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选择的这天晚上正好是月初,入夜之后虽然繁星满天,但是天空中的月亮却只有一个小小的月牙,让天地之间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既不会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却又让人视力无法及远。
而且这个世上穷人们都营养不良,许多人都有夜盲的情况,一到晚上便什么都看不清楚,这样的情况下庄子里面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正有一伙人在打这个刘家庄的主意。
一小队人悄无声息的从远离刘家庄的沟中走了出来,由肖天健带头,一个牵着一个,默默的朝着刘家庄摸了过去,让肖天健郁闷的是他这帮人大多数也都存在夜盲的症状,要不是靠他带头的话,这帮人绝对黑灯瞎火的不敢在夜间行动,好在这帮人还听话,被他牵着一个连着一个的走,这才可以晚上行动,倒是丝毫不必担心会被庄中土墙上巡守的庄丁发现,偷偷的朝着庄子西面的一条斜着的土梁走去。
每个人都既兴奋又有些紧张,之所以兴奋,那是因为今天对于他们来说,要做的事情是一件他们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事情,他们只不过十几个人,便要去攻打一个曾经数百人上千人都无法攻取的庄子,假如成功的话,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以后这段时间会饿肚子了,甚至可能还会抢到不少的钱财。
但是让他们紧张的是,他们这么做实在太过大胆了一些,虽然庄子里面庄丁不多,但是人数还是远远超过了他们,而且庄子里面还有成百的佃户,这帮人可是为了保家,一旦玩命的话,对于他们这点人手来说,将是可怕的一股敌人,一旦有一点差池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下场,每个人其实都十分清楚。
但是他们眼下别无选择,因为他们的头头肖天健已经决定要打这里,他们可以离开,但是离开之后该怎么活,他们就不清楚了,怀着对未知未来的恐惧,他们都选择了留下来干这么一票,抱着生死有命,成事在天的想法,他们踏上了通往刘家庄的道路。
冯狗子确实对这一带很是熟悉,带着肖天健等人绕过了庄子,却未惊动庄里面的庄丁,两刻钟之后,便抵达了预订的位置。
但是到了这里之后,他们却遇上了麻烦,黑暗之中人视力有限,加上这些人都缺乏营养,没有夜盲就已经很是谢天谢地了,想要在土丘一侧找到那个当初刘扒皮留下的那个地洞口,在这样的夜色之中,确实有些难为冯狗子了。
冯狗子带着众人翻过土丘之后,在一条沟中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个地洞口,于是一些人便开始有些怀疑起了冯狗子的记忆力。
“冯狗子,你这厮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领着咱们转悠半天,怎么找不着洞口?”有人开始向冯狗子发难了。
冯狗子夜晚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在微弱的月光下面,还是可以看出他脑门亮闪闪的一层薄汗,他压低声音说道:“不对呀,年前我确实是在这里找到的洞口呀!你们别急,我再找找,不会记错的!应该就在这不远!”
肖天健也很着急,但是他相信冯狗子不会骗自己,因为现在冯狗子对他说大话,对他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冯狗子一定清楚,忽悠自己的结果应该很不好,于是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家别急,让狗子再找找,说不定是因为天黑,刚才错过去了!大家伙都别出声,这里离庄子很近,又在上风头,别让庄丁听到了!狗子,你莫要着急,慢点找!”
冯狗子点点头,直起腰借着月光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地形,然后朝南走了一段,不住的拿着他手中的那根长枪在土丘的枯草之中乱捣,神态显得有些急躁也有点慌乱。
“笃……”夜色之中忽然间发出了一声空洞的木板声,接着冯狗子便发出一声带着惊喜的轻呼:“找到了!就是这儿!”
众人听罢之后呼啦一下都围了上来,冯狗子立即趴在沟边的茅草之中,拼命的扒拉了起来,不多时将茅草清除掉,露出了一块木板,抓住了上面的一个铁环。
“嘿……!”冯狗子沉气用力,但是这块厚重的木板却纹丝未动。
“我来!”肖天健立即上前,让冯狗子让到一边,伸手抓住了这个铁环,两臂绷紧坟起了结实的肌肉,气沉丹田憋足了力气,猛然一发力,只听吱呀一声,厚实的木板带起了一阵土尘,应声被他拉开,在沟壁上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众人纷纷暗骂,这个刘扒皮果真狡猾,居然把洞口开在这里,眼下这里因为大旱没水,但是从上面却垂下许多的荒草,刚好把这里遮挡的严严实实,假如有水的时候,这里正好被水淹没,可以说假如没人知道的话,根本想不到这里居然会藏着一个地洞口。
“掌盘子果真神力!小的佩服!”赵二驴不失时机的拍了肖天健一记马屁。
肖天健心中暗笑,这又算得了什么,和这里的人相比,他可是从小吃高营养的食物长大的,加上他从小爱动,被老爹逼着打篮球、踢足球、练跆拳道,这身力气倒还真不是吹得,而这个时代的人天天吃糠咽菜,时不时甚至还吃不上东西,他可以说在身体素质上面占据了先天的优势,一米八的个头站在人群里面有些像是羊群里面跑入了一头驴一般,但是在一个多月之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乞讨的时候遭尽白眼,连一块窝头也没人施舍给他了!
伸头朝地道里面看了一下之后,肖天健还真是有些犯憷,里面阴森森的冒着凉气,而且地道被挖的很窄很低,对他这样的身材来说,真是显得有些窄小,天知道他钻进去会不会卡在地道里面。
“里面情况如何?确定能一直通到庄子里面吗?里面闷不闷?别让我们这么多人进去,闷死在里面了!”肖天健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于是又低声对冯狗子问道。
“没问题掌盘子,我进去过,里面虽然窄恰一些,但是走人还是没问题的,刘扒皮这厮怕死,隔点距离,还开的有风口,里面甚至隔一段还放的有油灯,只要点着油灯,就没问题!”冯狗子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一行人于是在肖天健的吩咐下,以冯狗子打头,鱼贯开始钻入到了地道里面,他稍稍耍了个心眼,让铁头走在了最后面。
这里面所有人之中,他最信任铁头,之所以让铁头走在最后面,是因为他不放心一些人走到半路上,会不会害怕,改变主意掉头跑出去,那样的话,一旦不慎,就可能暴露了他们所有人,这么窄的地道,到时候被人两头一堵,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自己则走在队伍中央,入洞之后,冯狗子便点燃了一个小油松火把,沿途果真发现地道壁上每隔一段就会放置有一盏装满桐油的油灯,大概是刘扒皮想用来逃离的时候供地道照明所用,虽然时间不短了,但是灯油还有不少,冯狗子便用火把点燃了这些油灯,为后面的人照亮道路。
油灯只要不灭,说明地道里面便不会缺氧,时不时的还会感觉到地道里面有微风拂面,说明这里确实如同冯狗子所说的那样,留有通风孔供地道通风。
走在地道之中,肖天健倒也不得不佩服设计这条地道的人,地道中虽然长时间没有人,但是一点也不气闷,而且入洞之后,要上一些台阶,这样一来,即便沟中有水,也不会淹了地洞,一切可以说都考虑的十分周详,很有点前瞻性,不过恐怕刘扒皮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找到了他这条密道,假如他想到的话,只要在这里设置一些简单的机关,便能阴死他们这些从外面偷袭庄子的人了!
肖天健也真的有点佩服冯狗子的胆量,一个人便敢闯入这样的密道,要不是他来过一趟的话,让他自己还真就不一定有没有勇气钻进来。
一行人穿行于地道之中,除了喘息之外,没有人说话,各自都在暗暗的给自己打气壮胆,铁头按照吩咐,走在后面将路过的油灯一一吹熄,省的有人承受不住压力,掉头跑掉,这么黑的环境下,一般人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是不敢钻入这么黑的洞里面的,其实肖天健这是在逼着他们没有退路,只能跟着自己闯入庄子里面。
眼下的肖天健已经是心如铁石,杀人这种事情,他已经看的很淡了,不为别的,只为了他能活下去而已,而土豪这玩意儿确实为富不仁,自己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却不肯拿出一点来做好事,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饿死那么多人,逼得大批流民揭竿而起,所以抢劫他们,肖天健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了。
地道确实并不算很长,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之后,众人便来到了一个宽敞点的地方,在冯狗子火把的照耀下,大家看清这里朝上便是一个出口,有台阶可以直接通往出口,刚好可以容纳下一二十个人在这里汇合。
显然刘扒皮想的很周到,这里可以让他的家眷一起下来集中之后逃离此地,不过眼下却给他安排提供了方便。
所有人都聚在这里,望着上面的那个洞口,神色有些紧张了起来,没人知道他们闯出去之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能不能活着再离开这里,故此大家都变得有些紧张兮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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