗弄一番。当然这也就只限于想想而巳,李慕泽知道凌睿这xing子强来的话,只怕自己今晚得饱餐一顿拳头。

「那……什么,你这太子最近是不是很忙?」凌睿迂回的问。

「怎么了,」李慕泽挑眉笑道:「我还道怎么回事,原来是我许久没来你想念我了?」

「Shit!」凌睿张嘴就骂,骂完了立刻告诫自己今天有求于人要忍耐忍耐再忍耐。

「总之,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凌睿问。

「还可以吧,」李慕泽故意打蛇随棍上:「假如是你要找我,我随时能为你腾出时间来。」

凌睿将嘴巴里骂人的话咕噜一声吞回肚子,原来这厮悠闲得很,那陆砚亭想必忙不到哪里去!

「切,胡说。」凌睿道:「你那个伴读看起来忙得很的样子。」

李慕泽皱了皱眉,心下一阵不快,原来凌睿问的不是他,而是通过他来问陆砚亭的事情,只是他并不知道砚亭也认识这小家伙。

况且,砚亭这阵子出了这么件事,凌睿若真和他有什么关系怎么会不知道?想到这里,李慕泽有心试探:「怎么你不知道吗?青州平淮王造反了啊。」

凌睿愣了愣,不由自主道:「那又怎么样?」

青州平淮王造反的事情凌睿早有耳闻,却从来没有和陆砚亭联系在一起。陆砚亭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凌睿对陆砚亭身分的了解不外乎是自己所看到的——李慕泽的伴读和心腹。

「怎么样?」李慕泽笑了:「陆砚亭是平淮王世子,也是平淮王送来京城的质子,他爹造反,他现在自然被软禁在府内了。」

凌睿闻言脸色刷白,如雷轰顶。原来陆砚亭不是有意避开自己,也不是忙得没空来看自己,而是被人软禁了!自己却在这里闹脾气……

凌睿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一边却又暗恨陆砚亭什么都不和他说,这岂非是不相信自己?他想到这里恨不得立刻拔腿就往陆砚亭府邸跑去,问一问他会不会有危险,问一问他何故所有事情都隐瞒着自己。

李慕泽话一出口便看到凌睿大受打击的苍白了脸,心里吃醋,甚觉不是滋味。这小家伙和砚亭必定关系匪浅,听闻砚亭状况竟担心得魂不守舍,可自己从不知道砚亭和凌睿是相识的。

李慕泽回想起数月前陆砚亭的言行,顿时将当初陆砚亭放下所有防心相交的那名少年和凌睿联系在一起。

凌睿想丢下李慕泽立刻跑去找陆砚亭,可是李慕泽似乎看不懂他的心思,一个劲的猛缠,平日就觉得这人不会看人脸色,今天才知道李慕泽根本是个瞎子,自己一脸的烦躁,他居然视若无睹,偏偏又是一张笑脸对着自己,让他下不了手去揍,也说不出重话。

一顿饭在李慕泽刻意的拖沓下吃了足足一个半时辰,凌睿被他气得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只一门心思的盼他快点走好让自己去找陆砚亭。

等李慕泽心满意足的离开,已经是深夜了。

凌睿急匆匆地就往陆砚亭府邸走去。

来到陆砚亭府邸附近,凌睿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就地一滚,变回久违的蛇身,悄悄从后门的门缝里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