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许多的真相都是在被人们口口相传的过程中渐渐的被风尘所掩盖,失去了它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事实上,许多事情其实和我们所知道的那些真相相去甚远,甚至完全不同。这其实并不怪谁,这其中没有错误。
毕竟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存在着必然性和偶然性,但是偶然通常会在泱泱的时间长河里变成人们嘴里的必然。
就好像盘古开天地,就好像女娲补天,就好像精卫填海。这在我们看来都已经成为一个约定俗成不可颠覆的真理。
但是如果身临其境的去看这些人和这些事,却能够发现里面有许许多多的不为人知,或者说他人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兴趣知道的事情。
当我翻开被那把斧子强行灌注到我脑子里的东西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我们所熟知甚至倒背如流的事情,在这里却几乎没有相同的地方。
那个一直在我耳边呼喊着不甘心的男声,竟然就是我们传说里那个无所不能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
在我所知道的所有传说英雄里面,我认为盘古是最为无私最为像爷们的一个大神,其余不论是女娲或者是三皇五帝,都带着一种功利且自私的视角。
只有盘古,在开天辟地之后,用自己的四肢百骸七窍血脉化为了至今我们赖以生存的山川大河,海洋湖泊。这种伟大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可在我脑子里最多的就是这个让世人崇敬祭拜了成千上万载光阴的最为伟大的巨人。他好像想跟我说些什么。
我抬头看着糖醋鱼她们:“你们先去休息会儿,离我远一点。怕万一等会出点儿什么事儿。”
小李子严肃的点点头,给老狗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个就慢慢的晃了出去,而糖醋鱼却怎么都不肯从我身边离开。
不过这时候狐仙大人却出奇的懂事,她叼着糖醋鱼的衣服角就把糖醋鱼往外面拖。糖醋鱼估计是怕她把自己衣服给拽破,只能乖乖的跟着狐仙大人走到了石头阵的外面。
白泽这些小杂鱼们,自然也就跟着糖醋鱼走了出去。
而现在我面前只剩下海鲜鲲这个自称可以创造世界的牛逼人物了,它用我给它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让我进去。”
我不明白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海鲜鲲重复着说道:“让我进去,入你的梦。”
我咳嗽了一声:“你二逼啊,没见我现在没睡么?”
而海鲜鲲摇摇头:“做梦是不需要睡觉的,其实梦也只是你记忆的一部分。我帮你整理记忆。”
我点点头,其实我心里明白。海鲜鲲主要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怎么开天辟地的第一手资料,而不是说真的那么好心去给我整理记忆。毕竟人家海鲜鲲现在好歹也算的上是一界之主,只是它那个破地方连根毛都没有,现在它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到处取经,去充实它自己的世界。
海鲜鲲进入我身体的过程特可乐,它把自己变回一条鱼,然后甩着尾巴往我眉心就开始钻,就跟黄鳝钻洞一样。
不过等它完全钻进我脑子之后,我突然觉得我接收到的那些奇怪的记忆随便开始慢慢的分门别类的在我脑子里清晰了起来。就好像已经忘掉好久的事情,在一天喝醉酒之后突然全部回忆出来一样。
其实最开始时候,我们这个世界,居然和海鲜鲲的那个世界基本是相同的,甚至还不如海鲜鲲的世界,毕竟海鲜鲲那里有水有草有蓝天有白云,还有一颗会长果子的大树。
但是我们这个世界,四处都是漆黑一片,没有天也没有地。如果用空间学来界定,那这个世界只能被称之为一个点。
它没有时间的存在,没有所谓的方位,更没有冷热交替寒暑侵袭。
“你来当创造世界的人吧。”
这是盘古大神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不知道是谁说的。我闭上眼睛就感觉自己好像和盘古融成了一体,我个人感觉,这就是所谓的醍醐灌顶,简单的说就是盘古把他的记忆强行灌输到我的脑子里,并让我可以用他的视角去回忆他所经历过的东西。
“你来当创造世界的人吧。”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而这时,一个浑身赤裸但是有着初生婴儿般眼神的男人在这一片古怪的空间中,抬起了他那双还很迷蒙的双眼。
“我是谁?”
这句话应该算是盘古第一次能出声问的问题了。其实我这边看来,盘古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他好像是凭空出现的,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只是在那个声音出现之后,他便出现了。
不过在盘古问了自己是谁之后,那个声音并没有告诉盘古,他到底是谁,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询问让他盘古来当创造世界的人。
如果我是盘古,我肯定会害怕。但是很显然,这个干净的超乎任何人想象的男人,并没有所谓的七情六欲,甚至不会饥饿不会孤独,就好像是一个刚刚组装好的计算机,一片空白,没有C盘里装的批处理文件,没有D盘里的七情六欲也没有E盘里的应用软件。他好像只有一个空壳子,而没有灵魂。
那个空荡荡不知道从哪里弥漫而来的怪异声音,不停的重复着告诉盘古,让他当创造世界的人,而盘古却用同样没有表情话来反问那个声音:我是谁。
就这么僵持着,鬼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反正那时候根本就还没有时间这么一说,盘古终于妥协了,他不再问自己到底是谁了。没当那个声音响起之后,他不再说话,只是蜷缩成一团,低头不语。
可这个声音依然没有放过他,频率如常。
当然,盘古的记忆也只好像一盘录像带,我压根不能知道他当时的心理活动,不过我个人感觉,要是我被这么重复的骚扰,我绝逼得死,不死就疯。
可能噪声污染是对所有的生灵都是巨大的摧残吧,有一天盘古总算顶不住了。他蜷缩在那里,告诉那个声音,他愿意成为创造世界的人。
可就在他说完了之后,盘古突然感觉到头顶有东西正在往下狠狠的压他,也许是出于本能,反正他用尽全力的把试图压碎他的那个东西用手狠狠的往上顶着。
其实我像看电影一样的看着,根本没有那种感同身受的痛苦,可是看到盘古的脸上透着的那种撕裂般的痛楚,我大概能想到,他肯定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而每当盘古试图放下已经红肿的手肘的时候,他的腰都深深的弯下去,就好像背着一块巨大的预制板一样。这让他不得不重新用双手顶回那个我至今还没有看到的东西。
毕竟整个空间里,我能看到的就只有盘古一个人,刚才还有对话,而现在变成了盘古一个人的默剧独角戏。
其实神话里说的,盘古现在正顶着的,其实就是我们头顶的那片蓝天。在神话里没有人提过盘古的痛苦与寂寞,所有人都把这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从另外一种角度来看,其实盘古的人生还是非常悲情的。
当然,书上还说,盘古一天就长高一仗,而因为他在生长,所以不得不承受更大的痛苦去把压在他身上的那个逃无可逃的重负往上顶高一仗。
而渐渐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丝光,打在了盘古身上。我这才看清了压着他和他踩着的东西,不过只是两团不成形状的气团,脚底的那个气团墨绿墨绿的,他手顶着的那个一直让他苦不堪言的,其实只是一大团像胶水一样的东西。
这个世界单调的无以复加,没有任何东西。真的没有任何东西,而且根本不知道盘古有多高多大,因为没有参照物,在没有参照物的地方,可想而知了。一米和一百万米,其实根本就只是个符号而已,简单的说就好像带着三百吨黄金,一个人住在喜马拉雅山上,黄金的价值也就体现不出来了。
我十分想把这电影给快进掉,可是最终,我这个傻逼赫然发现了,这其实就是那把盘古斧在给我讲故事而已,主动权是在人家身上,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这故事的前半段,除了告诉了我,盘古其实在开天辟地的过程中承受了非常大的痛苦之外,其余的也和神话所说的并没其他的不同。
但是后面,我越看越不对劲,书上说盘古死后才有的山川大地,才有的日月星辰,可我往后看了一段之后,发现居然有一缕阳光照射在了盘古的身上,而他脚底下的那个墨绿色的东西也变成了一大块完整而坚硬的石头,看上去就好像乌龟的外壳一样。
最终,他脚底的石头,或者称之为大地的东西,开始慢慢分裂,有的隆起有的下陷。隆起的成山,下陷的成谷。
而我赫然发现,我在看着的东西,已经是高速快进着的了,不然山峦那种具有悠久生命的东西不会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在我眼前形成。
当然,有了参照物,我才发现这个顶天立地的盘古究竟有多么高,好吧,我形容不出来了,就顶天立地好了。这太难形容了,人一根汗毛都比世贸大厦长出好几百倍,而且这汗毛还是最短的那根儿。
现在的盘古,脸上已经没有了什么痛苦的表情,好像是已经习惯了,又或者……是已经和天地连成一体了。
他的脚边开始有了云,下了雨。也开始长出了草,有的草变成了树。
可他始终用同一个姿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个世界,你还满意吗?”
那个曾经骚扰盘古的声音,又突兀的出现了。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盘古紧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眼神早已不再纯净,反而透着一股刻骨铭心的怨毒。
“你骗我。”
盘古的声音宏大至极,他一声过去,高山开始崩裂,大地开始游离。整个大地开始有了倾泻,地势也开始有高有底,也有了春夏秋冬。
我分不清这到底是因为盘古的一嗓子,还是因为他的心不再毫无感情。反正这个世界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盘古好像不会老,我第一次看到他时,他就是这样。而到现在,他依然是这个样子,只是他的手好像再也收不回来了。
“你骗我,你骗我……”
那个声音消失了,但是盘古却不停念叨着这三个字,语气和眼神愈发的怨毒。
渐渐的,盘古脚底下有了森林,有了叽喳的飞鸟,有了让万物复苏的雨季。也有了白雪皑皑的高山。
但是这一切,盘古都看不见,他所能看见的依然只是他顶着的那一团已经很稀薄的清气。
我挺喜欢玩游戏,我也喜欢在游戏里创造一个属于我自己的世界,其中的乐趣就是看着这个世界在自己手底下或快或慢的发生变化。而不是只为创造而创造,可现在的盘古,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过他所创造的世界,哪怕一眼。
长久的焦虑和孤单,已经让他开始对那个近乎强迫他执行这个任务的声音,怀上了极大的怨恨。
而当那团清气渐渐消散的时候,盘古的身体居然慢慢的开始变成了一块石头,或者说是一座巨大的山峰。
从下往上,一点一滴。
盘古彻底的愤怒了,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但是他用牙齿硬生生的把自己的胸膛给撕开了,鲜血顺着身体往下流淌,可是还没流到一半,就全部被呼啸的大风给吹干了。
他好像不怕疼痛,敞着被自己撕裂的胸口,仰天大喊:“你骗我!你骗我!我不甘心!这天,这地。本就是我的!我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这话一说完,盘古几乎在一瞬间就变成了石头,但是他随便变成了一具顶天立地的石像,但是他最后一口恶气却让他的心在变成石头的一刹那兀自的跳了出来。
一个心脏在半空中自顾自的跳动了几下,接着这颗心脏突然爆炸开来。散出的鲜血四处飞溅。
而从那之后,开始有了地震、天雷、海啸、大火……
我看到这,心里一凉。因为我记得王老二跟我说过,我的力量本来就是灾难的力量,天地本身是没有力量的,而只有灾难才可以毁天灭地。
那也就是说……
包括我在内,我所知道的小九或者四姑娘,他们每一个都代表一种灾难……
而我……
“没错,你是叛变的那个。”
海鲜鲲一脸被满足的表情出现在我面前,用小脚丫勾着我下巴:“你是叛变的那个。”
我点了点头:“我弄不明白了。”
海鲜鲲哈哈一笑:“我弄明白了就好。你应该是最大的那个灾难,嗯,最大的那个。”
我点点头,我也发现了,我好像一直都是在借力,从来没有我自己的能力。虽然四姑娘曾经给我解释过,但是我现在细细想来,她也很难自圆其说。
也就是说,长久以来一直被人当做祥瑞的我,其实只是一个毁天灭地的引子?是了,是了!金花从那边过来,她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我,她过来了,她的世界就彻底毁灭了。
我看着海鲜鲲:“让我继续往下看。”
海鲜鲲摇摇头:“不行,后面的让你看了,你会被抹杀掉,我还有用的着你的地方呢。你得给我好好活着。”
我呸了它一口:“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有你这么自私的么?”
海鲜鲲不以为然的说道:“别忘了我的世界,起步可就比这个世界高。”
我摇摇头,表示不明白它的话。脑子满满的都是刚才看到的对神话的颠覆。要知道,这种东西如果我说出去,别人会笑掉大牙的。
他们会义正言辞的告诉我:“傻逼,谁不知道盘古是自愿去死的。”
当然,如果换成我是他们,我也愿意接受盘古是自愿去死的事实,而不是这种近乎被人给折磨而死。说实话,我对盘古确实很有好感,即使他顶着天,是为了不让自己被压爆。
海鲜鲲看到我的样子,拿出一面小梳子梳了梳头:“我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看了它一眼:“干我屁事。”
海鲜鲲把脸凑到我面前:“是你当时把我给做成女人样的,严格意义上说,你就是创造现在这个我的人。而且没有你,我也出不来。你得把责任给我负起来。”
我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女的女的。”我最讨厌在想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扰了。
不过海鲜鲲一听到我给它这个答复之后,欢快的往外窜了出去:“生孩子去咯……”说完,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而这时候金花突然从天而降,直接把我前面的空地砸了个大坑,我抬头看了看,发现一直好大好大的蝙蝠在上面飞着。
金花从坑里起来之后,脸色很不好看,见到我之后直接就掐上了我的脖子:“你差点一尸两命你知道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