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生的孩子,脸上都是通红的,皱巴巴的,这种情况基本上要在七天左右才会褪下去。
而如今不过是小家伙出生的第三日而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当然,便是如此,苏瑾寒也依旧觉得小家伙是无比可爱的。
想想上辈子她都没有过自己的孩子,这辈子更是刚刚成亲,见证了生命降生的伟大,苏瑾寒对这个小表弟格外的珍惜,所以庄靖铖一说孩子丑,她顿时就怒了。
庄靖铖听到她愤怒的声音,下意识的没有往下说,转头看她,见她一脸护犊子的怒意,微微沉默。
不过转瞬他又笑了起来。
如今苏瑾寒对一个小表弟就这么的爱护,将来对他们自己的孩子肯定会更加爱护的,这样一想,庄靖铖心里那点不舒服立刻就跑了没影儿。
“来,孩子给我抱抱。”庄靖铖想着,看苏瑾寒怀里那个皱巴巴的小东西也就顺眼了些,伸手道。
苏瑾寒白了他一眼,满是怀疑:“你行不行?”
庄靖铖:“……”
他决定了,晚上一定要让她回去,然后身体力行的告诉她,他到底行不行。
此刻恨不得将苏瑾寒给压在身下的庄靖铖,虽然没有办法立刻付诸行动,但是他却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苏瑾寒。
凑到苏瑾寒的身边,庄靖铖轻声道:“小寒寒,你这样怀疑你家夫君行不行是不对的,为了让你知道为夫到底行不行,晚上为夫会身体力行的告诉你,我到底行不行。”
低低的声音在耳旁缭绕,情人间的呢喃加上嗓音中的喑哑,硬生生勾出了惑人心弦的悸动来。
苏瑾寒脑海中当先浮现的是新婚第一个月,庄靖铖不理朝政,每逢夜晚便将她压在身下,用尽各种姿势折腾她的场景来。
脸色顿时变得通红。
一时间,她只觉得身上犹如火烧一般,难受得紧。
“庄靖铖,你流氓。”苏瑾寒低吼一声。
对上庄靖铖含笑的眉眼,苏瑾寒很快败下阵来,直接将孩子往庄靖铖的怀里一塞,转身匆匆走了。
她怕再待下去,她要被烧死了。
庄靖铖看着苏瑾寒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是一抹淡淡的笑容。
低头看着怀里还没巴掌大的脸,皱巴巴的,庄靖铖又皱眉了。
刚出生的孩子都长这个样吗?那他和苏瑾寒以后的孩子会不会也长这样?
庄靖铖认真的考虑着这个问题。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感觉自己的手里热热的,庄靖铖一皱眉,“你做了什么?”
孩子才出生几天,自然不可能回应他,所以庄靖铖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甩了甩,清晰可见的,从手上甩落了水滴。
庄靖铖:“……”
天杀的,他竟然尿了……尿了……尿了……
而且还尿在了他的手上。
庄靖铖很不爽,直接低喝了一声:“苏瑾寒,你给我过来。”
苏瑾寒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听到他明显有些变调的声音,奇怪的从门口进来:“怎么了?”
“哇哇哇……”孩子被庄靖铖有些大的声音给吓着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庄靖铖:“……”
明明被尿了一手的是他,这个熊孩子哭什么?
“给你。”庄靖铖将孩子往苏瑾寒怀里一塞,直接转身往外走。
他要静静去,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苏瑾寒本来还有些懵,但是当她察觉到裹衣上的温热湿润时,顿时明白了过来。
要说这两天她可没少受小家伙这般的照顾,所以明白过来的她噗嗤一笑,这才抱着孩子去找奶娘给他换衣服去了。
当天晚上,庄靖铖没有让苏瑾寒再待在兰妃这里,毕竟兰妃这边下人都有,都是可靠的人,照顾什么的,不会偷奸耍滑,就是没有苏瑾寒在也不会出岔子。
苏瑾寒被庄靖铖给带回了靖王府,当天晚上自然是被他翻来覆去好一番折腾,最后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
“小寒寒,告诉我,你现在觉得我行不行?”云雨过后,苏瑾寒昏昏欲睡,就听到耳边有人低低的开口相问。
被折腾得全身酸软的苏瑾寒顿时泪流满面,她发誓,她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折腾了苏瑾寒一晚,第二天庄靖铖依旧早早的起来上朝,精神满满,哪里有半点疲惫的模样?
朝堂之上,大臣各执一词,议论的自然是西王谋反的事情。
这几天朝堂上议论的都是这件事情。
有的大臣觉得西王此举当斩,有的大臣却觉得只需监禁终身便是,毕竟西王也是皇室血脉,当真斩杀了,却会显得皇上不近人情。
双方各执一词,天天争,日日争,也没有争出个所以然来。
庄靖铖面色冷漠的站在一旁,觉得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在这里争。
也不想想若不是他正好发现了西王的首尾,若不是他和皇上早有准备,京城早就已经战火纷飞了,哪里还有现在这样安逸的时光让他们争执?
但是同样的,庄靖铖也明白,身居高位的人,要顾虑和要权衡的,总是要比旁人多的。
抬头看着上首同样面无表情的皇上,庄靖铖忽然在想,若是此刻告诉他,他多了个儿子,他会不会有些许笑意呢?
微微眯了眯眼睛,庄靖铖觉得,或许该和苏瑾寒商量一下皇上和兰妃的事情了。
这时上首的皇上终于开口了。
他淡淡道:“西王谋逆证据确凿,城外战士们的血还留在那片大地之中未曾冷却,你们这些以西王皇室身份劝朕不要过多苛责的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想法?百姓的命不是命,战士们的性命不值钱,就只有皇室成员才够尊贵是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你们都忘了吗?”
声音平淡,但是话语间的威严和凛然却让百官顿时哑声。
西王在朝堂之上自然还有余孽,但是不管他们这个时候有多么的想要救西王,却都不敢开口了。
这个时候开口说什么,那不是找死吗?
一片寂静之中,皇上继续道:“西王谋逆,按律当诛,念其多年来治理西境有功,特准起抵消罪过,然不可不罚,着其贬为庶民,终身监禁宗人府,直到老死为止。其家眷择日押解回京,共同关押。其名下产业收回,奴仆尽皆发配边疆。”
这样的处置,其实算是很仁慈了。
西王虽然被贬为庶民,终身没有自由,但是却依旧好好的活着。
这个处决也让人挑不出理来,都躬身道:“陛下圣明。”
庄靖铖倒是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皇上会要西王的命,可是结果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皇上处置了西王的事情之后,便直接让张福海宣布退朝,由着他扶着离开了朝堂。
经历了这次的时候,皇上似乎也多了些许疲态,行走间脊背似乎也不如之前那般挺拔了。
庄靖铖落后半步走着,他心知,皇上一会儿肯定会让人来找他的。
这么想着,索性直接一个转身,朝着御书房而去。果然,他刚走到一半,就看到了来找他的小公公。
然而让他觉得惊讶的是,小公公并没有带着他去御书房,而是往另一边去了。
到了地方,庄靖铖才发现,这是兰妃的寝宫。
因为兰妃“已死”,这宫殿没有了主子,多少少了几分人气。
庄靖铖迈进宫的时候,却敏感的发现,宫殿里除了没有宫人之外,倒也没有多少积灰,显然近来并未荒废,一直有人在打扫。
庄靖铖是在寝室外的院子里找到皇上的。
他正驻足在一颗兰花前,目光深深的看着。
“父皇。”庄靖铖开口唤了一声。
经历过近来的一些事情,父子两的感情已经好了不少,庄靖铖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既然知道当年的事情皇上也有苦衷之后,他的心绪也平了许多,虽然依旧有些余怨,但是却并不妨碍他和皇上修复关系。
当初他的母妃就深爱皇上,小时候他也是深受宠爱的,那份父爱虽然经历过多年的蹉跎而斑驳,但是心底深处的渴望却并未消退。
“嗯,来了。”皇上应了一声。
随后,两人便是长久的沉寂。
皇上再开口的时候,却是让庄靖铖惊讶了。
“也不知兰妃在地下过得好不好,不知她与你母妃遇上了没有?这么多年了,你母妃应该也已经转世了吧?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
庄靖铖:“……”
他该怎么说?兰妃没死,她还活得好好的,还在皇上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他生了个儿子,根本不可能遇见他的母妃。
而且庄靖铖本身也是不相信鬼神的。
但是想想苏瑾寒的存在,他又多了几分的保留,便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皇上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今日的事情你觉得我心慈手软了,只是当年确实是我对不起他,如今就算是为当年恕罪吧。”
“父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留着他,恐怕会有变数。”庄靖铖淡淡的开口。
他不是什么仁慈的人,虽然西王是他的叔叔,但是他却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我知道。我已经命人看管好他了。让他和德妃在一起,算是我对他们的成全,若是他不知好歹还要作妖,那你也不必留情,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皇上淡淡道。
“哦。”庄靖铖应了一声,转眼又觉得不对劲了,不对啊,要处置也是皇上处置啊,怎么就扯上他了?
庄靖铖皱眉道:“这是父皇的事情,父皇自己处理。”
他可没有心思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处理了大事,他还要空出时间来陪他的小寒寒呢。
皇上终于转头看向庄靖铖:“这皇位,朕打算禅让给你。”
饶是冷静如庄靖铖,也是在瞬间瞪大了眼睛。
什么?他莫非是耳朵出了问题了?庄靖铖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旋即心里升起的,是警惕。
此番乱战之中,他显现出了不少的实力,会不会是皇上看到了,忌惮了,所以刻意试探他的?
庄靖铖想着,心里一凛。
所以,皇上是想对他动手?
心冷的同时再去看皇上,可是那张已经浮现出岁月的容颜上,却看不到半分的算计,唯有真诚。
“父皇正当壮年,怎可说出这样的话来,传出去不知道要乱了多少人的心。”庄靖铖最终只能保守的开口。
他对皇位并没有多么强烈的意愿,只要不是被皇权压迫的时候,他基本上对皇位没有兴趣,做皇上多无聊啊,每天上朝下朝,要听那些大臣为了一点小事叨叨,争个面红耳赤,还要权衡势力,算计来算计去,关键的是,属于自己的时间太少了,他还是更喜欢和他的小寒寒腻歪在一起。
所以做皇上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皇上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淡淡道:“是不是在担心我是以退为进,算计你?”
庄靖铖哑然,虽然他心里有这个想法,但是皇上当面就这么说出来,还是很让人尴尬的。
面对庄靖铖的沉默,皇上并没有动怒,转身看着那一盆兰花,淡淡道:“我登基二十余载,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事情,但是却从来没有轻松过。心爱的女人一个个离去,这是很让人疲惫的事情。”
“现在,我累了,可是我不能草率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去找你的母妃和兰妃,所以我打算去含山寺为她们祈福。”
“您要出家?为了兰妃?”庄靖铖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这皇宫,很没意思。”皇上终究轻叹着开口。
除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在没有别的了。
之前兰妃在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日日与她在一起,但是想到她,心里总是暖的,偷偷过来瞧她一眼,也会觉得世界都是安宁的,可是如今,这座埋葬了他心爱女人的皇宫,除了疲惫,真的再也没有给他留下什么了。
庄靖铖这次是真的从皇上的身上看到了毫不眷恋的表情。
他几乎跳起脚来。
不成,他绝对不能让这个皇位落在他的身上来。
平复了下呼吸,他道:“父皇便是不想继续做皇帝,那也有别的皇子能够继承,您直接挑我,不太好。”
多少人为了皇位挤破头,兄弟阋墙,可是如今要传给他,他倒是不乐意了。
皇上不由得轻笑。
“仁儿性子太过宽厚,这些年手下也没几个堪用的人,他若上位,颇受掣肘,你手下的人心里不平,到时必然会掀起内乱,康国不得安宁,折腾不起。”
“宇儿被废,性子阴沉,他若上位,百姓将民不聊生,你也不会有安宁的日子。”
庄靖铖默默吐槽,庄靖宇他是一定不会让他上位的。
“行儿性子阴冷,参与了前几日谋逆之事,更加不可能了。”
“至于还在边境的真儿,他直率勇猛,乃是将才,却是不适合在这朝堂之上。”
“这样算来,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你若是不做这皇上,谁做?”
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庄靖铖,反问。
庄靖铖……
说来说去,好像还真是他最合适。
可是,以前也没见皇上这么看重他啊。
庄靖铖有些苦恼道:“父皇,你多做几年呗,反正你还年轻,让我再潇洒几年。”
皇上失笑,旋即目光有些落寞,轻声道:“这皇宫太冷了,没个人陪,我呆不住。”
自从兰妃走了之后,他几乎夜夜都会梦见她,这宫中留下他二人足迹的地方不多,但是也不算少,每每到一个两人共同待过的地方,他便会想起她来。
宫里,太折磨了。
或许他真的是老了吧,竟然在这时候对权势没有了眷恋,变得儿女情长起来,皇上不由得嘲笑自己。
庄靖铖见他一直都是以我自称,看来真的是对这个皇位没有多少眷恋了。
但是没有眷恋也不能拉他下水啊,他刚刚娶了苏瑾寒没多久,二人世界都没过够,可不想过上每天都是大臣和奏折的日子。
而且一旦登基的话,麻烦肯定多不胜数,想想回头那些大臣催着他选秀女,纳妃,庄靖铖就头痛。
别说他没有这个想法,怕是苏瑾寒知道了,便会第一个不答应,到时候他可不想被赶出门去。
庄靖铖眯了眯眼,考虑起了将兰妃没死的事情爆出来,会不会有危机。
看了看皇上那忧郁又生无可恋的模样,他觉得皇上还是个挺痴情的人,所以直接道:“父皇若是信得过我,随我出宫一趟如何?”
出宫?皇上微微一愣。
他有多久没有出过宫了?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想着,他飒然一笑,“好,待朕换一身常服,咱们父子出宫走走。”
动乱已经平息,皇上也没有什么顾忌,直接换了身便服,也没有惊动旁人,带着张福海便和庄靖铖悄悄出了宫。
“终于出来了。”皇上回头看着身后的皇宫,有种不想再回囚笼的感觉。
庄靖铖早已经让人备了马,直接让皇上和张福海随他走。
皇上也不怕庄靖铖会害他,他这个儿子,之前没有怎么接触,他或许不了解,但是接触过后,却是知道,他最重情,绝对不会害他。
再说了,他对皇位无意,已经打算将皇位让给庄靖铖了,他若是这个时候再要来耍什么小动作,明显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当皇上跟着庄靖铖来到京郊的一处庄园时,眼中满是不解。
“来这儿做什么?”皇上翻身下马,问道。
“带你来,给你个惊喜。”庄靖铖说。
往里走的时候,忽然又停下来,觉得还是要个保证比较好。
“父皇你得先答应我,不管一会儿看到了什么,都不许找我和瑾寒的麻烦,不许追究,也不许给小鞋穿。”庄靖铖格外认真。
皇上:“……”
终究还是相信占了上风,皇上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朕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朕都不追究你们的责任。”虽然他也不明白怎么就扯上苏瑾寒了。
所以当后来看到兰妃和孩子的时候,他心里那个怒啊,恨不得将庄靖铖和苏瑾寒给扒了皮拿去煎炸炒炖算了,却又碍于承诺只能硬生生的忍了,闷了一肚子的气。
庄靖铖见他答应了,嘴角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带着皇上进了门。
一路往里,最后停在了一间厢房前。
门外候着的丫鬟看到庄靖铖想要行礼,却叫他摆手给打断了。
三人悄无声息的往里走。
进了屋子,便能听到里头隐隐传来的声音了。
“你这小家伙,给为娘笑一个,乖……”
“呀,笑了笑了,真的笑了。”
清脆的声音带着些许虚弱和娇软,让人一听便觉得通体舒畅,而皇上听到这带着些许熟悉的声音,更是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傻了。
“夫人好福气,小公子看着就是个听话的。”有丫鬟笑着奉承。
夫人,小公子……
皇上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猛然拽着庄靖铖的手,眼睛都是红的。
庄靖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带着他转过屏风。
只见里间的床上正靠着床头坐着一个妇人,面容清丽如莲,眼神温婉如水,怀里抱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正轻声细语的说着话,那样一副犹如画一般的场面,瞬间就冲击到了皇上的心里。
他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手往后打,却是不经意间将屏风都给撞倒了。
巨大的动静吓得孩子顿时哭了起来,兰妃也忙朝着这边看来,她先是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庄靖铖,随后目光落在了由张福海搀扶着的皇上身上。
眼神先是一惊,随后一乱,跟着整个人都不自觉的颤抖一下,脸刷的一下白成了纸。
呢喃声脱口而出:“陛下……”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从熟悉的人儿口中传出,皇上几乎热泪盈眶。
此刻的皇上顾不上去想旁的,他只知道,他还活着,那就够了。
挣脱张福海的手大步上前,几乎几个迈步之间,他就站在了兰妃的面前,一声低沉的“兰儿”脱口而出。
兰妃这个时候又惊又乱,她是诈死的,可是皇上这会儿却知道了,皇上会怎么想,会怎么处置她?
恐惧和担忧占了上风,兰妃几乎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皇上眼中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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