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武斗场,里面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呐喊声、催促开战声,像潮水般此起彼伏。
由于是擂台赛,其余的石台都被移开了,只留下中央的一个武斗台,旁边设立了五个区,井家、红叶、鬼头、蛙蛙、小鼓,各有自己的区域,以五星形分布在武斗台周围。
“好戏要开场了。”
看着气温骤升的武斗场,耳朵不断传来叫嚣声、呐喊声、鼓噪声,天漩十二星与越煞都被感染了。
井陛是最平静的一个,斜眼看了看鬼头和红叶两方阵势,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晚攸迎了上来,见他站在沉思,好奇地问道:“庄主,有甚么事吗?”
井陛吩咐道:“你回去照看庄子的情况,我总觉得今天的事态有些不对劲,心里十分不安,为保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晚攸眼中闪过一丝异采,恭敬地应道:“好!我把暗月组带回去,连同留守的浑星组,相信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去吧,一切小心,万不得已就躲进地下室,或是坐船出海,那样会安全一些。”
晚攸含笑道:“知道了,不过我想没有那么悲观,天漩山庄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希望如此。”
不知为何,井陛总是觉心神不宁,仿佛有甚么大事要发生,但身为龟山岛第一大势力的领袖,又素来高傲,这种事无法告诉旁人,只能暗暗警惕。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傲然走入井家的席位,之后再一眼望去,发现斩风已跳上高台,傲然而立。
见到斩风,他心中的不安才稍稍平复了些。
鬼头帮的席位离得最近,宰手扫了他一眼,冷冷地讥讽道:“井庄主,你怎么才来,不会是怕了吧?”
井陛身子一端,摆出高傲的姿态,轻笑道:“胜利不过是唾手可得,何必那么着急,反正结果已是不可改变的了。”
宰手苍白的脸骤然一沉,冷笑道:“那你就等着看结果,一定让你大吃一惊。”
“我等着。”井陛不屑地扬了扬眉。
越煞笑道:“庄主,用不着理那条疯狗,只要斩风完成了承诺,相信他们谁也无话可说。”
“嗯!”井陛把目光转向斩风,虽然只是一次争夺利益的武斗会,却是一把重要的钥匙,关系着龟山岛的将来。
斩风站在高台中央,漠然地看着宰手,心里一直在盘算着鬼界的势力,为甚么会参与龟山岛的争端,忖道:“看来,鬼界还不敢大张旗鼓的发动攻势,否则凭井陛的力量早就完蛋了,这么做也许是想逐步将势力渗透进来,无论如何,这次都必须和鬼界的力量硬拼。”
观众席中的砚冰、明帅等人见他一反常态,居然第一个出战,而且还抢先走上武斗台,似乎在用行动说明着甚么。
“明帅,情况不对呀!他怎么第一个出战,不是要他保留实力最后出场吗?”
明帅把目光落在红叶和鬼头两伙人身上,沉声道:“也许斩风发现了甚么,又没有时间通知我们,所以抢先上台,一方面是张扬个人的气势,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诉我们,既定的计画无法实现了。”
“那我们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有退路,不怕变化,只是有些纳闷,是甚么事让他做出这种改变,要是有人能下去见他一面就好了。”
砚冰沉声道:“要不我下去。”
“现在这种气氛,得找到合适的理由才行,不然会很麻烦。”明帅沉思片刻道:“等他先赢了第一场,你送碗水给他喝,以情人的身分。”
黑纱下的俏脸微微一红,但很快就释然了,点头道:“嗯,我想办法下去。”
明帅转头对赤瑕璧道:“事情也许比我们想像中还要麻烦,赤兄你的速度最快,又会遁术,劳烦你内外查看一下,偶尔也去和聿丘他们联系一下,如果真有突发事件,那批同盟者应该能派上大用场。”
“知道了。”赤瑕璧并不在意做为一个命令执行者,笑嘻嘻地应了一声,找了地方隐身遁走了。
此时,一名文雅的书生走上武斗台,看了看台中的斩风,含笑道:“武斗会还没开始,你还是先下去等着吧!”
斩风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漠然应道:“我就在这里等。”
书生被冰冷的眼神一刺,心头猛地颤了颤,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干笑两声,抬头朝着围观者道:“今日是天漩三岛的武斗会,是天大的日子,井家、红叶、鬼头三方已经到了,蛙蛙岛和小鼓岛的人还没有到。”
斩风望着左侧两个空荡的区域,微微一愣,这时才想起小鼓和蛙蛙两岛也会派人出赛,也就是说不只要连赢二十场,而是四十场,心想连胜四十场,看来不能只凭力量,一定要想个省力的方法,免得到了中途气力不继。
台下的越煞坐不住了,小声问道:“庄主,蛙蛙和小鼓两岛不是只参与天漩的利益之争吗?怎么连这次的武斗会也派人参加。”
“那还用说,无非是想分一杯羹罢了。”
“可斩风知道了吗?”
井陛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没有告诉他。”
“连战四十场,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就算是天上仙人只怕也会被累死。”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斩风的出现本身就是个谜,他身边还有一个赤瑕璧,也是道仙,另外又有一名道官,这三人同时出现在龟山岛,难免不让人怀疑道官的目的,更何况附近还有仙人驻守的岛屿,不能不防备些。”
越煞大惊失色,道:“您是要……”
“越煞,我知道你一向敬佩英雄,我也一样,但为了日后,不得不做点小动作。”
越煞一心想结识斩风,心中大为不愤,只是可碍于井陛的身分,因此没有出言斥责,目光盯着斩风片刻,心道:“这样的英雄人物,不能让阴谋诡计算计了,我既然要结识他,就不能坐在这里看着,嗯!总该想个办法通知他。”
台上的书生已把武斗会的规则说了一遍,当观众们听到由单场擂台制,改成总擂台制之后,都是一片哗然。
明帅和砚冰等人更是吃惊。
明帅皱起了眉头,不安地道:“这种情况更应该最后才出现,这样才能保持战力,斩风这么急着出场,难道他想早点输掉?”
砚冰摇头道:“斩风绝不会自动认输。”
“不认输?”明帅很快就领悟到话中的含意,大惊失色,“难道他想连战四十场不成?”
“也许吧!”
“四十场啊!就算是神仙也未必能坚持下去。”明帅呆了呆,脸色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斩风虽然感到压力很重,却没有任何惧意,连战四十场,这比起孤剑峰上十天的连续修炼不算甚么,更比不了在冥界连续修炼的两年,而且现在有“死环”和“雪神气盾”护身,防御力大增,持久性也更强了。
“好了,既然这位井家的武斗者抢着要出场,那么有请其他四家。”
宰手忽道:“蛙蛙和小鼓两岛还没到,暂时再等一阵吧!”
“可以,我同意。”说话的是红叶党的首领红叶。
井陛知道两方早有默契,听了并不诧异,大大方方地点头答应了。
斩风直接在台上坐了下来,身后背着长刀,神态悠闲,丝毫不像将要出战。
看到这种气势,越煞又挑起了大拇指,赞叹道:“好气势,不愧是个人物,在这种场面也是从容不迫。”
剑戊笑道:“你不是说他在二十五万道官面前也无所畏惧吗?相比之下,这种场面也算不了甚么。”
越煞哈哈笑道:“这倒也是。”
这边笑声不断,鬼头和红叶的席位间却是叫嚣不绝,许多参战者都被斩风表现的傲气所激,纷纷请战,但都被压制了。
纷嚷之际,砚冰忽然捧着一碗茶,沿着墙壁跳入场中。
武斗场的守卫者立即拦住了她。
“甚么人,站住!”
“我给他送茶。”砚冰指了指台上的斩风。
监场的乱午和重申一听是斩风的朋友,立即赶了回来,把砚冰放入场中。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砚冰走到武斗台边,唤道:“风,下来,我有话说。”
“姐姐?”斩风正想找她说话,眼睛先瞥了瞥宰手,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心中略安,跳下台,拉着砚冰走向武斗场的角落。
砚冰小声问道:“风,你要干甚么?怎么第一个出场了?”
斩风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留意,指着宰手问道:“看到那边白脸的人吗?”
砚冰顺着手势望着宰手,点头道:“看到了,好像是鬼头帮的头领。”
“嗯!他叫宰手,你看看他有甚么特别。”
“他?”砚冰诧异地打量了两眼,神色突然一愣,捂着嘴惊呼道:“难道他也是……”
“我觉得很像,但我无法感应,不能确定真假。”
砚冰的神色凝重许多,不安地劝道:“如果有活死人在场,也许鬼界的人也来了,风,我们还是走吧!让鬼界找到我们的行踪可就麻烦了。”
斩风摇头道:“我答应了出战,现在不能走,我告诉姐姐只是想让你小心,免得他们察觉到你的存在。”
“谢谢。”砚冰感激地看着他,又道:“他们为甚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鬼界看上这里了?”
“很有可能。”
“风,你虽然很强,但鬼界的势力庞大,不是你我能应付的,还是小心为上,万一出了甚么差错……”砚冰哽咽着无法再往下说。
斩风知道她在替自己担心,仙界、鬼界是两大敌人,在没有必要的情况,避免让两方发现是最明智的方法,然而既然承诺了,就绝不能失信,这是他心中的锁。
“风,你到底想干甚么?”
斩风沉声道:“我与井陛定了条件,我如果能取得全胜,就可以把曲牙武斗场毁了。”
“甚么!全胜?”砚冰虽然习惯了从他身上感到惊愕,但还是忍不住惊呼起来。
“嗯!”
砚冰愕然地望着他半晌,心中忽然一动,惊问道:“你是不是想破坏鬼界的企图?”
斩风点点头道:“鬼界的动向越来越可疑,我不愿意看到鬼界染指人界。”
还有一点他没有细说,阻止鬼界对人界的渗透,就是阻止仙界对人界的渗透,只有平静的岁月,才能让冥界拥有恢复原气的机会,现在证实了人界有冥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冥界的重兴就有希望了。
砚冰的心里也有秘密,想起母亲在鬼界出任少司命,心里就有些不安,还有其他的族人已在鬼界为复仇努力,自己却在对抗鬼界,似乎不太妥当,而且她还怕见到那个人。
想到此处,她再次劝道:“鬼界太强大了,我们的实力根本不够,还是避开吧!免得你几面受敌。”
斩风决心已定,不是砚冰所能动摇的,毅然摇头道:“不行,血仇还没有查清,鬼界也有嫌疑。”
砚冰惊道:“你说鬼界有嫌疑?”
“左明是鬼界的人,说明当时鬼界的势力已在人界渗透,当年的事件太诡异,任何在朱雀的力量都是怀疑的对象,自然也不能排除鬼界的嫌疑。”
“可是那件事对道官才有好处,左明不是也被削弱了权力吗?”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不敢肯定,只是鬼界的手法阴险毒辣,你受了那多苦都是鬼界的阴谋,就算鬼界没有阴谋,也不容他们进入人界来闹事。”
砚冰神色一黯,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便与斩风争论,轻声又问道:“你真的决定要连赢四十场?如果他们是鬼界派来的,能力不会比仙人弱,恐怕任何一个都需要有性命来拼,而你却要连胜四十个,太勉强了。”
“一个一个拼吧!”
斩风从来不小看对方,应战只是对自身力量的一种挑战。
“你……”砚冰实在不知道用甚么方法来说服他,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愤愤地走回观众台。
明帅看着她小声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甚么变故?”
砚冰幽怨地道:“他要连战四十场。”
“四十场!”明帅吓得几乎趴下。
“真是逞强,没有必要这么辛苦,何必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真是的。”
明帅微笑道:“这就是男人,他们不会因为困难而退缩,斩风不是个怕输的人,但他不会因为害怕失败而逃避,相信你也不会喜欢那样的人。”
砚冰俏脸一红,喃喃地道:“可是……那也要分场合,这里的胜利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何必为别人拼命。”
“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原因吗?”
“说了,只是……”砚冰低头。
“你的担心没有错,一个人挑战四十场实在太勉强了,但事实已经发生,担心无补于事,还不如更多的鼓励和振奋更有效。”
砚冰静静地点点头,她并不是担心斩风会战败,而是担心卷入鬼界的阴谋,成为鬼界的追杀对象,那时候的危险将是现在是无数倍。
“赤瑕璧呢?”
“还没回来,你找他有事?”
砚冰道:“斩风发现红叶和鬼头的情况不正常,似乎背后还有阴谋。”
“不正常!”明帅沉思片刻,突然一惊,忖道:“难道武斗会只是个虚名,真的用意是合力围攻井家?”
砚冰知道鬼界一旦参与事件,目的绝不只是小小的武斗会胜利,也许是想取得龟山岛等三个岛屿,并利用这里的势力监视不远的仙人岛,因此可以断定岛上将有一场大火并。
“这个斩风,总是一意孤行。虽然心里有些埋怨,却无法反对他的意见。”
她沉思片刻后道:“斩风觉得鬼头帮背后,有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势力在支持,井家无法应付,而岛上的其他人也许会受牵连,自然也包括我们,所以要我们及早准备,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明帅对井家没有一丝好感,也不想帮助井家,沉声道:“我们有三个选择,一是借势攻击井家,一是坐山观虎斗,一是立即离开这里去蛙蛙或小鼓岛。”
“斩风说要破坏鬼头帮的计画。”
明帅皱了皱眉,问道:“为甚么?”
“因为……因为他讨厌其他两个势力。”
“哦!”明帅对红叶和鬼头有着同样的厌恶感,点头道:“他想助弱击强,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更多说话空间。”
“怎么样?”
“既然斩风老弟有所决定,我们当然要相信他,现在就去准备一切。”
砚冰惊道:“难道不管他了?”
明帅含笑道:“你留下吧,我也会通知赤兄回来,有你们两个相助,他应该可以从容离开。”
“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蛙蛙和小鼓岛的人迟迟不到,在场的人们越来越感到烦燥不安,叫嚣声此起彼落,大声呼喊着开战。
井陛感到情况太诡异了,一心想夺取头位的两岛居然迟到,这是不可想像的事情,虽然两岛放弃,对井家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但一想到背后可能隐藏的阴谋,他就感到一阵不安。
“庄主,今天的事好像都很奇怪。”越煞小声问道。
“情况似乎已超我们控制的范围,越煞,去把斩风叫来。”
“是。”越煞走出场地,片刻后把斩风叫到了天漩山庄的席位中。
“甚么事?”
井陛神色凝重地道:“事态有些不正常,但又找不到甚么证据,斩风,能不能请你那两位会遁术的朋友,帮忙照看一下外面。”
斩风摇头道:“他们不在。”
“哦!”井陛朝观众席看了两眼,果然没有发现赤瑕璧和聿丘的身影。
斩风正想走回武斗台,眼角忽然扫向宰手,又回头小声道:“那个宰手要小心。”
“小心!”连他都说要小心,井陛以及周围的十三人都吓了一跳。
越煞紧张地问道:“你察觉到甚么了吗?”
斩风不想多言,只是淡淡地道:“奇妙的暗杀术。”
“暗--杀--术!”三个字如同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我也未必能防住。”斩风扫了一眼惊愕的众人,虽然对井陛没有好感,对剑戊等人却有些好感,不想看着他们毁在鬼界的手里。
剑戊拉着他问道:“你认识他们?”
“我只知道这些,如何应付,你们自己考虑吧!”说完,斩风转身回到武斗台上,又在中央静静地坐了下来。
天漩山庄的席位间却像是炸开了锅,所有的人都感到刺芒在背,不寒而栗,如果消息来自第二个人的嘴里,他们未必肯信,但斩风不是个爱说话的人,现在却出言提醒,可见所言不虚。
“庄主,连斩风都说要小心,此事不能不防。”
越煞皱着眉头道:“只怕是防不胜防。”
橘子劝道:“不如让庄主先离开,反正两个岛的人还没来。”
井陛摇头道:“不行,我们是岛上第一大势力,突然离开会颜面丧尽。”
“可刺客怎么防呢?”
越煞正色道:“既然庄主不肯走,我们就必须全力守护庄主,就算丧命,也不能让庄主有半点闪失,剑戌、重申、乱午、天丑,你们四个监视四方,其他人守在庄主身边,片刻不许离开。”
“是!”天漩十二星都严正地点头答应。
另一侧,宰手忽然站了起来,扬声道:“既然蛙蛙和小鼓两岛的人还没到,就当他们弃权,武斗会现在就开始,这样才对得起观众。”
红叶也站了起来,含笑附和道:“我赞成,斗士们都等不及了,井陛,你的人早就在上面了,想必你也不想再等吧?”
井陛知道事态严重,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端起架子傲然应道:“当然,我这位朋友已有言在先,要一人独战四十场,我没甚么不放心。”
“独战四十场!”
宰手和红叶两方阵营的人脸色都变了,井陛既然当众说出,说明台上的青年的确许下这个承诺,都被这狂傲之言激怒了。
“太可恶了,老子要教训他。”
“我先上,把这不知天地的狂妄小子一刀劈了。”
斩风突然站了起来,挥刀指着鬼头和红叶两个阵营,虽然一言不发,但观众们都感受到强大的气势,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不由的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