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夏,你伤到哪里了?怎么大公子派人过来传话说伤的很重,所以昨晚就不回来了?”宗岳边喝稀饭边惊讶的问道。
“什么?这个该死的大公子!我明明是告诉他让你们过去接我!”寒夏把筷子拍到桌子上,面带怒气的说道。
苏弋轩手里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复有恢复正常。
“寒夏姑娘不要生气,大公子可能也是一片好心。对了,伤势严重吗?”张岱山平和的说道。
“不是什么大事!不小心扭了一下脚而已。所以我半夜就赶回来了。多谢师兄关心。”寒夏重新把筷子拿起来,在心里把公输祁茗骂了好几遍。
吃过早饭,寒夏一个人呆着房间里。轻轻的把纱布揭开,有些地方和纱布黏在了一起,皮肉撕扯间,再次流出血来。这种短暂而剧烈的疼痛时不时袭来,寒夏皱着眉头咬着牙抹着药。
裹好纱布,放下裙摆,倒了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刚放到唇边,就听到一个让她怒火四射的声音响起。
“轩哥哥!轩哥哥!”
寒夏一把推开房门,只见一双眸子冰冷如高山寒雪,让人不敢直视。苏弋轩站在院中,千年不变的面无表情。公输沐菡想要去拉苏弋轩的手臂,苏弋轩后退一个身位,也不顾及什么,径直避开。
“轩哥哥,哥哥让我来叫你们去谈事情。”可能是因为奔跑的缘故,公输沐菡有些气喘,白嫩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红红的苹果,很是可爱。有谁会联想到这是昨晚那个心机深沉出手狠辣的女子?
“我知道了。”苏弋轩自始至终不曾看她一眼,目光清冷。
寒夏走到院子里,面带一丝微笑,可是眼神里寒气不禁让人打颤。
“是你?”公输沐菡的面色一白,语气也不似平日那么尖锐夺人。
“是我,八小姐做了什么亏心事吗?何以如此惊慌!”
“我……我能做什么亏心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寒夏像一只发怒的猫儿一样,缓步走到她身边,准备好好教训她一下。
“菡儿!”公输祁茗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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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近身打斗,公输沐菡哪里是寒夏的对手,知道寒夏这次不会放过她,小脸吓得惨白。看到公输祁茗进来,瞬间看到了救星,赶紧跑到他身边,甜甜的叫道:“哥哥,你来了!”
“弋轩兄,早上好。”
苏弋轩只是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寒夏姑娘,可好?不知伤势如何?”
“不劳费心,不知道大公子近来身体怎么样?”寒夏笑靥如花的走到公输祁茗面前,端庄贤淑,伸出手狠劲的拍在了他受伤的右肩上。“这里有灰尘,我帮大公子整理一下。”
“多谢。”公输祁茗面不改色,彬彬有礼的回答道。说完一只脚踢在了寒夏的小腿上,速度之快,还让人以为眼睛花了呢!
寒夏可没他那么好的忍耐力,虽然忍着没有叫出来,可因为刚上过药,腿还是软了一下。公输祁茗很有风度的适时扶了她一下,语气关怀的说道:“昨天下雨,今天路难免有些湿滑,寒夏姑娘走路可要小心了。”
“多谢。”寒夏咬牙切齿的说道。正好这时张岱山、宗岳等人走了出来,知道公输祁茗要保持风度,不会再动手。于是就很大方的使劲掐了他一下。
公输祁茗和寒夏并排而立,站的很近,两人都面带微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相谈甚欢。果然没有还手,公输祁茗垂手而立,衣带翩翩,正用眼神和张岱山等人打招呼。
寒夏走出去的时候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上一局,我胜;这一局,还是我胜。真是不好意思!”
公输祁茗微笑着向她点头,示意相送。但是嘴里却在说道:“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况且见到了冰肌玉骨,也不算是吃亏!”
“你没看到!少唬我!要是你再敢乱说,信不信我挖
了你的眼睛!”寒夏不屑的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不信!”
“哼!”寒夏看见张岱山等人已经过来,不得不放开他,走了出去。
苏弋轩何其聪明,他站在旁边,将两人的这些动作尽收眼底,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张师兄,请你们到前厅议事。”公输祁茗一脸微笑的说道。
公输祁茗走在最后,疼的咧了咧嘴巴,把袖子掀开看了看,手臂已经青了一大片,在心里暗暗骂道:“这死丫头,还真是用劲!”
一路走来,所到之处皆挂红添彩,来往仆人丫环都脚色匆匆,拿着各式东西,看起来十分忙碌的样子。莫非要办什么喜事,寒夏心下疑惑,随便拉了一个小丫环,一问,才知道公输家的三小姐要出嫁了,就在三天后。
出嫁!一定很好玩,很热闹,想想就开心。要是这个三小姐像那个什么八小姐一样,那娶她的人就要吃苦了!
原本青葱的园林,现在全都被红色给覆盖。虽然喜庆,但也不免俗气。转来转去,也没什么意思。
再美的景致看多了也是会反感的,也不去看那千篇一律的花园假山,寒夏随意走着,发现越往南走,那红色就越少,最后干脆没有了,看起来就是平常的院子。真是奇怪!
观迹楼。寒夏站在楼下望了半天,发现这楼是这院子里少见的高层建筑。好奇心一起,就跑了上去。这楼共有九层,踩在上面,木板吱呀呀的作响,肯定建很长时间了,地板却很干净,可见经常打扫。
登高望远,站在高处,总是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人体内那种最原始的豪迈之情不自觉的喷涌,一览众山小。
一条巨龙横卧在那里,逶迤不见尽头,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那坚硬的鳞片。通体玄黑,在日光的照耀下,益发觉得威严神圣不可侵犯,生怕承受不了那来自远古的吼声。几条抓痕横布其上,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让人感到头皮发麻,极度的不舒服。
二条这就是龙爪岭,传说中神秘莫测、有去无回的禁地,还真是让人动心!
寒夏看得入神,没注意旁边还有一个人,吓了一跳。那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斑白的头发披散在椅头上,一袭灰衫。身上带有很重的湿气,想必是在这里坐了一夜。再普通不过的老者,直直的望着前方。
寒夏走近一看,发现这人的眼睛是闭着的,面容很平静,可是眉头却皱的很紧,呼吸微不可闻。就在寒夏疑惑这人是不是死了的时候,低头看到他的手一直在动,仔细一看,惊讶的差点坐到地上。
这人的手里拿着一个十二魔方,正在不停的转动拼接,上面的颜色已经很黯淡,肯定是经常在手里摩擦的原因。他的手转的很快,这个魔方和自己那个怎么那么像,或者干脆说是…一样的!
寒夏记得很清楚,每个边角都是银线勾勒,第六个角上有一朵小小的蔷薇花。更重要的是,当初在山洞里公输云舟对她说过,这世上只有两个这样魔方,一个在他手上,另一个就在那个人手上,他连名字都不愿意提起的那个人。
那么面前这个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咔!
这是魔方对好的声音。椅子上的人猛然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片刻之后,他的目光转向了寒夏。
接触到他目光的那一刻,寒夏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不是算主动想跪,而是有一种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像是望着高入云霄的山峰,滔滔不绝的大河,一股渺小感油然而生,让人不自觉得俯首膜拜。
寒夏开始有一点理解,为什么她一进这个小楼,明明每种东西都普普通通甚至古老陈旧,却有一种无名的压迫感笼罩周身。因为这个人!他肯定经常在这里打坐,他的气息感染到了这座建筑身上,赋予其强烈的独立感和不可侵犯的权威性。真不愧是第一世家公输一派的掌门人---公输云溪。
用养心术缓缓地调动体内的气息,将这股压迫感化解开来。心里这才平和一些,随即站直身体,带着几分年轻特有的傲气回望过去,就算他是公输云溪又怎样?
公输云溪面色一缓,几分讶异之色浮现出来,声音低沉而沙哑,说道:“不错!很少有小辈能像你这个样子,他们见到我脸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更别提看我的眼睛了!”
接着看着手中的十二魔方,不知是对寒夏说,还是自言自语道:“好久都没碰了,没想到手生成这个样子,要是六弟在肯定又该笑话我了。”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怎么一会天就亮了?”
“你在入定。”
“哦!是吗?”
“当你专注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站在你的背后,他也忘记了他的工作。你在你的时空里面,时间对于你来说,是停止的。”
公输云溪看着前方,像是在听,又像是没有在听,食指中指支在太阳穴上,目光复杂,过了一会突然说道:“你看着龙爪岭,千百年来,都是一个样子,真是气人!物是人非!当年我还和六弟一起偷偷爬到上面,结果后来迷路了,搞得好几百人什么也不做,专门去找我们!哈哈……那小子,鬼精鬼精的,你看我手上的这个小玩意,就是他搞出来的,没人能解出来,后来也是他教,我才学会的。”
说起当年的事情,神色少见的轻松起来,一股豪气贯穿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肆无忌惮的岁月。
“你的六弟,他一定很聪明吧?”寒夏自然知道这个六弟是谁,小心的打探着。
“我们兄弟几个之中,他最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就连剑术也是顶尖的!我们没有一个不嫉妒羡慕他的,老是合起伙来捉弄他,结果被他捉弄的半死。他唯独和我关系很好,还整天偷父亲的酒给我喝。父亲发现也只是骂他几句,并不惩罚他。他老是出些鬼主意,谁也拿他没辙!”
“那他后来呢?”
“后来呀!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数也数不清。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可是……我从不后悔!”说到最后,公输云溪的语气变得生硬起来,眼神如寒霜般冷漠,又变成了那个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称霸一方的公输家主。
“一点也没有?如果再见到他,你还能这么坚定的说出来吗?”
“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见到他了,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他。”公输云溪神情悲戚,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却不知落向何处。
不知道公输云舟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久久不能释怀的恨意会不会有所减轻?这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感同身受,没有亲身经历体会,谁也不能去真正理解。
作为一个局外人,寒夏不想去妄加非议,评断孰是孰非。解铃还需系铃人,说不定他们会有解开的那一天!
“在很多时候,我们会被迫做出一些选择,要考虑到各方面的利益平衡,可唯独忽略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勿忘心安。否则以后的日日夜夜都要受它折磨。我非先生,焉知先生之苦乐?但我觉得这一准则适用于任何人。”
“掌门,该回去了。”一个和公输云溪年纪差不多的老仆走上前来,声音嘶哑,面容枯槁,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他应该一直都站在后面,寒夏竟然一点也没发觉。脚不沾地,疾走如风,乱花飞叶尚不能近身。看来这个老者也非等闲之辈。
“无量,你听到了吗?这个姑娘在教我做事勿忘心安!”
“听到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一身傲气,无所畏惧,是非分明,不违原则,像极了当年的我们!”
寒夏一听,在心里小声嘀咕,这些人的说话艺术真不是一般的高超,你夸就夸呗,连带着把自己也夸一遍!但嘴上还是说道:“我可以把这当成是赞美吗?多谢!”
公输云溪闻言不语,站起身来,缓步离去。背影坚韧,像极了公输云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