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黑衣人略微古怪的语气,我只觉得整个人好像被蒙上了好几层沾了水的湿布,闷闷的让人透不过起来。起初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那样的感觉,可当我眼角的余光瞥到正和龙玄进行殊死搏斗的赵贞时,却在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心为何会烦闷不安。
仿佛感觉到了我心中的不安,刘澈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没事的,龙玄的武功虽然厉害,但却不是皇上的对手。”
“恩。”极力压下自己心中不快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看了刚刚那个说话的黑衣人一眼。他是在提醒我么?提醒我未来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我都会因为担心宣儿的生死而坐立不安么?
倘若宣儿有兄弟的话,那么这种担忧是不是就不必存在。
直到此时我才惊觉,自己的任性与自私竟将宣儿推向了万丈深渊。从前不觉得,只是单纯的觉得宣儿可以像这个世界大多数皇子那样,在宫中跟着师傅学习文治武功,然后平安长大,稳稳的继承皇位,然后选一位自己所钟爱的皇后,在永昶王和刘澈的辅佐之下,就算不能成为什么明君,但其一生必然也会过得顺遂。最重要的是,他的双手不必像其他登上皇位的帝王那样,染满自己亲人的下鲜血。在我看来,这便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可我终究还是错了,这种近乎病态的保护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或许没什么,但宣儿身处的地方确实充满诡诡谲的皇宫啊!尽管宣儿并不软弱,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甚至继承了刘澈的狠辣凌厉与我的没心没肺,但就算如此,说到底他只是一只还没有长出爪子的幼虎。而我和刘澈,又能够保护他多久呢。
一山不容二虎,虽是父子,却也是君臣。
“我是不是错了?”抬起头却发现他正看着我,眉宇间尽是担忧。伸手抚上他蹙着的眉,一瞬间眼泪就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我搂在怀里。
过了好一会,外面的打斗声终于停止了。几名黑衣人迅速掀起帘幕,随即我便看到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龙玄,他的脸色说不出的苍白,只是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却仍旧充满怨恨与不甘。
赵贞缓缓摇着纸扇,清贵非凡的面容上泛起了丝丝笑意,他站在龙玄身旁,以居高临下的口吻睥睨道:“既然不想活在黑暗里,那朕便成全了你,让你死在黑暗里好了。”
“为、为什么……”虚弱无力的声音却仍旧透着不可磨灭的恨意。
“你是想问,你的武功那么高,朕为何能够打败你?”赵贞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起来,片刻之后,他的视线竟是落向了已经走了出来的刘澈身上。
龙玄终究是没有等到赵贞的回答,便死去了,只是死不瞑目罢了。
“她没问题么?”赵贞慢慢眯起了眼睛,目光由刘澈扫向了我,“朕可不希望等会人没救出来,反倒让你我去救她。”
皱了皱眉头,这话说的真像绕口令。若是放在平时,我肯定要追问到底的,只是眼下,实在没这个心情。
“虽然有些麻烦,不过也没办法了。”刘澈按住我的肩膀,一脸凝重的样子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我问道。同时,那些黑衣人,则迅速地清理着屋子,烫了一地的尸体都被拖到帘幕后面去了,同时我亦听到滋滋滋的声音,那种毁尸灭迹的场景还是不要看为妙。
“沫儿……”
不等刘澈说完,赵贞便打断了他的话,接着道:“朕希望你明日于大早朝大殿上救一个人,若是救不了的话,杀了也可以。”
“救人?”疑惑地看了看赵贞,又看了看面色越来越凝重的刘澈,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这两人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救谁啊?”
“这个你明日自会知晓。”不知怎么的,赵贞的语气听上去到显出了几分怒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皇上还觉得我会临阵倒戈,去投靠七王爷?”刘澈冰冷的语气同样显示出了他的怒意,只是在这股怒意之中,似乎还夹杂了某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讽刺之意。
赵贞眯着眼睛沉默了一会,脸上怒意也渐渐敛去,继而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朕改主意了,明日你无需将人救出,只需在禅位诏书宣读之前用杀死他便可,听明白了么?”
“呃……”天地良心,说的这么隐晦,鬼才听得懂。本想接口询问,可是看着赵贞那副冷冷清清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我只得将目光转向刘澈。可那家伙却是仰起了脑袋,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于是我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明白了。”
“既然明白……”
话音将将落下之际,一抹紫色身影便无声无息飘到了出现在了刘澈身旁。
“容袖,你要做什么?”惊呼之际,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容袖纤细修长的手指在刹那间扣在了刘澈的颈部。
“姐姐。”净瓷似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只是在我看来,那笑容却好似恶魔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放开他!”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一瞬间,我想到了死去的南宫浣,说起来若不是容袖,她也不会死。指甲慢慢刺入掌中,心中则更是恨透了自己,当初若是没有将他带在身边,任由他自生自灭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浣而就不会死了,刘澈也不会被他所挟持。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若是当初任由我自生自灭就好了。”容袖眼眸低垂,掩去了笑意,“姐姐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
“是!”我知道自己这么说,很有可能会激怒他从而对刘澈不利,可就算我违心地说不恨他,不后悔,恐怕他也不会相信,“我后悔救了你,后悔没有把你丢到外面任你自生自灭。不对,我应该杀了你才对,像你这样的人留着便是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