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秋风寒

萧璧凌一身月白衣衫,与那何百川的黑衣对立,显得分外扎眼。

他手中的剑,已完全没入了对面的黑袍人胸口,从后心贯出。血水自何百川背后伤口喷涌了一阵,剩下的,都顺着剑刃血槽,一滴滴凝聚下滑,坠入草丛之中,旋即渗入泥土之中,逐渐扩散出一片红印。

萧璧凌瞥了一眼手中佩剑,另一只手已飞快卸下那人右肩,防止他因身处绝境而发全力做最后一搏。

“你方才所用招式……你是……襄阳陈家的人?”何百川在中剑之前,已受了萧璧凌全力一掌,身体里残存的力量也被这一剑抽空,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要费上许多力气。

萧璧凌轻笑,腾出左手空当揭下何百川面具:“何长老,得罪了。”

何百川袖中暗器给了汪诏峰,也着实是因为,从在白石山一战来看,他要解决这些小辈,着实太过简单。

这才会如此轻敌。

而萧璧凌相比此时身手,之前在白石山所表现的手忙脚乱,回想起来分明判若两人。

也难怪那时在受困之际,他还能抽身出来,使出青芜所给的“春风化雨”用以脱身。

“襄州陈家一门,早已绝后,为何你会……”何百川的话,在气绝身亡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到底是死不瞑目,连想问的话都没机会问完。

“走好,何老前辈,”萧璧凌拍了拍那尸首的肩头,笑容悉数敛去,瞳孔深处原本繁乱的思绪也逐渐收拢,“即便我不杀你,你也会要我的命,如此,倒也不算死得太冤。”言罢,扬手推开尸首,反手拔剑。

他避让得极快,飞溅的血光竟无一滴落在身上。

“好好在山上待着不好吗?一个长得古怪些的盒子而已,有什么好抢的?”萧璧凌拭净剑上血迹,又换回了平日里那懒散随性的模样。他寻了处隐蔽之地将人埋下,认真毁尸灭迹之后,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开。

可在这时,他的脸色却微微变了变。

随后是他控制不住地踉跄倒地,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果然这相冲的心法,还是不能随意使出来。萧璧凌苦笑。

然而事到如今,比的可不就是谁能更快灭了对方的口吗?

有在何百川身上浪费的这么些时辰,程若欢也早已带着庄子滢找到了青芜与段逍遥,由于二人有伤在身,山中不便久待,等萧璧凌回转而来,便早早下山去了。

几人寻了客舍落脚,段逍遥与青芜的伤也需要医师看诊,到了夜里,该用晚饭的时候,青芜由程若欢搀扶下了楼梯,却看见庄子滢低头坐在角落里,在她左右两边的座位,则分别坐着萧璧凌与段逍遥二人。

看萧璧凌的表情,似乎像是被强迫的,可每当他想要起身时,段逍遥却都会大喝:“此事还没完呢,你跑什么?”

萧璧凌无奈摇头,只能再次坐下。

“逍遥哥哥,这件事,说到底都是我思虑不周,”庄子滢低着头道,“早知道有他人相救,我便不应当去金陵……”

“眼下要说的不是这个,”段逍遥竟然格外冷静,“我知道,你等了他七年了……”

“我不是……”庄子滢拼命摇头,“没有那回事,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还要和他扯上什么关系,有你在我身边,已经足够了……”

“我配不上你。”段逍遥闭目。

这两人不论言行或举止,都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段兄,我不知道你此时叫我下来,到底有什么话想说,”萧璧凌看到青芜下楼,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等她走到眼前,方扭头对着段逍遥,继续说他方才没说完的话,“子滢不惜背着家人,跋山涉水来寻你,就只值你这一句‘配不上’吗?”

“那也是学了有些人,风氵巟成忄生,只会撩拨良家女子,叫人为他生为他死,自己却撂下挑子逍遥去了,连个影都没有。”段逍遥明嘲暗讽,萧璧凌自然听得明白。

“无耻。”萧璧凌摇头,并不辩驳。

他多年前识得庄子滢,言语间确有调戏,而后意识到闯下大祸,便明确拒绝了对方这一腔错付的深情,如今被这段逍遥拿来借题发挥,一时只觉百感交集,有惭愧,亦有愤怒。

惭愧的是自己当年轻浮,愤怒的,却是段逍遥分明实实在在享受着庄子滢的恩与情,还要在她心上徒添伤痕。此情此景,直叫一旁的程若欢与青芜二人,深感自己只是来看大戏的。

“哎,都吃饭吃饭,别扯那些有的没的。”程若欢和和气气坐了下来,却戏谑似的,突然伸手在萧璧凌搭在桌面的手背上摸了一把,惊得他触电般缩回了手,瞪着她道,“你干什么?”

“看罢,害羞得很,”程若欢仿佛忘了自己现在是顶着男人的身份,对段逍遥嘻嘻哈哈道,“不会对你家庄姑娘有想法的。”

萧璧凌仿佛看怪物一般盯了程若欢一会儿,只觉得此人简直不可理喻。

段逍遥被这“一唱一和”激起了火气,可正待发作时,却又偏偏为伤势所苦,甫一起身便不得已重重坐下,不自觉掩口剧烈咳了起来。

“逍遥哥哥!”庄子滢大惊失色,连忙端起茶水递了过去。

“你们说话怎么都喜欢绕圈子?”青芜不解其中详情,听得云里雾里,却也见不得段逍遥与庄子滢如此别扭,“不就是多了个男人吗?一个收作一个夫君,一个权当外室养着,岂非皆大欢喜?江湖儿女就该不拘小节,能被你们闹成这样,也是稀奇事。”

这一番话,堪称惊世骇俗,听得众人皆是一愣。

饶是程若欢最先反应过来,拍着桌子哈哈大笑道:“青芜姑娘此话有理,男人可以养十个八个的外室,女人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庄子滢不知怎的怒了,蓦地站起身来,冲青芜喝道。

在这种情形之下,萧璧凌若解释便等于狡辩,不解释等于默认,便只得摇头道:“此事我本不该掺和,可如今令你二人误会更深,我实在是……”

庄子滢并没有给他机会说完这话,而是当众给了他一个耳光,随后看了一眼段逍遥,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便径自回了房。段逍遥这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当下喊着她的名字,一瘸一拐追上楼去。

“矫情。”青芜终于可以安静吃饭,总算长舒了口气。

至夜,客舍里的人都歇下了,青芜被内伤折腾得难以入睡,便走出房门想透个气,却看见程若欢架着二郎腿躺在大堂的屋梁上,手里还拎着一坛小酒。

“受了伤还不早些休息?”程若欢看见青芜,回头冲她一笑。

“你不走吗?为何要留在这里,继续同天元堂纠缠不清?”青芜问道。

“这里闷,要不要上屋顶坐坐?”程若欢笑问。

青芜点头,随即与她一同翻窗出去,上了屋顶,程若欢直接躺倒在一片黑瓦间,满饮一口坛中美酒,道:“小师妹,你为何会用刀?”

“恩?”青芜一愣。

“当年,师父还只有两个弟子的时候,将门内的武功——一套刀法与一套剑法,分别传给了他们。”

“我知道,传给师父的是‘藏锋’,而传给白师伯的,是一套尚未来得及取名的刀法。”

“你知道为何吗?”程若欢挑眉。

青芜摇头。

“师父是碧华门的弃徒,也是因天赋非凡,又是女子,而被那些老家伙所排挤出来的,”程若欢喃喃道,“她是全凭自己悟出的那些武功,自然也会希望她的弟子,不要只会依葫芦画瓢。”

“所以,传给他们的武功都不完整,而是要让他们自行领悟,从而得到更多,青出于蓝。”青芜淡淡道,“和师父想的一样。”

“初看你用的是刀,我还在诧异,可现在倒明白了,荆师姐,应当早已领悟了师父的用意,还把这些教给了你。”

“也不完全,有些法子,她是照着师祖做的。”青芜说道。

“你是说,她也只传了你一部分?”程若欢问道。

青芜点头。

“难怪我看你的刀,如此特别。”程若欢略一沉吟,道,“有件事我很早就想问你,为何你……”

“不如你先说说,你是为了什么?”青芜盈盈一笑,注视着她的双眸,道,“在他人眼里,你与段逍遥是一种人,惹是生非,只为了让人记住你,或是畏惧你。”

“我若说了,你说吗?”程若欢说着,便轻轻吹了声口哨,像是登徒子调戏在街上看见的漂亮姑娘。

“都只说自己愿意说的,点到为止。”青芜回答得十分狡黠。

“我想让师父讨厌我,也想让她最得意的弟子回去。”程若欢道,“我惹过的事都不算大事,想要惹的事,才是真正的大乱子。”

“放不下吗?”青芜问道。

“要是你的亲人被另外的亲人所害,你放得下吗?”

程若欢的话,让青芜的心蓦地疼了一下。

她想起了沈轩,想起了在七年前那个出逃的夜晚,沈轩跑到一条死路上,本能拉过沈浛瑛替他挡刀的情形。

“我连我的亲人,是被谁所害的都不知道。”青芜摇头,笑中带苦。

“都是苦命人啊——”程若欢长叹,用力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道,“所以我们谁也拦不住谁,去走一条不归路。”

“我还是挺想活着的。”青芜说道。

“所以你不会是喜欢管闲事的人,”程若欢道,“那个张公子对你而言,一定很重要。”

青芜不言,只是摇头。

“我陪你去找。”程若欢拍拍她的肩膀,道,“只要你叫我一声师姐。”

“差辈了,不叫。”青芜果断拒绝。

“那师姐不陪你去找,小师叔去。”程若欢搓了搓鼻子,却又回头,朝屋檐下的暗处望去,低声问道,“你说,是来找你的,还是来找我的?”

青芜凝眉,然而低头去看,那黑影却已翻窗进了客舍。

那是一名身着紫棠色衣衫的瘦高之人,头戴黑色帷帽,下垂的幕帘刚好垂至脖子根。

他是来找萧璧凌的。

都是习武之人,这样不大不小的动静,已足够让他提早察觉,起身防备了。在这名刺客打扮的人翻窗进屋之前,萧璧凌已然起身点好了灯。

此人的个头比起萧璧凌要稍稍矮一些,看身形是个男子,握刀的手垂在身侧,手背的肌肤平整,无褶,显然正值青年。

“不知足下有何贵干?”萧璧凌向他施礼,唇角却不经意拂过一丝不屑。

他看不到那男子被幕帘遮盖的那对漆黑的瞳仁透过薄幕略略扫了他一眼后,露出的玩味神情。

在短暂的沉默后,男子开口道:“你便是萧璧凌?”

他的口气很轻松,仿佛在和熟人攀谈,丝毫没有杀意。

萧璧凌本能地想从他身上找出一丝杀机,却觉着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却是分外地平和且安静。

但也并不代表着友好。

“是要人,还是要命?”萧璧凌眉心一动。

“萧兄应当会知道,你的命比人值钱。”那人身形仍是不动,幕帘后的清俊面孔,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虽说人总是有好胜心的,但萧璧凌并不是很喜欢打架。若不是不出手就得等死,加上被这青年目中无人的做派一激,他倒是宁可坐下来喝杯好茶,再好好睡上一觉,好把这些日子攒下的倦怠和繁杂心绪一扫而空。

眼前这个青年也是用刀的,只不过用的是一把环首刀。环首刀始于西汉,本为骑兵所用,刀身精钢历经百炼,极利极坚,于当时沙场间翻覆,几乎无坚不摧。

虽说萧璧凌很不愿意打这一场,可事到临头心却很快静了下来,习武最戒焦躁急成,是以稍有些道行的练武之人,都有在出手之前,沉敛心绪的本能。到得此时,气脉平稳,流转有序,便也不觉得心烦了。

“今日有幸领教萧兄身手,在下真是不甚荣幸。”那青年出手之前还如此有礼貌,也越发让萧璧凌觉得,他这般虚伪做派,与某些人实在是如出一辙。

那青年拔刀,向前虚虚一点,便算是尽了这交手之前的礼数。

要取人性命,还这么斯文,真是从外表虚伪到骨子里。

使用环首刀这样的兵器,力度与准度皆要求极高,且此刀极重,若以寻常兵器相对,只怕不到五招便要四分五裂。

对面的青年也是在过招之后,才发觉了萧璧凌手中那把剑的不寻常。

环首刀创立之初,便是为取代沙场之上,那病将手中极易摧折的剑,剑有双刃,横竖皆可伤人,然流传至今,已越发走的是轻巧灵动的路子,多半由文人作为装饰,随身佩戴,华而不实。

可萧璧凌手中这把剑,外形却朴实得很,从剑柄至剑鞘,皆是平实朴素,既无任何雕花,也无任何装饰,看起来毫不起眼,却分明有着无坚不摧之势,几番兵刃交接,锋芒亦不曾减褪半分。

大概是从回来之后便一直遇上倒霉事,到了现在,萧璧凌几乎已经适应了这种隔三差五便要被人找茬的日子,这无奈过后的平静,竟有几分大彻大悟的意思。

可是他也很快发现,眼前这个青年,的确不好对付。

此人身法老练倒是其次,可怕的是,对于扶风阁中武学路数,此人似乎十分了解,甚至连他出剑的力度,角度,都算得极准。

也正是因此,每一招,他都应对得恰好相当。

萧璧凌甚至尝试用了几次虚招,可这厮上了几次当后,便又一次摸清了他的招式。这般棘手情形下,一个念头忽然在他脑中闪过。

就像前几日对付何百川一般,动用幼年所学——他依稀已能猜到,此人必然来自金陵,这才能对他的身手路数了如指掌。

那么,如果用上连秦忧寒都从未见他使过的招数呢?

可一旦那么做,自己身世暴露的危险,又更添了一分。

除非,他能够当场杀了此人。

萧璧凌轻舒了口气,将手中长剑又握紧了几分,内心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惧——被迫使出隐藏已久的武功路数后,又何百川认出来路,那一刹,他心底那种久违的恐慌,似乎再也无法隐藏了。

这些年来,不断的逃避似乎不能改变什么。那无端而生的宿命,似乎从他出现在这世上起,就再也不曾放开过对他的束缚,反而越缠越紧,仿佛被肆意生长的细叶榕包裹的鸟儿,从失去自由开始,一点一点,被榨干所有生命。

与此同时,屋顶上的两人还在商量。

“帮还是不帮?”程若欢问青芜。

“你觉得,他自己能应付吗?”青芜问道。

“这个人肯定不是我的对手,”程若欢道,“你呢?”

“我觉得,同我差不多。”青芜凝眉道。

“那你和萧璧凌,谁的身手更好些?”程若欢问了一个让她十分为难的问题。

“这我也不清楚。”青芜摇头。

“那我这么问,你觉得他活着好,还是死了好?”程若欢直截了当问道。

“最好能活着。”

程若欢没有问她的目的,只是依稀从这二人对于沈轩的执念中,推断出一丝关联,白日在齐云山上时,她便问出了,那天阻拦何百川杀沈轩的正是萧璧凌,可在此之前,青芜却从未告诉过她。

有些事她并不需要多清楚,便可以直接决定如何做。

程若欢当即跃下屋顶,紧随那刺客的脚步,翻窗进了萧璧凌房中,见二人尚在对峙,便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刺客的肩膀。

就在她的手碰到那刺客肩膀的一瞬间,那人便回过身来,提起环首刀在他肩侧一起一落,却仅仅擦破了一丝帷帽的帽帘一角,并未能伤到她半分。

萧璧凌停下手中招式,他不知道为何程若欢会有闲情插手,不过却隐隐感到一丝欣慰。

不过萍水相逢,还做过那么一日的对手,如今竟愿意出手帮他。

他自己竟也意识不到,如此心境,正是他与段逍遥最大的区别。

“还是莫要连累寇兄的好,”萧璧凌对程若欢施礼道,“此人要找的,应该只是我一人而已。”

“可我都看见他来了,现在又回去装聋作哑,这厮能善罢甘休?”程若欢一手叉腰,对那刺客打了个响指,道,“怎么样,走不走?”

“两位莫不是打算以二敌一?”青年悠悠道,“实非君子之举。”

“足下多虑了,”程若欢笑道,“你挑一个先动手,我们决不以多欺少。”

言罢,便让到一旁,做了个“请”的动作。

青年听罢,身形却丝毫不动。

他似乎有些摸不清这人的来意了。

特意翻窗进来,还万幸赶在了想救的人尚且活蹦乱跳的时候,难道会不出手?

他可没有十足的胜算。

“既然阁下千辛万苦赶来救人,那么在下又何必扫了阁下的兴?”男子的唇角被烛光照见,萧璧凌看到它得意上扬的样子,又瞥了一眼立在这厮身旁的程若欢。

眼看着那青年推门而去,萧璧凌复望了一眼程若欢,略一躬身向她施礼道:“多谢寇兄相助。”

程若欢摆摆手,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扭头望向窗外,身影蓦地一滞。

等到她飞身而出,却看见青芜早已从屋顶上下来。

在这客舍后门外,有一棵三人才抱得过来的老树,月光透过高高低低的枝叶,在二人身上投下一片斑驳。

“师父她……”程若欢眼底浮出一抹青芜从未见过的深沉。

“师叔?”青芜不解,正欲上前,却被程若欢伸手按住肩头。

“你还有私事,对不对?”程若欢道,“不能面见师父,也不能与师门那些旧事过多纠缠。”

“暂且是。”青芜眉心一蹙。

“那就在这待着,那也别去,往后……我还要再回来认你这个小师妹呢!”

等到萧璧凌追来,程若欢早已纵身而去,而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时,青芜却开口了。

她回过身,直视萧璧凌双目,一字一句道:“不用再猜,我就是你所怀疑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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