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清晨五六点左右,天还蒙蒙亮,张家小院就悉悉索索地动了起来。
“娘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就这些包袱吧?”
“嗯!就这些了,相公,这马车什么时候来啊?和人家是约好了时间吗?”
“是,约好了的!车夫还是去年雇佣的两个熟人,听说我们又要去府城,都很兴奋,一口答应了,也谈好了价钱,约好了时间,说是一大早上就会赶马车过来的,我们收拾好东西等会儿就是!”
“哦,那就好!这天也快亮了,我这就去把进儿和志远叫起来,让他们洗漱,收拾好东西,一起等着!”
然后,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张娘子来到了张进的房门前,敲门唤道:“进儿,进儿?”
这时,张进刚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听到外面的唤声就随口答应道:“哎!娘!”
外面的张娘子道:“这天亮了,该起来了,等会儿马车就要过来,我们该启程动身了!”
张进闻言,迷蒙了一瞬,然后顿时想起今天是他们要启程去府城赶考的日子,瞬间忙是坐了起来,高声答应道:“哎!好的,娘,我和志远这就起来!”
“志远也在你屋里呢?那也叫他快起来,马车就要来家里了,城门也快开了,可别让人家久等!”张娘子道。
“知道了,娘!”张进口中答应着,就随手推了推身边睡着的方志远,唤道,“志远,醒醒!醒醒!我们该起来了,马上要启程出发了!”
可能是昨天晚上睡的晚吧,方志远睡的很沉,张进唤了几声,推了几下,这才把方志远叫醒了。
刚睁眼醒过来,方志远同样迷蒙了一瞬,但一听张进说要启程出发了,他一个激灵就是清醒了过来,忙是坐起身翻开被子,道:“师兄,我睡过头了吗?快,可别耽搁了出发的时间!”
他一下子就下了床,点燃了灯火,拿起衣服就要穿上。
张进见了不由无语,好笑道:“志远,那是我的衣服,你穿了我穿什么?还是回你自己屋里去吧,你昨晚上半夜过来的,衣服还在你自己屋里呢,你的行李也在那屋里呢,快回去收拾收拾!”
“还有,也别着急,还不晚,马车还没过来,元旦那胖子也还没过来呢,时间充裕的很,不用慌慌张张的!”
方志远听了,动作就是一顿,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衣服,还真是张进的,他不由摇头失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还真是睡糊涂了!我都忘了昨晚上我是半夜来师兄这里的!”
说着,他把张进的衣服脱了,放到一边,又转头对起来的张进道:“那师兄,我回自己房间了,你也快起来吧!”
“嗯!”张进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然后,方志远出去回了自己房间,张进则开始穿衣束发系腰带,叠好床被,又检查了一番收拾好的行李,这才出了房间,拿着行李背着竹书箱去了厅堂。
这时,外面的张秀才和张娘子、方志远已是都收拾的妥当了,都在厅堂,那收拾好的行李也都放在厅堂的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好几个包袱了。
张娘子看他提着包袱背着竹书箱进来,就是笑道:“起来了?快,把书箱和包袱都放下,马车还没来,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张进点了点头,一边把竹书箱和包袱放了下来,一边扫了一眼厅堂,就笑道:“怎么,元旦那胖子还没过来呢?这胖子不会睡过头了,都忘了今天要启程的事情了吧?”
张娘子白了他一眼道:“这怎么会?就算元旦睡过了头,可有他姨娘在,一定也会叫醒他的,等会儿就会来了!”
也不用等会儿了,张娘子这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还有朱元旦的喊门声。
“先生,师娘,师兄,我过来了!”
张娘子不由失笑道:“这不就来了?去,进儿去给他开门,帮他把东西行李也拿到厅堂来!”
张进笑着点头,又出了厅堂去给朱元旦开了院门,却不想这来的不只是朱元旦一个人了,那吴姨娘也来了家里,两人是坐着一辆小马车过来的。
张进见了自是忙打招呼道:“您也来了,快请进家里,我爹和娘在厅堂呢!”
吴姨娘点了点头,挎着个包袱下了马车,笑道:“元旦又要麻烦先生和他师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张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把她让了进来,引着她和朱元旦去了厅堂。
厅堂里,张秀才和张娘子看着吴姨娘走来,自是起身迎了迎,张娘子亲热地走过去,笑道:“妹子你怎么过来了?可是不放心元旦,要交代点什么?”
这一年来,逢年过节的,吴姨娘也会亲自上门送些礼物给张秀才和张娘子了,她也是真心感激张秀才和张娘子这些年对朱元旦的教导以及照顾,自是和张娘子相处的不错,两人不说无话不谈吧,但也很是亲热,姐姐妹妹地称呼着。
吴姨娘此时就笑道:“我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元旦有您照顾着,我心里放心的很!这跟着元旦过来,就是想来再送一送你们,毕竟这一出远门又是几个月才能回来了,我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是,肯定是舍不得的!来,妹子你坐!”张娘子让了让,拉着吴姨娘坐了下来,两个妇人就聊了起来。
张秀才、张进、方志远和朱元旦则坐在另一边,一边等着马车,一边说着话。
张秀才问道:“进儿,这你和文才他们也是约好了的吧?是在城门口汇合的吗?”
张进笑道:“是!都说好了的,上午七八点在城门口汇合,再一起启程出发去府城了!”
“嗯!”张秀才轻颔首,却好像有些坐立不安,没话找话道,“这一次去府城赶考,你们也别太看重,尽力而为就好,有些事情也是要看运道的,能考中自是好,考不中也没什么的,你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明白吗?”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张进他们,还是在安慰自己了,张进、方志远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点头应道:“明白的,爹(先生)!”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其实就是一直考不中也没什么,就像我一样,也一样过日子,只是日子过的普通平庸一些罢了,比不得那些得志的举人进士们显贵有地位了!”
“不过,还是一样过日子的,回家来让媒人帮着说个好娘子,生儿育女的,日子也过的飞快,我这不一眨眼就二十多年过去了吗?”
“举人进士也这样,一辈子也不比我们多活几天,都是一辈子了,日子过的顺心如意才好!”
啰啰嗦嗦的,有些不知所云,张进、方志远他们都不知道此时张秀才到底要说些什么了。
张秀才忽的好似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紧张了,忙闭了嘴,不说话了。 ωwш ★ttκa n ★C○
正好,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嘎吱”“嘎吱”的车轮响,他忙起身道:“马车来了,都把行李放到马车上去,就启程出发吧!”
张进等人闻言,自是各自起身,又是背上了竹书箱,手中拿着各自的包袱行李,就出了厅堂,到了小院外,果然就见院外停着两辆马车了,而且赶马车的两个车夫还是去年的熟人,一看见他们就笑着打招呼。
“张相公,还有几位小秀才,快都把行李放到马车里,然后上马车就动身吧!”
说着,两个车夫就跳下了马车,帮着张进他们把行李放进车厢了,然后张进、方志远和朱元旦他们就上了一辆马车,进了车厢。
而张秀才和张娘子则是锁了院门,张娘子又对吴姨娘笑道:“妹子放心吧,你也回去吧,我会好好看顾他们的,过几个月就回来了!”
“哎!放心的,放心的!你们一路顺风!”吴姨娘眼睛有些湿润地点头应道。
张娘子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和张秀才一起上了另一辆马车,在吴姨娘的目送下离开了,马车缓缓驶动,车轮嘎吱嘎吱地响着,渐行渐远。
终于,为了科举和前程,张进、张秀才他们又是再次启程了,去府城赶考参加今年的乡试,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命运的又一个转折点,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转折点,他们这次能不能如愿,事情会怎么发展,谁也不知道,也只能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