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君,有什么你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我的儿子下手?”冯木香站在顾宅门匾下,声音很大,周围的夜色极其静谧。
顾婉君庸庸散散的转身儿,打了个哈欠:“这还不简单么,因为他们便是你的软肋。而他们,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顾婉君说完,便打开自己手里精致的锦盒,顾宅家大业大,即使是宅子外头,也照得跟白天似的。
冯木香瞧着顾婉君手里的南海珍珠翠钿簪子,珍珠光泽耀目,颗颗饱满。疾步过去,夺过来:“就你,也配。”
“配不配不是二太太您说了算,是您的儿子——顾默坤说了算。”顾婉君瞧着二太太手里的簪子,因为用力太大的缘故,几颗莹润的珍珠,已经掉落在地上。冷月立即跪在地上,捡起来:“二太太,这珍珠果真难得,相信咱们拿出去,一定能买个好价钱的。”
顾婉君黛眉一蹙,因为夜里,喝了酒的缘故。面颊有些红润,双目有些血丝:“二太太,冷月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眼下你好似急需用钱。你可以求我啊,你跪下来求我,兴许我还能答应呢。”
二太太柳叶眉紧蹙,步步紧逼至顾婉君跟前儿,稍微仰着头:“顾宅这么多人,你为何单单针对我?我们以前认识吗,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了么?你是顾家老爷和大太太的女儿,我冯木香到底哪里招惹了你?”
顾婉君眸子闪烁,冯木香双眸里,透露出,些许的无奈。她自己至今都还不晓得,婉君到底为何会来顾宅。
婉君扭头,瞧着宅子旁侧的迎客松,叶蔓极细树枝儿弯曲,在虎皮灯笼的照耀下,上头的露水晶莹剔透:“二太太,对呀,我顾婉君为何要这般做啊?”
顾婉君心如钝刀剜肉一般,慢慢儿转身,踱步进了顾宅的大门。脚下犹如千斤巨石一般,婉君饱满的朱唇咧开,露出清寒的笑靥,“二太太,十七年前,冬月初八那晚你可想过,你有今日?”
冷月手里紧紧的拽着两科珍珠,冯木香一袭红色的蜀锦衣裙,站在顾宅门口,瞧着顾婉君离去的背影:“上次,叫你查看黄管事的家人,可还有什么相干的人?”
“奴婢仔仔细细的翻问过,家里没有什么人了。只是黄管事的老婆,有的人说还活着,有的人又说已经死了很久了。”冷月扶着冯木香,踱步进了顾宅大门。
夜色静谧,这座百年老宅里,却有一场海啸正在汹涌澎拜着。
“二太太,昨儿冯老爷来信,说冯家急需五千银元,否则就真的……真的败了!”冷月压低声音,跟在冯木香身后。
冯木香踱步置二爷——顾厚龙院儿旁的时候,停住脚步,瞧着内湖里的池水波光粼粼。抬起嫩滑如丝的左手,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襟:“都怪自己,当初养了这么一对儿,不争气的儿子。老爷老爷不喜欢,整日里将绣坊和厂子里的事情,交由一个药罐子去打理。眼下,还开始为了一个不知来路的女人,偷我的钱了。”
“二太太宽心,恶人终有恶报,这个顾婉君心肠如此狠毒。虽然行事缜密,我终相信,她会露出马脚的。老爷下个月,不就回来了么?到时候,有她好看的。”冷月手里捏着残破的珍珠翠钿簪,“不过二少爷也真是,是该给他点教训,让他记住这个狐狸精,是断断碰不得的。”
二太太叹气,白色的雾气,笼罩着池水,双眸盯着翠云桥:“许,那日大小姐真的以为是我推她下水的,所以她这是在报复我。”
“二太太不是跟她解释过了么,此事与咱们无关。奴婢倒是觉着,三小姐才是凶手呢。”冷月声音很细,眼下顾宅里的主子们,都已经睡下了。只有明儿准备早饭的丫头和婆子,还偶尔急急忙忙的路过。
“我瞧着顾舒月这个丫头倒是不像,她只会胡闹,这般狠绝的事情,是断断做不来的。这件事情,一定另有其人!”冯木香抬眸,直勾勾的盯着翠云桥。那日,顾婉君便是在这里,被人无缘无故推了下去。
“二太太,你瞧,那人……桥上有人!”冷月缩在冯木香身后,双目瞪直,身子也有些颤抖了。
冯木香本来胆子也小,自打黄管事落水后,便一直做恶梦。但是这次,她却一点也不害怕,慢慢儿踱步逼近,眨巴眨巴双眸:“这人,怎么这么熟悉呢?”
“奴婢瞧着也是,衣裙不整的,莫非是府里的下人,夜里……夜里私会心上人?”冷月瞧见这人,是顾宅里的人,这才将身子站直了。
“我瞧着,这人好似是三太太——李辛夷。”二太太这么一说,冷月立即拍手:“是的,奴婢看得真真儿的,果真是三姨太。好似很慌张的模样儿,衣裙散着,躲躲藏藏的模样儿。”
“这么晚了,她干什么去了?”冯木香捏紧手绢儿,眉心紧蹙,细声说道。
“不会,那日大小姐被推进湖里,是三姨太做的吧?”冷月面色煞白,躲在梨树下头,声若蚊蝇。
“二太太,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院儿外头鬼鬼祟祟作甚?”是顾厚龙的声音,冯木香和冷月被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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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木香故作镇定,抬起右手,擦了擦嘴:“二爷,我瞧着一袭黑影从这边儿过去了。我以为是贼呢,仔细一瞧,才是三妹。”
“你是说,三嫂,在我院儿外?”顾厚龙声音透露出几分质疑,冷月瞧着那一袭黑影儿,早就消失了,“二爷,你没事吧!方才,我和二太太果真瞧见,三姨太急急忙忙的,往桥上踱步离去了。”
顾厚龙低垂着头,敲了敲手里的拐杖,过了一会儿才抬头,“时候不早了,二嫂再不走就四更天儿了。怕是明日,宅子里上上下下,会说闲话的。什么三嫂,我没瞧见,二嫂倒是在我院儿外好一会儿子了。”
顾厚龙微带怒气,说完便转身,拎着拐杖,踱步离去了。冷月噘着嘴:“不就是一个跛脚么,神气什么?在顾宅里,谁还把他放在眼里过啊。”
夜色寂静,正巧这句话儿,细细微微的传入了顾厚龙的耳朵里。顾厚龙一袭紫砂外衣,淹没在无尽的黑色里,左手狠狠的捏紧手里的拐杖:“总有一日,你会趴在我脚下,求我!”
黑夜里,一双眸子透露着几分阴毒与狡黠,就像是一朵盛放的罂粟花一般。
第二日一早,顾婉君和顾宅里的几位姨太太,正在吃早茶。二少爷因为昨儿,偷了二姨太的银钱,被罚跪已经一晚上了,这会子都还在顾家祠堂跪着。
婉君十指修长,端着精致的茶盏,低头饱满的朱唇正在吹冷滚烫的茶水。二太太瞧着她从容的模样儿,心头不爽:“苏老爷要的绣品,第一批绣完了么?”
“已经快了!”婉君淡淡的一句!
“那就赶快,苏老爷昨儿已经写信过来,催促了。”冯木香说完,便哐当一声儿,搁下手里的茶盏,起身儿,踱步离去了。
一溜达,一天便过去了。
黄昏时分二太太正在清点自己的首饰,婉君回来了,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帕,锦帕上全是血迹。
“二太太,你瞧瞧,这是什么?”顾婉君摊开锦帕,里头血淋淋的,躺着半截手指。
冯木香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差点吓昏了过去,“这是……这……”
“二太太,三少爷,今日在家么?”顾婉君将手里的半截手指,摊放在冯木香的首饰盒旁侧。
冷月仔细过来瞧了瞧,“二太太,这……这手指上的脂玉扳指,好似……好似是三少爷手上的。”
“啊!”二太太脚下一阵踉跄,立即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双目惊恐,面颊煞白。
“二太太,是不是很意外啊。昨儿二少爷才偷了你的银钱,今儿三少爷便为了我,断了一根手指。你说说看,是不是明儿,就轮到你了?”顾婉君杏眸闪烁,透露出几分阴毒,一步一步逼近二太太。
“那日,要害你的不是我。我虽然恨你,讨厌你,也想过除掉你。但是我一直没有机会动手,那晚怕是三太太推你下水的,不是我……不是我……”二太太瞧着案桌上的半截手指,心头一阵恶心。她想起,那日黄管事诈尸的时候,血淋淋的场景,也是这般。
“二太太,看来这对双生子,在你心头的地位也不过如此嘛。莫非……莫非不是二娘亲生的,若是我,早就过来报仇了。”顾婉君抬手,淡然的将手绢裹了起来。放在手里垫了垫,然后果断扔在二太太身上:“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么,你可想过十七年前,冬月初八的那晚,有一个比你更害怕。”
待顾婉君一走,二太太大口大口的喘息,瞧着自己身上的半截手指,光洁透亮,血淋淋的却没有半丝血腥味儿,立即拿在手里:“这……这是假的!”
冷月立刻夺过来,仔细瞧了瞧:“二太太,三少爷没事,这果真是假的,是那个贱人吓唬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