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攻的命令从指挥部开始传达，一阵阵欢呼向着四周传来，都在庆祝马上要离开这片寒冷冻土。
积极参与战争是种族大义，可如果谁想长期待在这，肯定是脑子有问题。
通常与精灵军队不太一样的基斯里夫雇佣军此时也开始欢呼，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结束后，他们就正式结束了八年的雇佣生涯。
作为队长之一的拉斯柯尔没有加入庆祝，只是低头阅读行军床上的精灵语教程，语言通晓虽然起到不小的便利，但想要深入研究语言背后的概念，恐怕只有让大蛤蟆来施展。
所幸他只需要明白书面语，口头复杂的语调变化不用在意。
一名不速之客没有打招呼，直接拉开帷幕走入，是他的上司朱迪斯。
见到士官依旧在学习，龙王子摇头叹息，“你这小子，不去当个知识份子有点可惜了。如果是你负责伟大圣战厄伦格勒的防守，阿格瑟尔也不会见一个基斯里夫人，就想打一个。”
他没有客气，走到属于马佐夫的行军床坐下，倒上一杯热咖啡，缓缓喝起来。
被打断学习进度的拉斯柯尔收起书本，放在枕头底下，询问上司，
“什么事要来这里找我，不会是舍不得我走，想要让我留在新世界吧？”
“滚吧，你这个臭小子，别以为在我手下干了几年，就能摆脱蛮子的身份，你还不配。”
朱迪斯一脸不屑的表情，表明对这名屡建战功的蛮子不屑，但具体什么想法，也只有他清楚。
互相开了几句玩笑，朱迪斯开始说起正事，手肘撑在膝盖处，说出之前的遭遇战，
“关于你在黑曜石群峰遭遇战杀死的那名冷蜥骑士，身份已经确定——奈拉图尔·血矛，也是杀害埃尔维斯父亲的凶手之一。”
埃尔维斯……
拉斯柯尔想回起这名巨龙领主传令官的身份，似乎其家族在卡勒多的影响十分显赫，自己好像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所以这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能给我一笔奖金不成？”
一个响指出现于朱迪斯手中，“你猜的没错，贵族议会参议员魏克利夫·哈兰杜尔，也就是埃尔维斯的祖父，在商讨远征军总帅的时候，就下发过对奈拉图尔的悬赏。虽然我们都认为这有些难以获得，毕竟他的次子，你也认识，就是艾德泰里斯。”
“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居然能从一名久负盛名的高阶龙王子手里抢走猎物。”拉斯柯尔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找麻烦的人都会被朱迪斯和布鲁尼拦下，更何况自己还有龙亲王的保证。
“确实，艾德泰里斯知道杀害兄长的杜鲁齐居然死在一个基斯里夫人的手中，那表情我可是从没见过。”朱迪斯拍着大腿开始欢笑，当那枚头颅被送到艾德泰里斯面前时，忿怒、释怀、懊悔、遗憾、怀念……系列情绪都在一张面孔上出现。
笑出眼泪的朱迪斯摸了把脸，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
“好了，你在这件事上干得很好，艾德泰里斯虽然对奈拉图尔死在你的手中略有微词，但他父亲的悬赏承诺却不会改变，他也会给你一笔奖金，算是一个小小的谢礼。”
“你们可真是……”拉斯柯尔有些没话说，刚开始与精灵的接触很困难，但在南部大林海，他就发现了，这些精灵是拿生命来换取荣誉，遵守承诺更是被视为最高的荣耀。
“算了，我能得到些什么，别告诉我只是一大堆金叶币，虽然我也不会拒绝这种从天而降的好处。”
“这要取决于你。”
拉斯柯尔有些困惑，最好的情况不就是几件装备和金叶币吗，这往往也是基斯里夫人取得优异战果后的赏赐。
“什么意思？”
“龙王子家族之间的联系比你想象中复杂许多，艾德泰里斯的母亲是阿格瑟尔的姑姑，换而言之，他与埃尔维斯的父亲甚至有亚度尼斯家族的继承权。
而埃尔维斯的母亲，则是瓦尔铁砧凯尔家族的次女，艾德泰里斯就有些复杂，结发妻子是伍德洛家族的直系女性，现任妻子虽然是个泰伦洛克贵族商人，但其家族在奥苏安西部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被这一大段家族关系弄得有些茫然，拉斯柯尔忍不住问，
“这和我杀了那个冷蜥骑士有什么关系？”
朱迪斯见到这个蠢猪脑袋，忍不住骂道，
“你可真是个蠢货，哈兰杜尔和亚度尼斯是风啸城影响力最大的家族，凯尔家族长期以来是瓦尔教会的忠实赞助者，至于伍德洛家族，现任家主特里维康的姐姐是亲王的母亲，他也就是亲王的舅舅。”
见到他还是有些茫然，一发微弱的龙雷攻击便已经击打在身上，引得一阵惨叫。
叹了一口气，即便有意培养士官对政治的敏锐度，可看情况还是没有取到该有的效果，朱迪斯只好逐渐解释，
“魏克利夫许诺杀死奈拉图尔的人，可以用他的功勋章在宫廷换取一件精绝装备。我给你争取了一些条件，宣称你出于对埃尔维斯父亲战死沙场获得的荣誉满怀敬意，主动放弃这件精绝装备。”
“艾德泰里斯给予的三万枚金叶币，也会变成在比安奇家族经营的产业，只要哈兰杜尔家族没有绝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资金进入你的账户。”
“至于阿格瑟尔，也因为你杀了这个杜鲁齐，他会为你定制一套装备，虽然肯定没有魏克利夫许诺的好，但也绝非市面能买到的。”
拉斯柯尔并非是傻子，很快便意识到这将获得多大的收益，杀个杜鲁齐就能有这么多收获？那要是把巫王杀了，基斯里夫是不是就能成阿苏尔的战略盟友了。
“所以我会收获到风啸城两个最大家族的友谊，以及很多隐性的影响？”
“你的运气很不错，因为龙王子的传统，如果奈拉图尔被我们杀了，会认为这是给兄弟复仇，而不是因为魏克利夫的悬赏。可当这个复仇者变成基斯里夫人后，性质就发生改变，你能从中获得难以想象的好处。
当然，这只是一个选择方案，你也能从魏克利夫手里拿走精绝装备，他也不介意再为你提供一匹优质精灵战马。”
拉斯柯尔缓缓摇头，要是把装备拿走了，虽然对自己的个人实力提升很多，但对比其他的收获来说，确实不够看。
“如果我把地狱之灾的家主杀了，能获得什么？”拉斯柯尔有些好奇这件事，每次听到龙王子提起这个杜鲁齐家族的时候，无不是恨得牙痒痒。
朱迪斯冷笑了一会，不知是被拉斯柯尔的冷笑话，还是被这个家族给气的，
“所有龙王子与巨龙的友谊，你就是一脚踏进卡勒多的国土，就能有两个贵族小姐给你暖床。抬脚离开，就有一只巨龙给你送行。”
为了表明这名杜鲁齐的人头有多大诱惑力，朱迪斯扭了扭脑袋，表明极为心动，
“并且亲王许诺，只要把尸体送到宫廷，之后会尽快为其安排上巨龙伙伴，并赋予一面荣誉战旗。如果是你把他杀了……”
停顿片刻，朱迪斯也有些想不到亲王会赏赐他什么，“说不定会给你分配个精灵老婆，再送你套别墅，这辈子待在卡勒多当个吉祥物。”
拉斯柯尔耸肩表示对这件事丧失了兴趣，“就这个许诺巨龙伙伴的诱惑力，可能我连他的脸都没见到，已经被你们捅成马蜂窝了。”
朱迪斯对这件事不置可否，反正这场攻城战，他是打算放权给几名基斯里夫士官，回到龙王子战斗序列，试试能不能把地狱之灾的人头拿下。
离开之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对拉斯柯尔说，
“虽然这样做不太符合我的领军方针，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根据战术规划，破城之后，精灵军队会直冲毁灭之塔下方的洞穴，你们的任务是配合龙戟守卫缴清东面的恐惧骑士庭院。”
“这些扭曲下贱的骑手因为冷蜥毒素的缘故，身体失去知觉，往往会收集大量珍贵物品满足虚荣心。在我们将地下洞穴里的龙蛋救出来之前，你们或许有一点时间拿走这些下贱骑手不再需要的东西。”
这话让拉斯柯尔一愣，这八年打下来，实际上油水并没有多少，佩斯提伦的老鼠浑身瘟疫，都没人敢搜刮尸体。蜥蜴人的东西更不用说，大部分都是要返还。
杜鲁齐下层阶级大部分都是穷鬼，身上没什么值钱货色。
可看朱迪斯这架势，是准备在合同结束之前，为手下士兵最后谋取一波福利。
“我知道了，感谢您在这几年来对我们的关照。”
朱迪斯摆手示意没什么，“虽然刚开始我也瞧不上你们这些蛮子，可既然你们履行了士兵的义务，我作为长官自然也会维护你们的利益。”
看着龙王子离去的背影，拉斯柯尔忽然间有些感触，一名合格的长官无疑能让人信服，照顾到各方面的利益。
我能成为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