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节已过了些天,秋雨一场接一场,镇上的人衣服也厚实了些。相邻几个镇子间会相互的做些买卖,树祭镇做得是些杂货买卖,东侧临山,往西是酥饼镇,听名字就知道这个镇的人及爱吃,整条主街各式的点心蜜饯铺子,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南边有西乐镇和东乐镇,西乐有若卿阁,东乐有狮子楼,若卿阁是几个镇唯一的青楼,有着几个姿色不错的姑娘,勾着几个镇子男人们的魂,走过路过不忘瞄上几眼。狮子楼是最大的客栈,酒楼,酒品自是不敢盖过骆红尘的酒肆,但有几道菜品也绝对上得台面,瓦罐牛尾,渔翁醉虾,胭脂鸭,尤其是狮子绣球,那是将精选的鸡猪牛虾肉剁碎成泥,再拌入荸荠菱角莲藕玫瑰碎,加了蛋清秘制香料搓成肉丸,先煎再溜,每个丸子小孩拳头大小,绑上红果丝,摆盘三色椒,浇上桂花蜂蜜汁,味道绝了,那是平常人家对自己最高的犒赏。
若卿阁今日鲜有的人少,常故人坐在最中间的客位上,面前摆着狮子楼的狮子绣球,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殷勤的给他倒着酒,她是这里的老鸨,一杯一杯,直到日已西斜,这大半日,这女人脚未挪动半步,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为难之色,常故人有些醉了,迷蒙的双眼扫了一圈儿:“连个姑娘都见不到,叫哪门子青楼。”
“姑娘有的是,就是。。。就是一些个庸脂俗粉,怕污了您的眼。”老鸨怯懦又讨好的低声说。
“最好的,喊出来。”常故人干了眼前的酒。
“是是,让解酒姑娘出来。”老鸨声音不敢太大也不能太小,似是早准备好了这句戏词,只等常故人拉幕,边喊边又将酒斟满。
四周的房中走出些人,有男有女,先前只当怕了这厅中瘟神般的人物,不敢有人上门,却不知这一对对的竟在屋里暗度陈仓,听得解酒姑娘四字,纷纷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窃窃私语之声顿起,常故人听的清晰。
“解酒可还没有过男人呢。”“何止没有过,见过她的有几个?”“老鸨子真豁得出去。”“死也得看一眼。”“少说少说,嘘!”
少顷,二楼里间的门开了,一个穿一身白衣的女童当前引路,后面一青衣女子进入所有人的视线,未见正脸,啧啧之声已四起,她迈着莲步轻盈的似一只蜻蜓,不急不缓,似穿行的云中月,迷蒙醉人,走到红纱铺就的阶梯口,转身时似手中拿捏慢慢转动的一支蔷薇,四周没了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于那一处,除了常故人。
诺大的厅堂,只剩解酒姑娘踏在红纱上几不可闻的细碎之声,众人视线终于停在了常故人身后。
“小女解酒,给冷爷爷见礼。”她微微屈身低下头去,声音柔而不媚,甜而不腻。
常故人一脚勾出侧旁的椅子,又踹了两下,满意的看了看方位:“坐这。”解酒缓步站到椅子前,拉了一下裙摆坐下,头仍是低着。
“你,芳龄几何?”这问话引得远处几个年纪尚轻的小姑娘几声窃笑,许是第一次听人这般问话。
“小女解酒,前几日满十九。”她微抬了抬下巴,眼睛却仍垂着。
常故人把酒杯往里推了推,一只胳膊拄着桌子,侧头看向解酒,眉毛满意的舒了舒,端详起眼前这个莲藕般的人,眼梢些微上挑,眼里有丝慌乱有丝期盼,毫无媚态,满脸的纯情,只那小嘴,略显丰满有了几分熟了的味道,一呼一吸皆是仙气,毫无脂粉味儿,想不出她具体哪里美,却真的极美,素的让人忍不住想成为第一个得到她的人。
常故人伸手擒住她下巴,她眼神里那丝慌乱越发明显,却乖顺的很,任他拿捏。
“不喝了,睡觉去。”说着起身将解酒拦腰抱起,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周围哗然一片,解酒也轻声抽了口凉气。常故人大步往楼上走去,径直进了楼梯口最近的房间,见他上楼时赶紧闪身躲进去的姑娘,几秒后便碎着步子跑了出来,一脸的惊恐羞怯,慌忙下了楼,挤到几个小姐妹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俩人进屋就滚到了床上,解酒衣服咝啦一下就被扯掉了,哪有这么急的,吓着我了。”她边说还边抚了抚胸口,随后几个人心照不宣一齐偷偷窃笑了起来。然而,这笑声戛然而止,瞬间凝住,被一团白影打断,还没人看清,那白影已如利刃一般穿过厅堂至二楼处破门而入。房间内床幔低垂,无声无息,白衣人跨前一步,嚯的扯下幔帐,却惊的发现床上只解酒一人,微光一闪,蜡烛亮了,常故人正襟危坐在桌旁,像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打量着眼前之人:“我当是谁,方公子这般急的闯进来,意欲何为。”
“抱歉搅了你的好事。”方三向收起一脸隐忍的怒气,恢复了平常那一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模样。
“抱歉就不必了,千金难换良宵,方公子请吧。”常故人伸手指了指门。
“解酒姑娘我要带走,条件你来开。”说着走到床前拿被子裹了解酒。
“任何条件?”常故人起身盯着方三向。
“任何条件!”方三向也干脆。
“我要她!”常故人捏着白色帕子,一字一顿的挤出三个字。
“还你。”方三向竟呵呵呵的笑了几声,将拉起来的解酒推回了床上。
“你知道我要的是谁。”常故人压抑着气息。
“千金难换良宵,常公子小心夜寒。”说罢飞身而去,步轻如燕,已丢了来时的风驰电掣和愠怒。
“瘪三。”常故人看着那背影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