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夷发炮了!”
南炮群的清军在看到4.4千米远近海面的一艘军舰的舰尾,猛然被团团浓烟所隐没,就立即猜出倭夷军舰开始反击了。
所有的南炮群的宏字军的士兵们,手下的动作都微微一顿,忍不住的抬头望天。
“咻——”
即使大沽炮群百炮轰鸣,然而也压制不住吉野这枚203口径炮弹,发出的惊魂夺魄的尖啸。
“轰!”
这枚炮从‘威’字炮台和‘震’字炮台间掠过,砸进后面半里处的一处树林子里,在震天的巨响里面暴起耀眼的火焰,腾起一朵不小的蘑菇云团。
连日的晴天,转暖的气候,早已控干了林冠的积雪,隔年的枯叶一点就燃,更别提这炽热的温度。
那个树林子在一处坡地,坡地已经剩余不了多少的积雪,这大火一烧,随即整个树林子都‘呼啦啦’的燃烧起来。
“我的林子,我的林子!”
南面三里一处临海的村庄里,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跑了出来,站在村口瞧热闹。
一个财主突然看到自己的树林子被炸得烧了起来,本来喜笑颜开的胖脸顿时变了脸色,哭丧着脸大骂道:
“你们这些天杀遭瘟的兵痞子,整天放炮放炮,搅人睡觉;现在倭兵的大船来了,你们怎么不显能耐呢,连倭夷船的鸟毛都碰不着!”
“啧啧,真是可惜了,这炮炸怎么还能起火?不然等战事儿打停了,那些弹片可都是打菜刀的上好材料。”
村里的一个老铁匠叹息着摇头:“他们可不像炮台那些兵痞子,天天对着大海砸铁坨子,——这可都是打在岸上的好铁!三十年多年前就是我爹靠捡洋人的炮弹打菜刀锄头,才起了几间砖瓦大屋子,给我弟兄两个娶了婆姨;就是不知道我家三个小子,今儿还有没有这个福气?”
“对,对,我也捡了不少的铁弹,卖的钱买了一头牛!”
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子也被唤醒了遥远的记忆,一脸兴奋的对自家小子嚷道:“你不是天天哭丧着脸喊着要给你小舅子三月的婚事准备一个大礼么?现在能挣一条狗,还是一头牛,就看你的能耐了!”
“哄——”
村子里面的老人们顿时全部都被唤醒了当年的‘夜草’,纷纷大嚷着叮嘱自家后背捡弹片的要诀。
而年轻的后生都是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尤其是那些还没有娶到媳妇的后生,更是激动的两眼发红。
“倭大爷,你们赶紧可着劲儿的炸吧,尽管多丢一些!”
一个村子里的‘衅球’老光棍,忍不住扯着嗓门,喊出了村子里所有男女老少的心声。
大沽‘海’字炮台。
“倭夷这是什么炮弹,这么势海?”
吴宏洛扭头回望身后半里处的那个烈火熊熊的树林子,脸颊‘簌簌’的直抽搐。
在十年前的基隆海战中,他见过法军舰队打出的开花弹,铁弹,甚至还有火箭弹,但是都没有见过如此凶狠的炮弹。
他不仅想起了之前听过一个抗倭军军官说倭夷的炮弹能燃烧钢铁,当时他和手下都哈哈大笑起来,心想着抗倭军也是以诈传诈,钢铁怎么可能燃烧起来?
现在看这个情况,说不定还真是‘为未可知’啊!
吉野号的这一炮下去,整个大沽南炮群顿时出现一阵短暂的寂静,人人都是一脸的震惊。
尤其是那些士兵,更是都是一副见鬼似的惊惧,个个吓白了脸色。
这次受到吴宏洛的召唤来津门的那三十几个老兵,都经过当年的基隆海战,见识过法国的榴弹,所以虽然震惊,然而毕竟能够接受。
可是他们哪有时间耐心给手下的士兵讲这些东西,所以那近三千才当兵没一个月的大清百姓,哪里见过听过这种炮弹?
在他们的印象里面,炮弹就是一个个的铁坨子,空心的就叫开花弹,实心的就叫穿甲弹,带着铁链的就叫链弹。
这一炸就漫天大火的可是什么玩意?
这颗炮弹要是炸在炮台,大伙儿岂不是都要烤熟了!
“轰,轰,轰——”
随着吉野号的首炮炸响,其余三舰均是纷纷开火,射向南炮群。
“开炮,开炮!”
海上的炮声惊醒了南炮群的清军,各个炮台的炮长们纷纷大吼着命令手下的炮兵放炮还击。“轰,轰,轰——”
然而还没等到南炮群的士兵发炮还击,日军第一游击队左舷有效射程的,9门阿姆斯特朗速射炮,10门克虏伯架退炮的炮火,就铺天盖地的轰了过来。
被日军群着重轰击的‘威’‘震’‘海’三个大炮台,在日军速射炮近9秒1发的下濑炮弹的打击下,随即纷纷中弹。
“啊——”
三个大炮台上面一片惨叫。
“轰,轰,轰——”
无休无止的炸弹,从日军第一游击队的舰群里面,源源不断的迅猛射出,死死的逮着清军的这三个炮台往死里轰击。
“救我——”
顷刻之间,三个大炮台上面到处都是碎裂的尸骸,燃烧嘶嚎的火人,成群的清军被暴肆的烈焰和四射的弹片,一群群的犁割撕裂。
流淌的火焰,黄色的毒烟,随即把这三个炮台完全笼罩起来。
“咳咳——,我滴妈呀!——逃啰!”
在惨叫和哭喊之中,侥幸活下来才当了几天兵的清军士兵们,在这巨大的黄烟烈焰之中,看着满地碎裂燃烧的尸体,再也没有了一丝继续呆在这里的勇气。
有很多的清军甚至早已吓得大小便失禁,吓傻了似的狂吼着拼命跑下炮台。
“回去,回去!”
这个时候,在‘威’字炮台下面压阵的吴学俊,血红着眼睛,手里舞着明晃晃的大刀片子,领着一队手拿大刀长枪的亲兵,大吼着拦住炮台上面的逃兵,想把他们赶回炮台。
然而那些早已骇破胆子的士兵,眼睛里哪里还有吴学俊的存在,蜂涌的埋头直冲过来。
“杀!”
吴学俊一刀砍翻一个迎面而来的逃兵,只是更多的逃兵都潮水一般的冲了过来,顷刻把他手下的士兵冲击得七零八落。
“逃跑者格杀——”
“轰!”
一枚射偏了的高爆弹在溃军附近炸响,虽然远离着三四十米的距离,然而还是有六七个倒霉鬼被弹片打得离地而起,在空中分散。
在这一刻,从来没有真正的见过此等惨烈战争的吴学俊,也心怯的变色手软了起来。
“逃啰——”
在一片大喊之中,吴学俊的手下也夹在溃军之中,成群偷偷逃跑。
“让开!”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把推倒傻站着的吴学俊,直接从他的身上踩了过去。
“啊!你麻痹,啊,别踩我——”
在吴学俊的惨叫声里,更多的脚步从他的身上踩踏过去。
大沽口,北炮群。
此时日军本队的舰群已经行驶到目标位置,不过以松岛号为首的四舰正行驶在南部长半径的顶端,朝内折向。
可以想见的是,当日军舰群到达西椭圆线以后,就是猛烈炮击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