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帝对天玄韵一连串的问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心下同时又觉得好笑。其实他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他都无法拿准,但天玄韵过去总爱说‘我知道你这人就这样,所以我相信你。’
其实那时候,他非常想问一句,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但他没有问,现在他认为当初或许应该追问,他的沉默让她以为他却是就是那样,但其实根本不是,于是离开了天玄仙境后他种种和她以为的那种人完全不同的言行举止,让她过往的信任支离破碎。
她赋予了他一个值得信任的形象,他亲手把这形象打碎。
“你心里怎么想?”
他反问,她执意道“我要你回答!”
他想了想,反问道“你相信宿命轮回是吗?”
她有些诧异,却仍旧点头肯定。
“风仙是露水的妖仙本体,故遵我所命。而地魔门的依云,嗯,前世是我的妻子,风仙乃我前世赠予。当初我放过她的理由,是因为我前世所养的一只灵兽,我可以活到现在也是它的缘故。至于现在放过她的理由,刚才已经说过,我本是忘情门弟子。”
天玄韵的面色有些惨白,眸子覆上了悲伤的颜色,许久没有作声,好一阵后,才开口道“其实我知道,我在梦里见过她。你还没有回答娶我的原因。”
“这无关紧要,已经娶你了。”兰帝心里想着她的话,变相肯定了依云和他的前世,他有些难以想象,前世的他怎会娶这样两个女人为妻子呢?
就像依云说的那般,他很不明白,她们两个怎么会愿意嫁他。
天玄韵异常的坚持,情绪被压抑的激烈。
“我必须知道。”
“好吧。那时候,在必须娶你和花层楼之间,我更愿意选择你。”
天玄韵面色变得有些更难看,逼近迫问道“你是不是心里想着那女魔头?你是不是,很想娶她为妻?”
“没有。你怎会这么想?”他有些诧异于她的猜测,天玄韵凄然一笑道“我只是你有名无实的妻子,你说,我该不该这么想?初和你成婚时,父帝总是特别关心和你相处的问题。曾经几度侧面借堂姐她们的嘴询问我和你是否同房过,那时候我很不明白父帝怎能这般关心这种问题!现在我懂了,父帝一定是知道那女魔头的事。”
兰帝有些诧异,没想到还发生过这种事情,想来她一定是谎称一切都很好,否则,比斗会时天玄大帝怎会如此轻易放过生死轮回心决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只好说“失魂咒并非编造的事情,确实如此。”
天玄韵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对他的话流露出明显的不信,两人沉默相对半响,她突然冷声来了句“若让我遇上那圣魔仙,必定将她杀了!愿她来世轮回别再是地魔门妖人吧。”
兰帝脑海中当即幻想着天玄韵手中仙剑洞穿圣魔仙胸膛,而后她被强劲的天玄剑舞剑气轰成粉碎的场面。这么想着,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难以接受那圣魔仙的死亡消逝,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玄门仙人要出手杀魔门邪魔,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他没有道理阻止。
他相信当真有这样的时候,他也不会出手阻止。虽然难以接受,却不是无法接受。这般想着,他突然自问起来,当初为何出手阻止花自在呢?仅仅是因为不容他对指令存在不该有的不遵么?
他没有多想,事实上也未必能想出答案。天玄韵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不知何故。她正要开口打破房间内的沉默气氛时,房内一阵能量剧烈波动的同时,现出独孤照的身影。
天玄韵当即闭上了嘴,心里始终无法坦然接受照的这种行径,毕竟,这种属于兰帝的习惯及感受很难轻易的复制到她身上。但她却也早已不因此说什么抱怨和不满的话了,尽管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忍不住猜测他和照是否本有私情,但后来照猜到她心思,揭开了面巾下的神秘后,她才终于不怎么猜忌了。
他没有理由会跟一个面容毁灭的女人有私情吧?
两人都知道,必定有什么不容忽视的事情发生,否则照不会现身,更不会在这种时候现身。
“村外东南四十里方向,大批邪门高手正在追赶轩辕和非语。”
“等韵通知其它人后你为他们带路,我先过去。”说罢,兰帝闪身传出窗口,化影飞离。
这些日子来,地魔门对玄门此次参与刺杀剑帝行动的人清查的十分厉害,展开的报复可谓疯狂,就在那冒牌剑帝从此消失的第二天,此次参与行动负责辅助接应的世俗各仙派众人已有百三十七惨死,六十五个被生擒。
原本按计划负责潜往地魔宫的刺杀大队,有三个团队全军覆没,其它不是龟缩着藏身,就是正在逃避追杀,原本计划的撤退行动根本无法圆满展开。
地魔门的反应太激烈太疯狂,所谓的身份隐藏作用几乎已经没有了,不熟悉地魔门状况的玄门中人一旦露出丝毫马脚,必定难逃厄运。
只是,兰帝没想到轩辕那组竟也会遭遇这种事情,想来该是他队伍中其它几人露出了破绽,否则不该如此。从他一路朝他们所在奔逃可知,他们遭遇到的追杀压力非常大,让他本身的隐匿和伪装本事完全无法发挥不说,更没有能力对抗这种压力,才迫不得已的靠近希望得到他们的救助。
当他赶到时,杀气弥漫的密林中人影重重,约莫有近五十人,除却非语的气息外,全然没有察觉轩辕的存在。他锁定着非语的气息动向一路追上,轻易绕过一干追赶的邪门妖魔。
直至上了宽敞大道,才终于见着视野尽头出那个瘦弱的身影。她受了伤,非常严重的伤势。
兰帝正待追近,猛然察觉她前方还有一个气息,当即闪没入林中,借助树木的遮挡快速闪移前进。
非语沉重的脚步逐渐停下,本打算穿过大道过崖进入另一片地形更复杂的林地,此刻却知道没有机会了。面前道路上,一个一袭黑裙的女子双手轻放身侧,头上的黑色帽子,将她面容遮挡大半,让人连她眼神都难以看清。
这装扮,很多人都知道,而她和轩辕不久前就曾跟她交过手——地魔门七小姐依稀。
“逃累了吧?”依稀的声音很温柔,仿佛带着无限真诚的关怀。
“轩辕没能引开你。”非语的声音里没有透着面对死神降临的惊慌和恐惧,反倒有着一种迎接解脱似的欢欣。
依稀的脸庞昂起,白皙的肌肤表层能量妖异的流动着,透着鬼魅。
“你真让我刮目相看,被魔神决所伤,还能冲出重围。还好我留下了。”她声音沉静的说着,顿了顿,展颜笑了,脸庞现出清晰的小酒窝,又道“既然他如此关心你,我又何必急于现拿下他呢?生擒了你,他似乎只有举手投降一途。”
“他不会。你想错了,你既然不再他必能逃脱。”非语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替轩辕担心的很,依稀身旁的高手太多,其中更有数人飞行奔移速度奇快无比,除非将那几人击杀,否则根本不可能摆脱被追杀的局面。
更为眼前这女人的心计胆寒,轩辕为让她成功现脱逃去寻求救援,两个时辰的追逃中频频刺激着面前这女人的自尊心,激起她的怒气,如今来看,路上她的反应全是装的。
“你何必多此一举,即使我跟轩辕不分道,要不了多久你们一样能把我们击杀。”
依稀笑的更开心了,温言道“你已经无法隐瞒了。他会决定引开主力追兵,也就意味着在着附近必然有你们的人藏匿。”
非语终于明白,她的所为只是为了让战果更丰硕而已。
“那你失败了。”非语不由庆幸,此刻没能连累到师尊等人,距离她们藏身的村镇尚远,此刻必然没有察觉。
“你的脑袋真不灵光,比你男人差远了。如果你们的支援并没有察知你们的存在,我又怎会此刻现身拦截你?”
非语淡淡道“你休想拿我做为要挟,我虽然打不过你,但自信能在你受伤自杀。”
依稀不以为然着道“只要能保住你尸体不毁就够了,死活倒无所谓。你男人那么紧张你,当然也不会愿意看到你的尸身被脱guang遭人侮辱。”
非语哪里想到如此邪恶无耻的事情会从面前这个看似文雅且漂亮的女人嘴里说出,甚至根本不曾有过这种念头,心下的吃惊无以言表,心神震动的同时,面前的依稀化影扑出。
一枚银梭,比她身形更快的飞射而出。
藏身道路一侧林中树后的兰帝早已起疑,似乎他的行动早已被依稀察觉,她的此刻根本是为算计他而为,但眼见她出手,却根本无从选择的被迫拔剑飞身扑出。
扑出的同时,他已知道当真被算计了。
银梭的速度并不非常快,那很不合理,但却偏偏足以让非语闪避不及,只有他手中的剑能替她挡开,而依稀本身却并没有朝非语扑近,而是凌空改变身形,旋身扬手又射出一枚银梭。
这一枚,速度奇快无比。
当速度快到一定程度后,思维根本来不及去作出反应,这种时候,倘若本身不具备接近或者是同等的速度,即使那瞬间明知道它指哪里,却偏偏不可能躲开。凭借的完全是本身具备的反应和动作速度,依稀的银梭快如兰帝的剑。
救非语他则无法避免的来不及改变位置躲避第二枚袭来的银梭,二择一,事实上只存在一个选择。用受伤的代价,救下非语,这从开始就已被注定。
飞至非语面门的银梭被脱手旋飞的血冷吟卸挡了开去,兰帝凌空的加速下坠换来左肩被银梭洞穿的结果,飞溅的鲜血,如身在半空依稀那帽下飞扬的黑发一般,惹人注目。
她却没有继续追击,虚浮于半空,抬手轻轻将帽沿推高些许。旋转的血冷吟回到兰帝指间,地魔宫独有的魔神心决制造的腐蚀真气,让他左胸左臂都出现轻微麻痹酸痒等感觉。
非语受到这种创伤,竟然还能冲出重围,却是让人惊讶。
他不由这么想着。
“大姐夫,大姐并不想杀你,但是却没说不许我将你生擒留下。”
兰帝有些诧异的反问道“你知道?”
依稀又笑了,语气中满是哀伤的道“大姐夫,当年你误将我当成了大姐,在黑暗中夺了我清白,重生之后的你竟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你真该死!”
说着,一脸愤恨的突然扬手摔出两枚银梭,银光如月,寒如霜,快如光。
兰帝哪里上她当,这种伎俩自幼在堕落城早熟识了,心知她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心神没有产生丝毫颤动和分心。倘若换了别的玄门弟子,怕难免为她的话和情绪表情变化而怀疑言语的真实,面对她的银梭,瞬间的走神,足以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