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懒得搭理她,自己已经尽了义务,她走不走就是自己的选择了。
随着动静的接近,这位王妃再也不敢啰嗦和耽搁了,外面确实是有了动静,更关键的是,只要被人知道她私自修炼,肯定会被处死,不论是不是她将纯阳之气传渡给铁木真的。
因此,她草草收拾了一下,拿了几件衣物,一些首饰,打了一个包裹就要走。
陈天递给她一个储物袋,告诉她用法,她已经有了一点纯阳之气,用起来毫不困难,然后指点她方向。
这位王妃毫不迟疑,仗着修炼纯阳之气改善过,比一般人甚至与筑基期修士相仿的肉身力量,翻墙而走,消失在夜幕中。
而陈天,在做完了这件事之后就无事可做了,翻到和林城最高峰,向下俯视着逐渐骚动起来的城市。
且说铁木真那边,自从服下血珊瑚后,他的状况就前所未有的好,那口纯阳之气也被无数血珊瑚吸走,当做废物排出了体外。
这一下,他就觉得仿佛被横亘在喉咙中,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去的一根鱼刺,终于消失了,不但身体,就连精神也前所未有的好。
甚至他都能感应到整个和林城的动静,这还是个未完工的城池,大部分地方还是工地,原本所有人都已经安睡,但是随着耶律楚材的行动,整个城市中慢慢骚动起来了。
但是耶律楚材是个精明强干的,他早已经派人持令封锁了整个城池,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未得军令,任何人不得外出。
然后,他将所有铁木真可能接触到的东西首先筛查了一遍,至于铁木真的妃子,他做为臣子,可不敢插手,只是封锁了她们的住所,等候调查。
这时,铁木真的神念发现,他最宠爱的那位西夏王妃的宫殿中,所有侍者和奴仆昏倒一地,而那位王妃已经消失不见。
他一转念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怒喝一声:“这个贱人,托雷,拿着我的金令,去调集金帐军,务必抓住,我要问下,是谁指使的。”
不过片刻,长青子和狴犴妖王就飞了回来,一进大帐,两人发现铁木真毫无异样,都松了一口气。
看到两人的神情,铁木真问道:“两位法师,你们为何如此?二位不是被那陈天缠住了吗?将他击败了?”
长青子摇了摇头,将方才的状况详细的告诉了铁木真。
铁木真听后一阵沉默,良久,道:“我现在很好,没有中了暗算的感觉?他缠住你们,难道只是为了救走一个女人?”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不信了。
而此时,他服下的血珊瑚终于消化完毕,然而他的精神却极为亢奋,甚至亢奋的有点过分,不但长青子,就是铁木真自己也感觉到了。
长青子马上将手搭在铁木真背后,法力透过去,游遍全身,详细探查起了他的情况。
结果,铁木真的肉身毫无异状,甚至前所未有的好,长青子心下一沉,结合铁木真的状况,知道状况很可能出在神魂上。
长青子实话实说,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并向铁木真请罪。
铁木真沉默了下,笑道:“这怎么能怪道长,只能说那贼子确实是大敌,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于我。”
“窝阔台,我死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是,父汗,我会先杀掉西夏人,然后征战金国,稳定内部,至于那陈天和西辽,没有万全把握我不会动手的。”
“不错,你确实能继承大任了,我死后,按照蒙兀人的观念埋葬。我可不想如那些汉人帝王,死了几百年后又让别人挖出来晒晒。”
“是,父亲。”窝阔台沉声答道,反倒是托雷已经泪流满面。
略微交代完了诸事,铁木真反倒向看开了一样,走出大帐,对着外面吼道:“陈天,陈真人,堂堂西辽天师,鼎鼎大名的大神通者,不出来跟我谈谈吗?我已是将死之人了,不妨聊聊。”
陈天听到这声音,想了想就纵了下来,他也想跟这位谈谈,虽然是一位屠夫,但你也不可否认他的军事、政治让人无可挑剔,属于无师自通的类型。
当陈天落到铁木真面前时,这位大汗一愣,接着问道:“陈真人这是变化成了我这位侍卫的样子还是直接操纵了他?”
“这可是我在天心魔君身上学来的一点小技巧,以一粒梦种操纵这位生灵,当那粒梦种消失后,这人也就恢复正常了。”
“那血珊瑚到底有什么机关?可否给我说说?”
“这玩意是我在北冥之中得到的,以自然死亡的骸骨喂养,则是一般的灵物,但是如果以饱含煞气的尸骨喂养,则会培植出血珊瑚,最主要的功能就是以其蕴含的精纯煞气引发服用者燃起红莲业火。”
“红莲业火?道家也讲究这个,我记得这是佛门的概念吧。”
“只是名称好听而已,你也可以称之为煞火锻体,如果你自忖功德护体,上天庇佑,也可以看看能不能度过,如果能度过,就能修成琉璃净体,日后直到地仙都毫无阻碍。”
“我不明白,我与道友前无怨仇,为何一看到道友就想杀死你?”铁木真问了一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他并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天下有才能的人,他都会不记前嫌的招募,但是一看到陈天,就只有一个念头:杀死他。
“因为狼居胥山下的那道龙气本源自天山,我帮助天山解开了灵境濒临破灭的厄难,整个天山本源孕育出两缕龙气,我得一缕,世代侍奉天山山灵的巫师萨满们得了一缕。”
“后来,这些萨满中的一位,螭远,拿着那一缕龙气借给金国,让金国迅速壮大,并染上了杀气和煞气,并从金国那里得了一缕龙气。”
“我听闻后,赶去杀了那螭远,却也让他将那缕龙气送入了狼居胥山,黑水之畔,孕养了百年,才形成了支持你的那股龙气。”
“这缕龙气参杂了从天山到长白山的地气,从契丹、金国到你们蒙兀族的气运,又有煞气、死气,凶恶无比,嗜杀残忍。”
“陈真人,我近来读到荀子的《天论》,其中说:大天而思之,熟与物畜而用之!从天而颂之,熟与制天命而用之!望时而待之!熟与应时而使之!因物而多之,熟与聘能而化之!思物而物之,熟与理物而勿失之!愿于物之所以生,熟与有物之所以成!故错人而思天,则失万物之情。真人对此如何看?”这时,一旁的窝阔台开口问了一句。
这位蒙古帝国未来的继承人从小南征北战,杀人无算,但是在蒙古局势稍稍稳定之后,却读起了书,学习了许多道理,并将之运用到行军打仗、治理地方之中。
所以,虽然他不如兄长们能战善战,也不如托雷受宠爱,但是为了蒙兀汗国之后的发展,为了统御从西域到东海,数万里幅员的草原帝国,铁木真还是明智地选了他当作继承人。
听到他的问题,陈天笑道:“只要你有制天命而用之的决心,立誓以后少杀慎杀,除战阵之上外,不无辜屠戮。对待各族民众,公平如一,混万族为一国,那么,我不但会支持你,甚至还会说服西辽臣服于你。”
窝阔台就要随口答应,这种话,他身为一个政治家,讲的不知道有多少。
这时,旁边的大萨满却突然手杖一挥,制止了他,道:“三王子,慎言,这位陈真人博学多智,如果三王子现在答应而以后做不到,恐怕会遗祸无穷。”
陈天笑道:“只要努力,总能做到。”
众人皆沉默,这不但但是窝阔台答应一句就能做到的,他们身后还有蒙兀族人,还有征服天下的野望,如果自缚手脚,恐怕族人会与他们离心离德,征服天下也会变得困难重重。
看他们不说话,陈天便道:“也罢,今日至此谈兴已尽,我们来日沙场再见。”说完,这具化身便软倒在地。
过了片刻,还是毫无动静,长青子看了看,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性灵被封闭了一段时间,需要几天缓缓。”
这时,那窝阔台问道:“真人,可有办法克制这种法术,否则,他来无影去无踪,随时都能深入宫阙,杀王刺驾。”
长春子思考了一会,道:“方法肯定有,这种法术其实本质与魔道操控傀儡的法术差不多,只是不会伤害操控人而已,所以,要防范这种法术,只要炼制类似于清虚问心镜之类的法宝就能照出被操控的人。”
“如此,还请真人教我等,我等必有厚报。”
“三王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的,然后拿出一块玉简,刻印了一套法宝符文,递给了托雷。”
托雷接过,草草一看,发现这件法宝的用处极为单一,就是照心,或者说,观照灵魂,灵魂有异样的就会显现出来。
而这时,旁边一直坐着的铁木真却突然闷哼一声,咳嗽了起来,而且越咳越大声,最后,一缕缕火苗,随着咳嗽,从嘴里冒了出来,慢慢燃烧。
旁边众人反射性地就要去救火,却被铁木真一掌扫开了。
这火燃烧起来后他就知道,这火呈现紫黑色,以煞气为引,以业力为源,因果业力不净,这是烧不完的。
而且如果旁人接触到了,也会被引燃,除非身上没有煞气、业力。
“不要靠近我,否则你们也会燃起来的,窝阔台,按照我刚才说的去执行吧。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说完,将所有人赶出了大帐。
走出去后,窝阔台和托雷已经泪流满面,托雷更是托着那个昏迷的侍卫,一拳拳朝他脸上砸去,在昏迷中将他砸成了肉泥。
这把火一直燃烧着,直到天亮。
等火光熄灭,众人再进帐,发现铁木真原先所在已空无一物,甚至连一捧灰都没有,而他的旁边,那些器物却丝毫无损。
就在陈天破灭梦之种的刹那,他已经知道了结果,因此,安排了最后的撤退。
将辰漏观所有人撤出故城绿洲,万方城及故城绿洲交与西辽统辖,作为阻击蒙兀人西侵的第一重屏障。
随着辰漏观之人陆续撤走,整个故城绿洲的阵法也沉寂下来,不会像以前那样,夜夜星辉下落,几如幻境。而只有一些零星的阵法还可用,都交给了西辽过来接收的萧不疑。
辰漏观之人的撤退路线走的是万溪开辟出来的商路,沿着昆仑山脉进入吐蕃边缘,然后绕道进入汉中,从汉中入川,然后顺长江而下,进入洞庭。
如今,长江龙君也以将龙宫及沿路水府封闭,静待大劫过后,沿路有许多水路在封闭前,龙君都交给了辰漏观代管,通过这条水路,辰漏观的暗势力,已经西延到四川,东渗到江南。
但是陈天并没有走这条路,他准备从故城绿洲往东,先去幽州,再从幽州到晋冀,一路走走大河上下,大江南北,好好看看这天下。
自穿越以来,虽说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极为相似,山川、地理、人文、历史,只是多了修道超凡之路,但是他还从没好好看看这锦绣天下,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三山五岳,四渎江河,乃至各种以前只在纪录片中见到的绝美景色,他都想去看看,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冲上元神只缺了一口心气。
这心气,你可以说是道之根本,但又不单纯是。
他准备以自己的脚丈量这锦绣山河,找到他元神之道的那股心气,那种以造化重塑山河,再造乾坤的气魄。
于是他首先往东,沿着祁连山经过河套平原,一路上,蒙兀人已经开始了屠杀,不分男女老幼、妇孺稚子,陈天知道,这是报复,他也只能随手救下一些,然后让他们进入祁连山避难。
一路看到的都是屠杀、白骨,千里沃野化为了鬼域人间,陈天越看,越坚定决心,此事不能在中原重演。
一直到出了河套,杀戮才渐渐停止,这里也是蒙兀人与金人在争夺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