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二长得不错,眉宇间还有些清秀的味道,只是小城里的人,不懂保养,三十几岁,眼角皱纹已经像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敢跟老二长久对看,因为他的眼角,会让我莫名的伤感。
按说老二这样的人,该是货真价实的同性恋,不会结婚,可他已经有两岁女儿,他的微信头像,就是女儿的照片。
老二不喜欢小西,同样,小西对老二也非常鄙视。
晚饭后,小西拉着我去山上散步。
前二十分钟的时间,都在说老二的坏话。
澡堂就这么几个人,每天碰面,闹得不愉快,有什么好?
抢生意的时候,他们才不会跟你论朋友。
小西停下来,转过身,突然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翔子,你敢跟我拉着手走吗?
我没说话,只是一把拉过小西的手,十指紧扣,率先迈开脚步。
你疯啦!
从我手里挣脱开,语气愤怒,可脸上都荡漾着欢喜。
小西这样的伎俩,我早在大连就已经见识过了,该怎么应对,实在太轻松。
下山的时候,小西的声音里还带着甜腻腻的喜悦,好像刚吃下去一整罐的糖。
你就不怕被人看见?
看见又怎么,又不为那些人活。
真的?那再拉一次?
小西主动把手伸过来,伸到我面前。
我冲他呸了一口,大步往山下跑了。
回到家,与叔叔聊起郭老板。
叔叔惊讶,你怎么会认识他?
很厉害的人物,杀过人,他的小弟现在还在替他坐牢。这种人,少接触为好。
没,只是澡堂的一个客人,随口问问。
对了,我给你买了一箱奶,就放在你床边,记得喝。
叔叔是我眼前最亲的人,对他好,也让我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郭老板第二次找我,我已经可以完成水下*的任务。
怎么?
回去练过。
我笑了一下,虽然是笑,并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谄媚,我相信郭老板并不喜欢。
下次*吧。郭老板说。
这一次*,是在水下,*喷射出来,像一股青烟袅袅升上水面,漂浮着,久久不肯散去。
我帮您搓澡?
郭老板在淋浴区冲洗身体,他的*不大,*后,更是缩在浓密的*里,若隐若现。
你出去吧,叫大大进来。
已经习惯了男人的这种嘴脸,*前,可以*的像一条狗,*后,恢复冷漠,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走出包房,抬头往三楼的方向看去。
三楼的休息室,是用来给客人过夜的,要顶级VIP的客人才拥有这项特权,也就意味着,如果能为他们服务,赚的钱会更多。
努力吧。
对自己这样说了一句,说完,又觉得很好笑。
一个人,就为了这样一个目标努力,是否有些讽刺?
回到一楼,大众池,小西跟老二正在吵架。
因为什么,谁对谁错,我并不想了解,我只看到,小西哭了。
这澡堂里的一半生意都是靠我,我走了,你们也别想赚钱。
一边哭一边撒泼。
大李子跟姚启明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似乎对小西的话并不服气。
你跟小西好,劝劝他,这么得罪人,不行。
不知什么时候,董美军站到我身边。
我自己都管不了自己,没空管别人。
说完,转身去澡堂外抽烟。
刚坐到澡堂门口的台阶上,发现董美军也跟了过来。
大大找过你了吧?
董美军突然这样问。
我递给他一根烟,没说话。
跟着大大,赚钱固然好,也要保护好自己,你刚来澡堂,这里的水深,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就是想赚钱,其他的没想。
猛吸了一口烟,转过头,冲董美军笑笑。
董美军这个人长得慈眉善目,是澡堂里的老好人,但我知道,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在这里听到的话,听了也就听了,哪一句深,哪一句浅,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分辨。
回到澡堂,小西和老二已经不吵了,大大正在骂人,其他人都不敢出声。
这澡堂,缺了谁都一样,谁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你们个个儿都跟翔子学学,少说话,多干活儿,太平,客人也喜欢。
说完,往我这里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我并不觉得大大这句话真的是在夸我,他反而是在提醒我,要在这个澡堂混好了,除了跟着他,没有第二条路。
下班后,姚启明在我旁边换衣服,伸手摸了一把我的屁股。
年轻真好,哪哪儿都结实,看这小屁股,紧绷绷的,哪个客人会不喜欢。
哥,咱又不用屁股给客人搓澡。
我把裤子穿好,礼貌的语气,夹带着嘲讽。
姚启明僵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你跟大大的事儿,谁不知道,也别太得意了,再好的肉,能新鲜几天?
说完,用力把存衣柜的门关上,发出巨大声响。
我低下头,看一条短信,来短信的人,叫丁小红。
小西背对着我,全裸,把身体躬成一个弧形。
我本来要从后面进入,可是看着他赤裸的背,一下子愣在那儿。
怎么了?
没有回头,小声问。
没事儿。我把安全套在*上撸了一下,慢慢进入,脑子里却在想另一个人,那个人叫丁小红。
前天下班的时候,丁小红给我发短信,问我在哪儿,要来找我。
刘文爽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真地很难过。
丁小红这一次没有矫情地说谎,这一点倒让我有些意外。
我们两个通了电话,我就站在路边,看着一个老大爷骑自行车,动作吃力,慢慢从我身边经过。
多可怜啊,人老了以后,更可怜的是,每个人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衰老。
我发现,没有男人,我根本活不下去。
丁小红在电话里哭,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变得特别陌生。
刘文爽一定会走的,我早就想到,对他来说,丁小红绝不是归宿,他需要更大的舞台,变成他心目中更成功的人。
丁小红,只是一个跳板而已。
可惜我不在大连了,没有办法帮到你。
我的语气并不冷漠,分开这么久,对丁小红的怨恨渐渐消退,剩下的,反而是我们曾经一起吃苦的那些美好片段。
人是最会讨好自己的动物,连记忆都偏帮自己,把快乐留下来,悲伤遗忘。
你现在在哪,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丁小红问得有气无力,他自己应该也早已知道答案,又何苦多此一问。
回家去吧,好好照顾你妈,这世界上对你不离不弃的,永远是家人。
我回想起陪丁小红一起去医院看望他妈的场景,他真幸福,还有妈妈,而我呢?
翔子,你有喜欢过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