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在营垒之中的那些民壮们也都亲眼见证了这一刻,顿时万众欢腾了起来,刑天军这仗打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本来没人相信仅以刑天军这点兵力,能打的官军大败亏输,他们以为刑天军能带着他们在这里坚守一段时间等待援军也就不错了,可是没成想刑天军的兵将们居然仅以这么点兵力,便打得官军两万大军大败而逃,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话,尽是凭着听闻,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不管相信不相信,现在这件事都已经发生了,气势汹汹而来的官军,此时已经是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奔逃而去,周边再也看不到官军的身影,只剩下了营垒内外伤号们的悲嘶之声,许多人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肉,感觉着很疼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做梦,一个个欢呼着朝营南方向涌了出来,飞奔着迎向了那些出营死战的刑天军兵将们。
这些出营死战的刑天军兵将们可以说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的被迎回了营垒之中,老百姓们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轮番上前跪谢他们,为他们送来吃的喝的,替他们脱去身上沾满血迹的衣甲,总之恨不得抱着他们使劲的亲一口,恨不得将他们所有的会说的感激的话语,都倾泻给这些可爱到了极点的刑天军兵将们。
这种热情就连刁正这个大将都有点招架不住,连连抱拳对周边的百姓们打躬回礼,不过毕竟这个时候还是非常时刻,刁正也没有因此便得意忘形,很快安抚下这些激动过头的民众们,立即招来那些管队,开始分派新的任务。
这一战下来,刁正率部创造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迹,但是在创造这个奇迹的同时,刁正和部下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出去了两千余人,阵亡了近四百人,而且因为激战之中,这些阵亡抑或受伤的兵将们在敌军之中得不到及时的救治,重伤的伤员只能被放弃,这会儿基本上已经被官军尽数杀死,许多人的人头也被官军砍去,现在尸身还躺在战场上,所以要尽快的收殓他们的尸体,一批民众被派出去帮忙将这些阵亡的将士收殓回来,就地掩埋起来,并且由军中文职书吏对其进行登记造册,回去之后写在牌子上放置军中英烈祠之中供奉。
除了阵亡者之外,这次刁正的部下们也大多数都带了伤,甚至连刁正这个主将,也身负创五六处,不过幸好是轻伤而已,但是他们这些轻伤者刚才没空救治,出血不少,这会儿要尽快医治他们,否则的话严寒之中,会有许多人搞不好落下残疾的,甚至可能会丢了性命,这些人也要有人妥善照顾,烧足了热水替他们擦洗伤口,上药包扎,所以有些心细胆大的女人则被调去帮忙。
另外刑天军此战给官军的杀伤也非常巨大,官军的阵亡人数起码要超出刑天军阵亡数量的五倍以上,还有不少伤兵被丢在了战场上,另外加上俘获的官兵,这些人也要安置。
刑天军一般情况下是禁止战后屠杀敌人伤员的,当然对鞑子是例外,但是对于这些官军,能不杀则不杀,事后这些俘虏要么被退到地方安置,要么则挑选可用之人编练补充到刑天军之中,总之都是汉人,只要他们愿意便不会被屠杀掉,这一批人也要能救则救,需要有人看管照顾他们。
再者高起潜一逃,引发了官军大溃,使得官军来不及带走许多物资,就这么被丢在了战场上,其中既有不少的兵帐、大车、粮秣、银两,也有不少的器甲、大炮、火箭等物,以刑天军的习惯,是绝不会浪费一点的,需要派人去统统的收回来,清点装车,随军带走,所以大批民众要在刑天军的率领下去做这件事。
当然为了确保官军不会回来杀个回马枪,刁正还要派出剩下的兵将以及斥候在外围游弋,掩护民众打扫战场,总之安排之后,天色便已经渐晚,巨大的营垒之中也都点燃了篝火、火把,将这里照的通亮。
卢象升躺在大车上得知了刑天军大胜的消息,本来他还是心存很大的担忧的,担心刁正人马太少,挡不住高起潜的兵马,这一阵子他一直都在竖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厮杀声,甚至有一颗官军的炮弹还落在了他大车的左近之处,掀起的泥土打得大车车厢上噼啪作响,卢象升也不以为然,不断的对站在车外的李奇问及外面的战况。
当得知刁正先引而不发,等待官军主动攻击,然后施以逆袭的时候,卢象升不由得感叹道:“刑天军将士果真是一群难得的好汉呀!如果官军也似他们这般悍勇,又岂会让鞑子如此轻松破关入寇呢?可惜呀可惜!”到这个时候,卢象升还是会为大明的事情感慨万分,可是转念一想,他便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刁将军实乃一个猛将,还是一个智将,此战如果这么打的话,便有了三分胜算了!”
紧接着李奇将战况不断的报知给卢象升,卢象升一边听一边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战场的态势,心情也随即越来越轻松了起来,卢象升和其它大明的文吏武将不同,他身为文官,但是却干的是武将的事情,而且他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反对据城死守,而是喜欢和敌军野战,不管是当初在对付变民军的时候,还是对付鞑子的时候,他都认为不能裹足据险而守,而要运动之中寻求战机,和敌人进行野战,方能打击敌人,而刁正今天这么安排,极合他的脾胃,于是他居然忘了身上的伤痛,坐了起来击掌称赞,搞得李奇不得不停止对他报告战情,但是卢象升却连连追问。
当李奇爬上车顶,望向远方的战场的时候,突然间脸色一变,大叫道:“不好了老爷!高起潜下令官军开炮,放飞箭了!刁将军他们恐怕要麻烦了!”
卢象升听罢之后猛然坐起来,但是马上疼的便又靠在了车厢上,想了一下之后,突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用力的拍着车厢大笑道:“高起潜败了!官军败了!哈哈!”
卢象升这么一笑一叫,倒是吓了李奇一大跳,以为卢象升突然间得了失心疯,于是赶紧爬下车顶,伸头进车厢一脸急切的叫道:“老爷,您不是疯了吧!关宁军红夷炮甚是犀利异常,一旦发炮的话,刁将军他们以血肉之躯又岂能相抗!毕竟他们兵力太少了呀!”
卢象升呲牙咧嘴的忍着身上伤口的疼痛,笑道:“我可断定,高起潜败了,而且会败得很惨,因为你看不清战场的情势才会如此紧张,刁将军一定不会败,只要他能稳住战阵不乱,继续朝前攻杀,那么高起潜就必败无疑!
此时刁将军应该是率部和官军纠缠在一起,肯定已经距离高起潜中军不远了,所以逼得高起潜这个阉臣狗急跳墙,下令发炮放箭,如此一来恐怕官军死伤会比刑天军还要多,官兵们又岂会还给高起潜卖命!所以本……我料定,高起潜必败,不信的话你就看吧!”
李奇听罢了卢象升的话之后,有点将信将疑,于是又一次爬上了车顶,朝着南面战场用力瞪大眼睛望去,果真不多会儿的时间,他便看到了高起潜的中军大旗倒卷起来,开始退出战场,随即官军便开始发生了溃乱,进而不多时外围的那些民壮还有刑天军留守的部卒们便开始发出如雷一般的欢呼之声。
李奇这才连忙跳下车顶,拉开车帘对卢象升禀报道:“老爷,果真让您给料中了,官军败了,高起潜逃了!结果官军大溃!”
卢象升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也说不出他是悲还是喜,两万被朝廷视作大明最精锐的官军,在对付刑天军区区不到三千人马,居然在高起潜的率领下,还会被打的大败亏输,可见是当今的官军实在是已经成了烂泥,不堪一提了,另外也看得出当今圣上这用人的水平如何了,轻信杨嗣昌和高起潜这样的人物,任其把持大权,在朝中胡作非为,这大明岂能不亡?不用想,这一次官军损失肯定很大,可惜这些本来被练出来要去对付建奴的官军,却没有死在他们应该死的战场上,却死在了这么一个对付来帮着朝廷抵御建奴的刑天军的手下,毫无意义的死在了这个小小的村子,卢象升不由得感到可悲,同时又对刑天军的获胜感到欣慰和钦佩。
李奇看了看卢象升的脸色,于是讪笑了一下之后对他说道:“老爷也不必多想,既然老爷现在已经是白身之人,还为朝廷操什么心呀!大明亡不亡小的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有了刑天军这支铁军,这建奴以后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卢象升听罢之后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这个家伙呀!罢了!不想了!但愿这个肖天健能替我们汉人挡住建奴吧!你去告诉刁将军,就说我陆某恭贺他大获全胜,陆某对他十分钦佩!另外也告诉刁将军,此战之后高起潜恐怕不会再来了,大战刚过,不妨稍事休整一下再走不迟!至于那些俘兵,还请刁将军高抬贵手,莫要屠杀了他们!”
李奇立即躬身受命,转身兴冲冲的找刁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