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根本没有运功护体,所以陆明现在真的是五劳七伤,只是武者的生命力远远超过普通人,加上虽然没有主动运劲护体,但体内真力还是本能的替他化解掉大部份的冲击力,不然,现在陆明早就是个死人。
就算如此,烦乱的心绪、身体的重伤、冰凉的河水,三方夹击下,陆明还是渐渐的失去了意识,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陆明渐渐醒了过来。[这、这里是?]眨眨眼,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正躺在一张木制床上,身上身下,是雪白色的被褥,游目四顾,这是一间约十几平米见方的单人居室,屋中有一张桌子、两个凳子,床边有一个低矮的床头柜,墙角处有一个衣橱,从对面的窗口,黄昏时分的阳光隐约可见。
陆明缓缓坐起,这才发现,从山上摔下时造成身上的几处伤患,现在显然已经有人帮他处理过了。身上原本那件已经变成红色的长袍已经不见,现在换上了一件雪白色的,类似睡衣的长袍。
“看来伤势并不严重,看来已经有人帮我疗过伤了。”陆明又看了看四周:“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晕了多长时间?”一旦失去意识,武者除了恢复的较快以外,并不比普通人强的多少。
陆明忽觉心神一动,他感觉到有人正在向这边过来。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来这边,陆明还是先从床上起身。
陆明刚刚站起,房门就被人打开,进来的是一个大约17、8岁的美丽少女。一头黑亮长发,用一根细绳束起,白净的脸宠隐隐透出健康的红色。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连衣长裙,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衣服和裤子甚至鞋子也全都是白色的。手里端着一个脸盘,里面装满了清水,盘边上,搭着一条手巾。
“啊?你醒了。”那少女有些吃惊的看着站在那进而看着她的陆明:“你已经晕了两天了。本来师父以为你最快也要后天早上才能醒呢。”说着,走过来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嗯,是的。我已经醒了。”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的陆明只好说着一些没营养的话,忽然想起,问道:“啊,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救我来这里的吗?”
那少女道:“这里?这里是混天宗啊。不是我救你的,是我师兄把你救回来的。嗯,说救也不太确切,我师父说你也是一个武者,而且水平不低,就算没人救你,你也会没事的。喂,你五大修为境界很高吗?”
陆明摇了摇头,道:“我那算什么高?我也才武圣级别而已。对了,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他对龙神大陆上的武者界的事还不是太了解,所以虽然和御剑宗闹的是天翻地覆、不可开交,却不知道混天宗和绝刀阁都是和御剑宗齐名的武道门派。
少女轻声低呼道:“哇,武圣啊,好厉害哦,我从小入门,修武10年也才只刚刚武王罢了。啊?我?我叫紫雪,师父都叫我雪儿……啊?我、我……”紫雪话说到一半才想起,告诉这人自己叫什么倒也罢了,怎么连自己的小名也说了?登时红了脸。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门再次被打了开来,只是这次却进来两个男子,一个看上去约二十五六岁出头,身材极高,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脸刚直之气;另一个看上去大约五十左右,比前一个稍矮一些,容貌也算英俊,只是一张脸上横七竖八数十道伤痕,看上去倒是多了一股狰狞、彪悍之气。
两人都是武者,较年轻的一个大约是武帝的水平,较年长的一个已经是武圣六阶左右。两人身上穿着同样的黑色劲装,看着他们两个和紫雪的衣服,陆明开始明白他们为什么叫混天宗了。
两人进来看到陆明已经清醒起身,都微微一愕。那个二十五六左右的青年道:“原来兄弟已经醒了,可比我师父估计的还要早呐。”
陆明一愣,还没说话,旁边紫雪已经开口道:“这位是我师兄鲁宁山,另一位是我师父颜诀。你……咦?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还没告诉我啊。”
陆明拱手行礼道:“在下诛天,多谢鲁兄相救之恩,颜前辈援手之德。”陆明一报名字,鲁、紫二人倒也罢了,站在一边的颜诀脸色微微一变。
鲁宁山摆摆手道:“唉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有事的啦。对了,听师父说你应该有武圣的修为了,是真的吗?嘿,真要感谢我的话,不如有时间指点一下我怎么修练吧。”
陆明略一犹豫,道:“好阿,也别说什么指点,有时间与鲁兄切磋切磋就是。”一边的紫雪叫了起来,拉着二人道:“哇!我也要、我也要!”除了本门师长之外,能够得到别家高手的教导,在修练界很难得的机会。小姑娘自然不愿放过。鲁宁山无奈道:“好吧!到时你一起来就是了。”
颜诀在一边忽然道:“诛小兄弟,可否请教尊师是何方高人?在下武学修为水平虽然一般,但四、五十年的经验,还是能看得出,小兄弟修炼的时间应该不长,却有目下武圣高阶的修为,真是难得。不知小兄弟出身什么哪家哪派?”
陆明感到很奇怪,怎么都对他的师门这么关心?这时他还不知道,他在龙神大陆南部已经是声名远扬了。突然冒出的神秘武圣高阶高手;打败御剑宗八执事之首的孔明清;以一己之力大战御剑宗四大高手而不落下风,事后更从容退去。种种事迹,无不让大陆南部另两个武学大派混天宗和雪绝刀阁对他备加关注。
对于陆明,龙神大陆南部上的武道门派真的是非常的疑惑。虽然龙神大陆南部上也有通向其它地域的传送点,有别派武者来到也并不算什么很稀奇的事。但就三大派所知,最近一段时间,大陆南部的两个通向其他地域的传送点根本没有启动过。要知道,启动这样的超大型传送阵,所需要的能量相当惊人,三大派的高手们不可能全无感觉。也就是说,最近一段时间,既没有人来,也没有人离开。但龙神大陆上却突然冒出一个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的超级武者,而且水平还不低,当然让三大派吃惊。武圣啊,不是大白菜啊。每一个都是一个重磅炸弹啊,无论哪一家的到他的支持都改变现在局势。
尽管有些疑惑,陆明还是如实的告诉颜诀:“家师诛九天。”
颜诀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本来,听到诛九天这个同样没人听过的名字后,不少人怀疑,这是不是陆明瞎编出来的一个名字?虽然武者绝对不敢乱认师父、不认师门,但如果是出于自己的师父授意,那自然没什么顾忌。
颜诀苦笑道:“这个……请恕在下孤陋寡闻,从未听过尊师大名。”
陆明呵呵笑道:“没有听过是正常。如果前辈听过家师的名字,那可真是太让我吃惊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陆明这么说,是因为诛九天当年虽然在龙神大陆修炼界极有威名,但毕竟隐世已经超过五万年之久。不要说五万年前,现在想找一个一万年前的武者怕都找不到,当然了星尘剑君卧时随那个异类可以不再此列。这自然没人知道诛九天这个名字。不过颜诀却更加肯定,所谓的诛九天,九成九是个假名,甚至连陆明这个名字可能也是假的。
如果陆明知道颜诀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怕会再次晕过去。
心存疑惑,颜诀不再多说什么,闲谈几句后,带着两名弟子离开。
颜、鲁、紫三人离开后,陆明缓缓的在床上躺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有好久没有这样悠闲的躺在床上了,自从三年前开始修炼后,根本用不着睡觉,只要坐下来修练一会,自然就能吸收到足够的维持生命的能量和恢复精力。
想起两天的那一幕,陆明忍不住看着自己的右手“感觉……还是那么的清晰。”陆明喃喃自语道。一切就像刚刚发生的,右手似乎还能清楚的感觉到握着那颗人心时的触感。
当时为什么要逃呢?陆明不知道;是感到罪恶吗?陆明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觉得迷惑吗?”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
[这个声音!难道是……不、不可能的!]听到这个声音,陆明大吃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身纯黑的长袍,未加修饰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面前摆放着自制的酒壶和酒杯,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望着陆明。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坐在陆明的不远处。
“师父!”陆明惊呼道:“您怎么在这里?”
“哟--,徒弟呀,不过来陪师父喝一杯吗?”
“师父!您、您、您怎么会在这里的?”陆明惊讶之极。
“你这小子!大惊小怪的。见到为师难道你不高兴吗?快过来陪师父喝两杯。”诛九天满不在乎的道。
陆明走过去坐下,问:“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诛九天并没回答他,看了他几眼,道:“天儿,看起来很迷芒啊。有什么心事,不妨跟师父我说说。”
诛九天的话立刻挑起了陆明的心事,他叹了口气道:“师父,我真的不明白啊。”说着,把在静息城中发生的事仔细跟诛九天讲了一遍,然后道:“师父,你觉的我做错了吗?”
“唔,徒弟。我要告诉你,你做的并没有错。换了是师父我,也会这么做的。”诛九天少有的严肃的说道。
“我也觉得我没有错,可是师父,我还是觉得迷茫。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的那么残忍?为什么我会觉得难以面对那个眼光。”陆明显然还是有些不能释怀:“师父,我、我当时确实入魔了啊。”
“入魔?哈、哈、哈、哈……”诛九天大笑起来:“徒弟阿,你以为从魔道中恢复过来是这么容易的吗?”
“师父?”陆明不解的看着诛九天,显然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诛九天笑道:“修炼界有这么一句话,叫做‘一日为魔,终生为魔’。虽然不能说是绝对,但也确形像的说明了入魔容易出魔难啊。如果你当时真的是入魔了的话,你大概已经把那个平安之城杀成一个死城了。”
“那我当时是……”
“不过是迷失自我而已。”
“迷失自我?那……为什么会这样的?”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入魔后就大大松了一口气,但陆明还是有些紧张的问道。
诛九天沉默半晌后,缓缓地道:“没有足够坚定的道心,徒有强大的力量,会发生这种事情,一点这不奇怪,这是我的错。”
又思索了一会,诛九天续道:“天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为师被称为魔尊吗?”
“魔尊?这是为什么?”陆明感到很惊讶,他知道,不论是什么原因,修炼者入魔,肯定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所以,他真的不明白,位列武者巅峰的他怎么会被视为魔尊?同时,他也不明白,怎么突然说到这事上了?
“是因为坚持。”
“坚持?这……我不懂”
“天儿,你知道吗?实际上在很久以前,久到连我也不知道那是多久以前,在那个时代所有的修炼者,不借助任何外力和宝物的力量,通过一点点的吸收自然界的能量来改变自己的体质和生命形态,从而达到修炼的目的,那个时候,能达到武圣的武者,都非常的少。”
“后来,修炼者们发现一些宝石、一些强大的魔兽的魔晶能对修炼有着极强的辅助作用,而且随着法宝的作用越来越大,这种利用仙石和法宝的修真方式,比原本的方法要快上近一倍,越来越多的修炼者开始走向另一种修炼方式,但是,仍然有极少数的修炼者,仍然坚持着原本的修练方法,这些人,就是最初的‘体修’。”
“体修的出现,是因为对心中所坚信的正确的‘道’的坚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所不同的‘道’。不管别人的目光,只按自己所认为是正确的路走下去,超然于正邪之外,一切取决于自己的心。这就是体修就是终极武者世人称这些武者为魔,一些这类型强大的武者被赋予魔尊的称号。现在知道我的称号由来了吗?”
“取决于……自己的心?”陆明重复念道。
“不错,一位强大的武者是很少去在意他人的眼光的。比如,一般的修炼者是不屑于对普通人动手的,像你这次遇到的事,一般的修炼者也许会出手教训那些人,但却不会杀他们。但像你这样的武者就不会在意这些,该杀的人,管他值不值得你和他认真,杀了就是。”
“我明白了。”陆明轻声道:“我会迷失,是因为我的心还不够坚定,同时也因为我还有着一丝虚荣。在我看来,我是在‘除恶’以‘扬善’,所以,当那些见到我杀人而害怕的人,让我在不知不觉间迷惑……”
“而迷惑又让你迷失。”诛九天接道:“你现在明白了吗?”
陆明笑了起来:“是明白了,我不会再迷失了。只是这样说的话,体修岂不是很孤独?”
“不喜欢孤独也不要紧,体修以自己的心为指引,如果你不喜欢孤独的话,也可以不去忍受孤独。对有的人来说,孤独的感觉是一种享受,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这种感觉,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享受孤独呢。而且,我也说过了吧,体修所坚持的,是自己的‘道’,但却不一定是前人的道,你没必要因为我的话而有所束缚。”诛九天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师父?”
“现在的你,应该已经不会再迷失了吧?不过你要小心,心的迷失对于修练者来说是相当危险的,它已经在你的心中种下‘心魔’的种子。”诛九天缓缓的转过身,“不过一切都看你自己,如果你觉得魔道更适合你的话,跻身于魔道于有何妨?不管天儿你最后选择了哪种道路,师父都会支持你。”
眼见诛九天一边说,身影便越来越远,陆明叫了起来:“师父!等我一下!师父!”
“师父!……吓?”陆明猛地坐起身,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呆呆的看着四周,雪白的被褥、一桌数凳、一柜一橱,还有,从窗口隐约可见的鱼肚白。
“刚刚的……是梦吗?”陆明从床上走下来,再一次确认自己确实一直躺在床上没有动过。“什么时候睡着的?还有,可真是有好久没做梦了。只是,这个梦好奇怪啊。”
“而且,不管那是不是梦,我也不会再迷惑了。”陆明轻声自语,声音并不大,但神情中,充满了一股自信。
陆明抬步向门外走去,不经意间的一瞄,却让陆明全身巨震。只见桌上不知用什么写着八个字:“天道无凭,唯心以求。”
“师父。”陆明停下脚步,看着桌上的字迹,他已经明白,虽然还是不敢确定师父是否真的来过,不过,昨晚的一切,显然绝不是梦那么简单。沉思一会,“师父,这是你最后给我的提示吗?”想着,陆明对着桌上的字迹躬身一礼,当他再站直身子,字迹已经消失。
大步走出门去,陆明轻轻纵身跳到屋顶上,顶着既将升的太阳,缓缓运转起全身的真力。真元运转全身,隐约之间,陆明知道自己又进一步,这不是实力的精进,而是境界的精进,一种心境。
过了一会,陆明缓缓从屋顶落下,一边忽然有人说话:“诛大哥,你已经起来了呀?好早哦。”
陆明转头,望去,正是那个叫紫雪的小姑娘,点点头笑道:“你也很早啊。嗯?怎么了?”
紫雪走到陆明跟前,上下仔细的打量着他:“好奇怪哦,只是一晚不见,诛大哥你给人的感觉完全都不一样了耶。”
陆明淡淡一笑,他心里当然知道,解开心结后,目下的功力进展还不算什么,对他日后的修炼影响可是巨大无比,不过心里虽然明白,嘴里还是笑道:“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不还是我吗?”
紫雪还是看着他,道:“不,还是不太一样。哪不一样呢?只是觉得不一样了,却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是不一样。昨夜诛兄弟似乎有什么心事,高深的修为虽然一眼可见,但却给人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显然有什么心事。如今却是神完气足,眼中更是充满自信,想不到啊。”
紫雪回过头,叫了一声:“师父。”整个人立刻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