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里依旧喧嚣无比,姑娘的娇笑声和恩客的调戏声,不绝于耳。
而此刻,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喧闹的庄靖铖和苏瑾寒,正默默无语,沉默对视。
庄靖铖依旧慵懒随性的倚着,手里端着酒杯,没有说话,但是那沉默凝视的模样,分明说明了他的态度。
苏瑾寒一袭红衣倾城,身段妖娆,面容娇美,然而她此刻身子站得笔挺,整个人散发出锋利的光芒,看着庄靖铖的目光也透着冰冷和失望。
是的,她失望。
失望他那么不相信她,失望他那样片面。
她还一门心思的想着,要远离慕容晱,免得日后庄靖铖撞见了慕容晱对她那么温柔,心生不悦。
这下好了,不用撞见,不过是一场远望,他就已经心生怀疑。
他们的感情,就真的这么脆弱吗?脆弱得……连半分信任都没有。
苏瑾寒蓦然笑了,笑容中满满的都是落寞和失望,“既然你已经这么认定了,那又何必开口问?你是怎样想的,那就是怎样的。”
解释?她不屑!
他若是相信她,压根就不会问今天这个问题。
就算吃醋,就算生气她和别的男人走得近,他也可以和以往一样,插科打诨又或者死皮赖脸的询问她和慕容晱的关系,而不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直接怀疑她。
一个人若是不愿意相信,再多的解释都无用。
苏瑾寒忽然不想看到眼前这张倾城的容貌,压下心里即将爆发的怒气,转身就走。
她想,她需要冷静一下。
庄靖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揪起,满是慌乱和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不开口解释?
庄靖铖没有拦她不让她走,只是淡淡道:“那你是承认了?苏瑾寒,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相信你会是安和口中所说的那种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人!”
事情没有说清楚,就不要走,哪怕留下来只是彼此伤害,也好过就这样离开。
离开的步子猛然一顿。
苏瑾寒转头看他。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相信了她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了是么?
庄靖铖,你好,你真是好得很。
苏瑾寒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忍得全身都在轻颤。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猛然大步走到庄靖铖的面前,端起一旁不曾用过的茶盏,直接将里头一整杯茶往庄靖铖的面上泼去。
庄靖铖不知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还是刻意没有回避,被泼了一脸。
茶水倾然落下,顺着他完美的容颜滴答滑落,还有茶叶沾在他的脸上和头上,即使是美貌如他,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狼狈不堪。
苏瑾寒看着庄靖铖,冷声道:“庄靖铖,既然你说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那你以后可要离我远一些,千万不要离得太近了,否则把你给带坏了,本小姐付不起这个责任!”
说完之后,苏瑾寒转身就走。
手猛然被拽住。
庄靖铖微微用力,苏瑾寒便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身上被她用茶水泼湿了,苏瑾寒这么一坐上去,顿时感觉自己薄薄的裙子被瞬间浸透,也跟着湿了,不由得轻呼一声。
庄靖铖看着苏瑾寒,清冷的开口:“泼了本王茶水就想走?苏瑾寒你好大的胆子。”
苏瑾寒冷笑着看他,“你想怎么样?未必还能吃了我?”
说着呲笑一声,满是不屑。
庄靖铖眉眼一勾,露出一抹笑容来,“这个提议不错,也符合你如今的身份。”
苏瑾寒顿时皱眉:“什么身份?”
“穿成这样,自然是……妓……女……”
几乎是在女字落下的瞬间,庄靖铖就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狠狠的,带着前所未有的灼热和侵略。
苏瑾寒的唇舌猝不及防的被攻陷。
但是她却并没有沦陷,唇瓣被他吸得发麻,身体也被他不老实的手挑逗得微微发热,理智却清醒得可怕,心里那股失望也越来越浓。
庄靖铖,你竟这样对我,你……
眼中渗出泪水,苏瑾寒却固执的不肯闭上,眼中全是痛恨和厌恶,她抬手就要扇庄靖铖一巴掌。
庄靖铖像是早有所料似的,伸手抓住了她,抬头看她的时候,被她眼中的泪意和厌恶给刺痛了。
终究还是在恍惚中松开了手。
苏瑾寒奋力的用另一只手摔了庄靖铖一巴掌。
这次他没有抓着她,也没有躲开,带着十足力道的一巴掌下去,庄靖铖白皙的脸庞顿时红肿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半分情绪也无的盯着苏瑾寒。
苏瑾寒收回手:“方才你咬我一口,我还你一巴掌,也算是公平,日后我自会离王爷远些,还望王爷也不要再靠近。”
说完之后,苏瑾寒后退两步,确定庄靖铖不会再有阻拦的动作之后,转身跑出了门。
庄靖铖呆呆的看着苏瑾寒离开,眼中有些颓废和恼怒。
猛然端起酒杯,狠狠的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似乎觉得杯子太小,不够,他索性直接端起酒壶,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往里灌酒。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吃醋,只是生气而已,他只是问她,想让她亲口告诉他,她没有,不是别人说的那样而已。
为什么最后,却变得这么的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方才他对她的态度,她看他的厌恶,庄靖铖的心里更烦。
她此刻定然恨透了他吧,要不然也不会用那么失望的眼神看他。
可是,他该怎么做?该怎么做她才不会生气,才会原谅他?
庄靖铖不知道,除了喝酒,他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干什么!
守在门口的清辉和腾策进门,看到的就是庄靖铖往自己嘴里灌酒的模样。
两人面面相觑,清辉低声道:“发生了什么?咱们怎么办?”
苏小姐一身狼狈,落荒而逃,他们家主子同样一身狼狈,借酒浇愁,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了?
腾策想了想,低声道:“先守着主子,静观其变。”
“可是苏小姐那里?”清辉担心的说。
“有夏禾在,没关系。”
清辉闻言叹息:“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无奈,只能守着庄靖铖喝酒。
苏瑾寒冲出庄靖铖的房间之后,就去了胡妈妈的房间。
夏禾等在房间里,看到苏瑾寒这么狼狈的出现,顿时站起身来:“小姐,你……”
不是去见王爷了?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我没事。”苏瑾寒的嗓音有些沙哑。“夏禾,你先出去帮我看着,我换个衣服。”
苏瑾寒别过头,不让夏禾看见她脸上的泪痕。
夏禾抿了抿唇,没有多问,应声出门。
等夏禾出门之后,苏瑾寒动作近乎粗暴的扯掉了自己身上罩着的红纱和裙子,冷着脸换上了自己来时穿的男装。
走到门口想要开门的时候,苏瑾寒的手忽然停住。
这会儿,她忽然不想出门了。
万一庄靖铖在外面呢?
就算他不在,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禾。
转身走回房间,拿了纸笔留下一张字条,苏瑾寒来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往下张望。
胡妈妈的房间在二楼,窗户外也有飘沿,从飄沿跳下去,配合她如今的身手,完全不成问题。
苏瑾寒想着,身体力行的从窗户上爬了出去。
站在飄沿上,刚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有人道:“哎,兄弟,你也来采花啊。”
苏瑾寒吓了一跳,脚上一个踩空,整个人咕噜一下,朝着一楼摔去。
耳边风声呼呼刮过的时候,苏瑾寒没有在意自己掉到地上会是什么样,满心全是苦涩。
犹记得当初在红阁,她捉孙泽的奸,在飄沿上爬的时候,便是被庄靖铖给吓得从楼上掉下去的。
而如今,又是飄沿,又是二楼,她再次掉下去,却再也没有庄靖铖的出现,也没有人会在楼下接住她了。
正想着,身体猛然被抱在怀里,苏瑾寒睁开眼,却见眼前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
她再次被人接住,却不再是庄靖铖。
苏瑾寒心里一酸,眼眶有些红。
“兄弟,我不过是喊你一句……哎,你怎么眼睛都红了……不是吧……”
那人正说着话,见苏瑾寒眼圈红红的,顿时吓了一跳。
“放我下来。”苏瑾寒哑着嗓子道。
那人赶忙松了苏瑾寒,将她放在地上。
没有被粗鲁的丢在地上,苏瑾寒却心里发涩,站稳之后头也不回的往小门走。
那人追上苏瑾寒:“哎兄弟,你别生气啊,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我……”
苏瑾寒不理他,出了烟雨楼之后,找了一家小酒馆钻了进去。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店小二殷勤的问。
“酒,你们这最好的酒,先来两坛。”苏瑾寒冷冷道。
“哎,好勒,客官要不要来点下酒菜。”
“你看着办就好。”苏瑾寒说着,啪的一下丢出一两银子在桌子上。
店小二瞧着,眼前顿时一亮,捡了银子大声道:“好勒,客官稍等,小的这就给您上酒菜。”
“哎,你出手可真大方。不过看你这样子,怕是被姑娘给抛弃了吧。”耳边响起聒噪的声音。
苏瑾寒抬头看他,冷声道:“要你多事,走开。”
那人也不在意苏瑾寒的态度,笑眯眯的说:“别生气啊,刚刚是我不对,我道歉。认识一下,我叫追风,你呢?”
苏瑾寒不理他,他便自顾自的道:“我告诉你,女人啊,玩玩就好,别太较真了,较真你就输了。”
苏瑾寒眸色顿时一冷,盯着他的目光都能掉下冰渣来了。
然而追风还没半点感觉也没有,又道:“再说了,你刚刚去的可是青楼啊,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那么较真,受伤的不还是自己么?”
“要真的想要成亲啊,还得找个好姑娘,就那种大家闺秀,当然,小家碧玉也可以。”追风依旧在嘀咕。
苏瑾寒不耐烦理他,赶也赶不走。
正巧这时,店小二送了酒菜上来,苏瑾寒索性自顾自的喝酒。
酒入愁肠,火辣辣的感觉让她的肚子里顿时像是被火给烧起来了似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追风闻到酒香,耸了耸鼻子,然后毫不客气的端起碗,自己倒酒喝。
嘴里依旧聒噪的说:“你心情不好,来,我陪你喝。”
说着将酒碗往苏瑾寒面前一放。
苏瑾寒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拒绝,和他碰了碰碗,仰头一饮而尽。
这种时候,有人陪着,倒也是好事。
关键追风和她是第一次相见,又把她当成男人,她半点压力也没有。
两人碰了几次碗之后,在追风的带领下,苏瑾寒开始回应他的话题,气氛渐渐热烙起来。
烟雨楼。
夏禾尽忠职守的等在门口。
时间过去好久,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夏禾皱了皱眉。
只是换个衣服的话,未免太久了吧。
难道是太伤心了,躲在里头哭?
夏禾想着,放在门把上的手有些迟疑。
要不要进去看看?
“夏禾。”就在这时,有人叫她的名字。
夏禾回头,看见清辉匆匆而来,面上带着几分苦色。
“何事?”
“主子和苏小姐不知怎么闹了,现在一直喝酒,我和腾策怎么劝都不听,再这么喝下去,怕是要出事,你请苏小姐过去看看主子吧。”清辉压低了声音说。
夏禾道:“小姐过来之后,就一直躲在屋里,没有出来。”
“要不你喊她一声?”清辉说。
夏禾皱着眉,想了想,终究还是点头应好。
两人既然发生了矛盾,就要想办法解决才是,这样躲着彼此,也不是个事。
然而夏禾敲门,却没有人应。
“不会出事了吧?”清辉担心的说。
夏禾面色一凝,猛然用力,直接将门推开,巡视一圈,屋里并没有苏瑾寒的踪迹。
看到桌上有纸,夏禾快步上前。
拿起看完之后,顿时皱眉。
“苏小姐走了,她一个人,大晚上的,能去哪儿?”清辉语含担忧。
夏禾面色冷静,对着清辉道:“你立刻去将此事禀告主子,我去找人。”
清辉不敢怠慢,匆匆离开。
而夏禾则是从打开的窗户上翻了出去,朝着小门走去。
包房里,庄靖铖依旧在喝酒,醉眼朦胧,脸色泛红,可是却又完全没有完全醉倒。
他千杯不倒,自然不会轻易就这么醉了。
清辉匆匆进门,“主子不好了,苏小姐不见了。”
庄靖铖闻言抬头看他,眼中带着三分醉意,“不见了?”
说着又嘟哝一声,这才反应过来,猛然站起身,一拍桌子:“不见了?夏禾干嘛去了?”
“苏小姐留了字条,说是想出去走走,回头自己回府,夏禾已经去找她了。”
庄靖铖将酒壶往桌上一丢,道:“立刻派人去找,找到她,立刻。”
“是。”腾策应了一声,当先出了门。
庄靖铖揉了揉隐隐有些发涨的额头,再一看自己满身狼狈的模样,不由得轻叹。
命清辉给他换了一套衣服,也匆匆出门去找苏瑾寒去了。
与此同时,苏瑾寒所在的酒楼。
桌上一堆的酒坛,那都是苏瑾寒和追风拼酒而来的。
“兄……兄弟,没想到你……小小个儿……酒量还不差。”追风大着舌头说。
苏瑾寒面色绯红,脸色却显得无比的冷静,依旧默默的喝酒。
“兄弟你……你等我会儿啊……”追风说着,站起身,磕磕绊绊的朝着柜台去了。
问了掌柜的茅厕在哪里之后,又踉跄着去了茅厕。
他刚走,一行人便从门口涌入,直奔苏瑾寒的桌子。
正是庄靖铖一行。
见苏瑾寒没有事,庄靖铖顿时松了口气。
转眼一看桌子上的酒坛子,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一把抢了苏瑾寒往嘴里倒的酒,直接将酒给泼了,空的酒碗放在桌上,怒道:“你不要命了,喝这么多酒。”
苏瑾寒这人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喝了酒之后,看着越清醒,其实已经醉得不行。
就好像此刻,她抬头,无比认真的说:“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庄靖铖气得面色发黑,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恨不得把眼前的苏瑾寒抓起来,狠狠的打一顿屁股。
拽着苏瑾寒的手往外拖:“走,跟我回去。”
掌柜的见他凶神恶煞的,想要阻拦,直接被庄靖铖给吓得不敢说话。
苏瑾寒被拖着上了马车。
即便是上了马车,苏瑾寒也不老实,双手一直在打庄靖铖:“你……你放开我,你是谁啊,不许欺负我,再欺负我,我……我就告诉我哥哥。”
“还记得你哥哥,不错,苏瑾寒,看清楚我是谁?告诉我。”庄靖铖抓着苏瑾寒的肩膀,大声问。
苏瑾寒眼前一片晕呼呼的,跟前的脸像是分裂成了好几个,晃悠悠的。
她伸手捧着庄靖铖的脸,凑到他的跟前,鼻子贴着他的鼻子,睫毛眨呀眨的,像是小刷子一样,刷得庄靖铖的脸上痒痒的。
她呼出的气带着浓浓的酒味,本该是难闻的,可是偏偏又带着独属于她自己的少女体香,清甜的,让庄靖铖沉迷不已。
“你……你是……我……我不认识你。”苏瑾寒终于开口,大舌头的绕了好一会儿。
庄靖铖的脸色顿时一黑。
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压在自己的怀里,“你给我看清楚一点。”
喝醉了,还记得她哥哥,却不记得他,真是个坏东西。
苏瑾寒又认真的盯着好一会儿,嘟哝道:“还是不认得啊……不对……怎么……怎么那么像……庄靖铖那个大坏蛋……”
听她说出他的名字,庄靖铖心里先是一喜,随后的三个字就好像冷水似的,哗啦啦的浇在他的身上。
“我哪里坏了,苏瑾寒,你给我说清楚。”庄靖铖抓着苏瑾寒晃了晃。
苏瑾寒被晃得头晕脑胀的,呜哇一声,猛然哭了出来。
庄靖铖吓了一跳,赶忙松开她,“苏瑾寒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别哭。”
他说着,手足无措的替苏瑾寒擦眼泪。
苏瑾寒一边哭,一边哽咽道:“最……最坏了……庄靖铖大坏蛋……讨厌鬼,最讨厌他……他了……”
庄靖铖脸都黑了。
强忍着掐死苏瑾寒的冲动,黑着脸由她在自己的胸前又哭又笑,将鼻涕眼泪往他身上擦。
没过一会儿,刚刚还闹腾不已的人儿安静了下来。
庄靖铖低头,就见苏瑾寒靠在他的怀里,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经安静的睡着了。
庄靖铖满脸的无奈。
明明他也喝了很多酒,也需要人照顾,为什么要在这里照顾一个醉鬼?
想到她刚刚说最讨厌自己,庄靖铖不由得磨牙,恨不得把她直接丢在地上去算了。
忍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替她收拾好,把她放平,头枕在他的腿上睡着。
车厢里骤然安静了下来,庄靖铖头却忽然疼了起来。
眼前骤然浮现一幕场景,同样是苏瑾寒醉酒,同样是他照顾他……同样……该死的熟悉。
庄靖铖死死的忍着疼,没过一会儿,脸色都白了几分。
终于头不痛了,庄靖铖的脸上却满是虚汗。
近日来,他头痛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脑海中浮现的多半都是和苏瑾寒有关的场景,比如上次,比如这一次……
他要恢复记忆了吗?
庄靖铖恍惚。
其实恢不恢复记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重新爱上了她,他自认,就算没有过去,他也会对她好。
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却又让他有些渴望。
不曾失忆过的他,会不会怀疑她呢?
如今的他渴望想要知道所有关于她和他的过往。
长嘘口气,庄靖铖看着苏瑾寒安详的睡脸,轻叹一声。
从来没有谁能让他这么纠结,除了她……
正想着,眼前的苏瑾寒忽然睁开眼睛,猛然侧过头,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车厢里,弥漫着都是酸臭的酒味,令人闻之欲呕。
庄靖铖顿时石化,僵硬在原地。
苏瑾寒吐了好一会儿,直到将肚子里的东西完完全全的吐出来了,这才松了口气,迷迷糊糊的又要倒回去睡。
“停车。”庄靖铖喊了一句,然后直接拎起她的领子下了马车。
苏瑾寒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快把庄靖铖气爆炸,被拎着领子的她觉得脖子不舒服,手脚并用的往庄靖铖身上爬。
最后就变成了,她双手抱着庄靖铖的脖子,双脚盘在他的腰上,头枕在庄靖铖的脖颈间,姿势无比的……暧昧。
感受着身上没有什么重量的娇躯,庄靖铖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
这姿势……如果不是她此刻睡着了,庄靖铖会以为,她是在勾引他,可是……
身后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庄靖铖猛然回头,就看到清辉、腾策、夏禾还有车夫,都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其中清辉的模样最是夸张,那倒吸凉气的声音格外的明显。
面色顿时一沉,庄靖铖冷喝:“转过去,再看就自己自觉把眼睛挖出来。”
四人闻言齐刷刷的转过身,不再看他。
至于脑补什么,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庄靖铖深吸口气,感觉要被怀里这个小妖精给磨疯了,不由得懊恼的伸手拍了拍她的翘臀……
吃痛的苏瑾寒嘀咕两声,在他怀里不安分的动了动,最后很不满的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
庄靖铖吸了口凉气,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和热气控制不住的暴走,往身下某个地方涌去。
赶忙在她的睡穴上点了一下,将自己的脖颈解放出来,庄靖铖摸了摸还带着口水和痛意的脖颈,看着苏瑾寒的眼中满是无奈。
半天都没有听到动静,清辉小心翼翼的偷偷转过头,正巧撞上庄靖铖看过来的眼神。
清辉吓了一跳,赶忙转回来,心想,完了完了,被主子看见了。
庄靖铖冷声道:“车里弄脏了,清辉你亲自清理一下。我先带苏小姐回去,夏禾跟上来。”
说着,再不耽搁,抱着苏瑾寒一个纵身上了屋顶,身子在黑夜中辗转挪移,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夏禾一言不发的跟上,留下清辉、腾策,还有车夫面面相觑。
车上脏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王爷和苏小姐……
清辉想着,脸色都红了。
腾策倒是相对冷静,也没有多大的好奇,他相信应该不是那样的才对。
所以当清辉掀开车帘,被里头的酸臭的呕吐物给熏出来的时候,腾策面瘫的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抹难得的笑意。
清辉在一旁恶心干呕了半天,转头看到腾策的笑,顿时来了气,“死面瘫,你笑什么笑,笑什么笑,笑死你最好。”
腾策不理他。
抛开清辉回去之后,用布蒙着鼻子清理车上的呕吐物,之后干呕不止不说,却说酒楼里,追风借着醉意尿遁去了后院。
舒舒服服的解放了之后,追风伸手点在身上某个穴道上,哇的一口吐出了肚子里的酒,吐完之后,他原本有五六分醉意,只剩下了两分。
抹了抹嘴巴,追风嘿嘿一笑,暗想,那傻小子还想和他拼酒,那真是输定了。
他本身酒量就不错,再加上用内力将酒给逼出来,想怎么虐他都可以。
精神抖擞的追风重新钻出来,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厅和正在收拾酒坛子的店小二。
追风一皱眉,上前问:“刚刚坐这里和我喝酒的人呢?”
店小二道:“刚刚来了一伙儿人,将他给带走了啊。”
“你们就这么随便让人把他给带走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追风拽着店小二的领子低吼。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是追风就是觉得苏瑾寒对他的胃口,此刻也是焦急。
店小二忙说:“他们应是认识的,为首那人说让那位公子跟他回去。”
追风知道为难他也没有用,仔细问了庄靖铖一行人的特征之后,松了拽着他的领子,离开了酒楼。
出门之后,追风四下打听,追了一段。
然而就在他即将要追上的时候,猛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某个方向燃起的花火,拧眉不已。
“小兄弟,对不住了,若有缘再见,追风给你陪不是。”追风暗叹一声,转身朝着花火闪烁的地方而去。
苏府,寒苑。
庄靖铖将苏瑾寒带回来之后,费了好一番手脚才将她从自己身上给扒下来。
看着床上睡得安稳的苏瑾寒,庄靖铖满心都是无奈。
夏禾随后而至,叫来的青芽。
青芽一看躺在床上的苏瑾寒,吓坏了,“小姐,小姐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喝醉了。”庄靖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青芽松了口气,就听庄靖铖又道:“去准备热水和换洗的衣物来,替她清理一下。”
刚刚吐过,又浑身的酒气,想来也是不好睡的吧。
青芽端来干净的水盆,里头是调好的温水,庄靖铖淡淡道:“放那儿,我来。”
青芽端着水盆的手紧了紧,脑子有些懵,他来?他难道要替小姐更衣吗?
可是……可是小姐还没有出嫁啊。
久不见青芽动作,庄靖铖抬眸看了青芽一眼。
青芽只好硬着头皮将水盆给放下。
但是她也不敢走开,就怕一走开,小姐的清誉就没了……
庄靖铖将汗巾浸湿,又拧干,仔细的给苏瑾寒洗脸,擦拭脖子和手。
见青芽一直杵着不动,便道:“还杵着干什么,去给你家小姐找衣服啊。”
青芽啊了一声,一转眼看到一旁夏禾还站着,顿时松了口气,真是的,怪她胡思乱想了。
等青芽拿了衣服回来,庄靖铖已经给苏瑾寒洗干净了手脸。
见青芽过来,他站起身道:“你们给她换衣服吧,我先出去。”
说着,便离开了内室。
庄靖铖其实是个有些洁癖的人,他强忍着将身上的衣服给撕掉的冲动,等着里头青芽二人将苏瑾寒的衣服给换好,这才放心的离开。
次日,苏瑾寒在一阵的头痛欲裂中醒来。
“嘶……”轻声呻吟着,苏瑾寒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已经变得模糊,倒是之前和庄靖铖吵架的事情,记得格外的清楚。
就在苏瑾寒呻吟的时候,青芽进来,见苏瑾寒醒了,赶忙上前扶她。
“小姐,您醒来,来,先坐一下,奴婢这就去给您拿醒酒茶。”青芽扶着苏瑾寒靠坐在床头上,随后匆匆转身朝门外走去。
苏瑾寒头痛欲裂,也没有阻止她。
既然在家里醒来,就说明昨天夏禾找到了她,总归是没有出什么大事。
苏瑾寒叹了口气,果然,喝酒误事了,一会儿可要好好问问夏禾昨晚后来的事情,可别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才是。
喝了青芽送来的醒酒茶,苏瑾寒这才觉得头疼减轻了些。
她揉着太阳穴,长舒口气,对着青芽道:“昨晚是夏禾送我回来的吧,叫她过来,我有事问她。”
青芽道:“昨晚是靖王殿下送小姐回来的。”
苏瑾寒揉着太阳穴的手登时一顿,抬眸看着青芽,“他送我回来的?怎么回事?你去叫夏禾过来。”
他们才吵了架,他才在怀疑她,会那么好心送她回来?
没一会儿,夏禾过来了。
“夏禾,昨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苏瑾寒着急的问。
她记得当时是在和追风那唠叨鬼喝酒的,怎么就回来了呢?
“清辉过来找小姐,说是靖王殿下一直在酗酒,怎么劝都不听,想让小姐帮忙劝,然后就发现小姐不见了,找了许久,发现了喝醉的小姐,然后靖王殿下将小姐送回来,我也就跟着回来了。”夏禾平平淡淡的叙述。
苏瑾寒听了顿时皱眉,这话倒是没有问题,迟疑着问:“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没有看见别人?”
夏禾摇头。
苏瑾寒皱着眉仔细想了想,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没出什么事情就好。
至于庄靖铖,苏瑾寒多问一声的心思都没有。
他怀疑她的事情,她还在生气呢,在他没有主动来找她道歉,并且说清楚之前,她才不要理他。
本就不善言辞,还等着苏瑾寒追问,就将之前清辉教她的,要如何替庄靖铖说好话的夏禾,准备了满肚子话,顿时烂在了肚子里。
夏禾眼睁睁的看着青芽服侍着苏瑾寒更衣。
苏瑾寒见夏禾瞪着眼看自己,奇怪的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夏禾回神,摇了摇头,说了句“没有。”然后就默不做声的站在一旁了。
苏瑾寒也习惯了夏禾的沉默,所以也不在意,由着她去。
等换好衣服之后,苏瑾寒拿着昨日从烟雨楼胡妈妈手上得来的钱,想着应该怎么做才能将这些钱发挥它最大的用处。
重新回到了京城,苏瑾寒感觉到了随着此番庄靖铖南下回京之后的蝴蝶效应,太子等人明显的开始忌惮他了。
若说原先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而想除掉这个曾经的宠妃之子,那么如今庄靖铖所表现出来的智慧和实力已经让他们感觉到了忌惮。
他们想要除掉庄靖铖,是为了真正的减少一个竞争对手。
再者,烟雨楼的生意毕竟见不得光,她得想个办法,想个后手,能平息这负面的消息,免得到时候将自己带得一身的腥臊。
想要谋图大事,就要有人,有钱,人要可靠,而钱……她如今自己慢慢发展的,等到未来隐瞒不住的时候,在拉着哥哥帮忙,有苏记的支持,钱自不用担心。
苏瑾寒想着,眼前猛然一亮。
或许她可以,先这样……
“夏禾,夏禾。”苏瑾寒猛然喊道。
夏禾从门口闪身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夏禾,你识人的眼光如何?”苏瑾寒问。
夏禾有些不解,苏瑾寒便道:“就是你以前在江湖上,有没有组织什么的,你们要发展成员的话,要不要挑人啊,要看人的人品啊,根骨啊什么的。”
夏禾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小姐这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她还是道:“夏禾不敢妄言十全,但看个八九分应是没有问题。”
作为暗幽门的四大护法之一,看人根骨这种事情,她自然是懂的,往常暗幽门要进人,挑选人自然也有她在。
苏瑾寒顿时一笑:“交给你个任务……”
苏瑾寒凑到夏禾的面前开始嘀咕。
夏禾听完,眼中依旧惊讶,却也没有说什么,按照苏瑾寒的吩咐去做了。
苏瑾寒想要有一支自己的队伍,就要从现在开始准备。
毕竟上一世,再过两年夺嫡才正式开始,而分出胜负,却是五年之后的事情。
两年的时间,苏瑾寒相信足够训练出一批属于自己的队伍。
因为她挑的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而是吃尽苦头的乞丐。
这这些乞丐很可怜,尝尽了人情冷暖,同样也更加懂得感恩戴德。
她若是能够供他们温饱,再让夏禾降服他们,日后定然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苏瑾寒想着,不由得信心满满。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因为不小心沾染了情爱,颓废数月。
但是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就这么一直荒废下去。
正好和庄靖铖的一场争吵让她清醒了过来。
除了感情,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她不能这样一直沉迷下去。
将夏禾派出去之后,苏瑾寒也没有闲着,脚步匆匆的去了苏恒的院子。
“哥哥可在家里?”苏瑾寒还没进门便问下人。
“小姐来得不巧,公子刚刚出门。”下人禀告。
苏瑾寒的脚步一停,转而朝外走。
“哥哥若是回来,记得告诉他我来找过他,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议,请他回头有空,来寒苑找我。”苏瑾寒吩咐守门的下人。
下人忙应了。
苏瑾寒带着青芽出了门。
苏恒既然出门,想必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这个时间,她要去做别的事情,不能干等着。
靖王府。
“主子,收到夏禾的传书。”腾策拿着一个小小的纸条进门。
庄靖铖接过之后打开,看着上面的字,微微拧眉。
苏瑾寒,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腾策见他皱眉,不由得问:“是苏小姐发生了何事吗?”
庄靖铖将纸条递给他,腾策看完,顿时惊讶。
“苏小姐这是想要做什么,怎么……”腾策无比震惊。
素来私底下训练人手,那都是权贵人家,尤其是皇子王爷之类的,才会做的事情,因为他们有权有势,尤其是皇子,将来还要夺嫡。
苏家一届商贾,就算想要训练护卫,大可聘请,甚至公开招募,苏瑾寒这般私底下的动作,找的还是最容易训练成暗卫和死士的人群,顿时让他们开始怀疑起了她的图谋。
“主子,这……”腾策看着庄靖铖,想要知道他的意思。
庄靖铖淡淡道:“让夏禾放手去做,许她可以调用暗幽门的力量,一定要按照门中规矩,将人给我带好了。”
腾策闻言,顿时一凛,正经的应了一声是。
腾策离开之后,庄靖铖望着窗外悠然一叹。
瑾寒,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我相信你此举不会对我不利,只愿,这样一支队伍训练出来,将来便是我不在,也能够护你周全。
煜舞 说:
呼啦啦,小舞今天好勤快,万更哦,有没有手里有钻的小宝贝?快来,砸上几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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