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夫人坐在卧房,神色黯淡,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看着自己丈夫死。看着自己儿子死,又看着自己孙子死,一生经历的悲痛,就如她脸上的皱纹,深深的,长长的。
“阿嬷!”月神坐到她的身边,将她干枯如枝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阿神,月家只剩下你了,阿嬷也只剩下你了!”月老夫人发出一声迟暮的感叹,眼眶就有浑浊的泪。
月神默默无言,他知道自己肩上的重任。
“听你大娘说。你和林小姐住在一起了?”
“阿嬷,我是真的爱小蓝。”
月老夫人摇了摇头:“你不能爱她的,女人出轨是有惯性的,阿嬷不是担心月家的声誉受到影响,而是怕你受到伤害。”
“阿嬷,小蓝没有出轨,她是被宋一铭陷害的。”
“是不是陷害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外界对她的看法,你要真和她在一起,你要面对很多的压力,你是月亮王国的执行总裁,你怎么可以和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在一起呢!”
“阿嬷,您一直很疼小蓝的,为什么因为一件子虚乌有的事。要对她改变看法呢?”月神难过地说。
“我没有对她改变看法,我依旧觉得她是一个好孩子,我也可以继续疼她,但她,不能和你在一起。”
“如果——”月神灰蒙蒙的眸子望着月老夫人,“我非要跟她在一起呢?”他从未反抗过他的阿嬷,因为他从来都觉得。阿嬷做的每一个决策都是对的。
月老夫人难以置信地扭过了头,怔怔地望着自己唯一的孙子,和他的爸爸,和他的大哥一样,他有一张英俊的脸孔,并且写满了稚嫩。
他还没有长大,而她,却已经老了。
她不知道,还能保护他多久,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阿嬷,请您相信我。不管未来有多艰辛,我和小蓝一定能够携手走过去的。”
“你们是走过去了,但是月亮王国,却走不过去了。你知道吗?你大姑姑最近和几个董事走动十分频繁,你小姑姑竟然偷偷地收购外面的散股。真是女生外向,我养了两个好女儿啊!老臣欺幼主,股东大会转眼将至,月亮王国还姓不姓月,还是一个未知数。阿神,你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犯傻,犯浑!”
月神自然明白现在的处境,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总是暗涌湍急,执行总裁的位置,是由各大股东投票决定的,月玉筝的儿子郑乃鸿就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月老夫人现在虽是最大的股东,也是月亮王国的董事长,但她年事已高,很多事情,她都管不动了。
月家的老帅和大帅相继过世,现在只剩初出茅庐的月神撑着门面,面对董事会的一帮老臣,有时,他确实是感到无力的。
“阿神,阿嬷老了,等我走了之后,不仅你这个执行总裁的位置,就连我这个董事长的位置,都要改成别人的姓。他们现在就开始拉帮结派,收购股票,他们动的是什么心思啊!我老太婆还没死呢!”月老夫人激动地拿着手杖拍打地面。
“阿嬷,月亮王国还有我和嫂子呢!”
“答应阿嬷,不要和林小姐在一起,你的婚姻,是你最好的筹码,你要好好地利用,不要将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董事会如果发难,你还能依靠联姻度过危机,你要娶了林小姐,不仅会伤害到你的声誉,对你的事业也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可是……小蓝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舍弃她。”
月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光:“你说……你说林小姐……有了?”
月神点了点头。
月老夫人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就像一张揉皱的纸被铺开,干枯的手指在他额头轻轻一戳:“你呀,太坏了!”
“阿嬷,我想和小蓝结婚,希望您能祝福我们。”
月老夫人摇了摇头:“这婚,不忙着结。”状引尽亡。
“阿嬷,小蓝都怀了我的孩子了,如果我不和她结婚,她一个女人,让别人怎么看她?”
“她如果爱你,这一点压力,她必须要顶住,否则她凭什么进我月家的门?”
“阿嬷,这对她不公平。”
月老夫人爱怜地摩挲着孙子刀削也似的面庞:“傻孩子,这个世界对谁是公平的?你们这些年轻人,成天把情啊爱啊挂在嘴边,可是你们懂的什么是爱情吗?爱情,哪有公不公平的?她多爱你一些,你少爱她一些,或者她多承担一些,你少承担一些,这就叫不公平了吗?如此一般,你们的爱情又哪里到的了头?”
“可我是个男人,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你是男人,就是一切了吗?那你还需要女人干什么?别把女人想的太脆弱,女人天生驼骨,有些委屈,你受不了,但是小蓝可以。这个世界是有分工的,该谁受的委屈,就该由谁去受,你的委屈,她替代不了,她的委屈,你也替代不了。现在她不受这点委屈,以后你们要受更大的委屈,从商业的角度来讲,你就要把眼光放远一点,现在受一点损失,就是为了将来换取更大的利益。你们如果真心相爱,就证明给阿嬷看。”
月神觉得阿嬷越来越不可理喻,为什么任何事情,她都能和商业联系一起,他的爱情,他的婚姻,她都能按商业的法则解释。
林蓝在和宋一铭的婚姻里,已经受了一次委屈,他又怎么忍心让她再受一次委屈?
月老夫人望了月神一眼,他仍一脸茫然,月老夫人气的又拿手指戳他:“你呀,就是一块木头,你把小蓝叫来,我跟她说,她比你明白事理。”
月神担忧地望着月老夫人:“阿嬷,你想和她说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跟你也说不明白。”
月神只有拿出,给林蓝打去一个电话。
林蓝正在医院的卫生间里,双目呆滞地望着玻璃镜,接着,她就看到自己眼眶的泪水,无声地滑了下来,她手里还紧紧抓着b超单,指甲已将b超单抓破,嵌到自己的皮肉。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