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平日里张进他们在一块儿,除了读书就是说笑下棋的玩了,哪里能发现朱元旦这看账算账的特长?这张家又不需要朱元旦拨打算盘珠子来算账看账,如此,张进他们自是发现不了朱元旦在账本上有着一双雪亮的眼睛,“斤斤计较”的本事了。
一路上,听着朱元旦不断自卖自夸的话,眼看着已是来到了租住的小院前,张进就好笑的打断道:“好了!好了!胖子,别只顾着自卖自夸了,你倒是说说你这一天看账本,怎么就立功了?”
却不想,朱元旦这时居然卖起了关子来,不曾直接回答,而是笑道:“这事啊,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我们先进去见了先生师娘再说,先进去再说!”
说完,他就当先一步进了小院了,张进看的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这事情有什么不好说的,还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怎么个说不清楚法。
张进和方志远对视一眼,却也无奈,只好跟着他进了小院,一起往厅堂里来,等到了厅堂,就见厅堂里已是点燃了灯火,张秀才正捧着一本书看呢,可却不见张娘子了。
不由的,张进随口问道:“爹,我娘呢?”
张秀才放下手中的书本,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道:“哦!你们回来了!你娘去厨房忙活晚饭了,这回来的晚了,恐怕这晚饭也要晚点吃了,你们都坐下等会儿吧!”
“是!”
张进他们相视一眼,就各自答应了一声,团团落座了下来。
如此,那张秀才也就不再捧书读了,合上书本,放在一边,转头问朱元旦道:“元旦,今日跟着你梁伯父如何?你梁伯父都教了你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朱元旦眉飞色舞的笑道:“先生,梁伯父今日只教我们看账本了,他拿出这两三年店铺里的账本给我和梁二哥看,看得懂的就看,看不懂的就去问他和梁大哥了!”
张秀才闻言,就是十分讶异道:“哦?这第一天,你梁伯父居然就教你看账本了吗?”
朱元旦点头笑道:“是啊!梁伯父还说,等我们花十天半月的看完了这两三年的账本,大概弄清楚了里面的账目,他就教我们如何记账了,他说,这做生意的第一步就要学会如何记账了……”
朱元旦又是乐此不疲的把之前路上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遍,听的张进和方志远摇头失笑,但张秀才听了,却是郑重了神色,神情变的十分严肃,若有所思。
朱元旦见状,声音不由低了下来,试探着问道:“先生,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张秀才摆手叹道:“没有!这没有什么问题了!唉!看来真是劳你梁伯父费心了,他还真是真心实意的教导你了,元旦,你可要跟着好好学了,可别辜负你梁伯父的一番心意了,你心里也该心存感激才是!”
朱元旦听的有些莫名,不知张秀才为何如此说了,不由的看向张进了。
张进则是思索一瞬,就已是恍然明白过来,点头附和道:“是,爹说的是!梁伯父为了教好元旦,确实是煞费苦心,不做一点保留了!”
然后,他向朱元旦解释道:“元旦,这当人学徒伙计的,哪个不是从打杂开始的啊?哪里能够一开始就教如何看账记账了?一般学徒伙计不给人家打三五年杂,连账本都摸不到了,更别说学着看账记账了,这梁伯父能够这样第一步就教你看账记账,那可真是一点都不藏私了,他怎么教导梁二哥的,就怎么教导你,如此可见他可也是把你当亲近子侄一般对待了,那么你也自该心存感激才是!”
张秀才满意的笑着点头应道:“是,就是这个道理了,元旦,你可明白了?”
朱元旦却是沉默了一瞬,这才郑重点头道:“是,先生,我心里明白的!”
可随即,他忽的想起了什么,神情纠结了一瞬,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了。
那张秀才见状,不由蹙眉问道:“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想说就说出来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吞吞吐吐的?”
朱元旦闻言,却又是犹豫了一瞬,到底是压低了声音道:“先生,师兄,我也不知道这事情该不该说了,但既然这家里没外人,我还是说了吧!师兄,你不是问我我这第一天看账本能立什么功吗?我也不卖关子了,这就告诉你吧,我这是看一天的账本下来,发现了这两三年的账本里有许多账目对不上了,然后把事情告诉了梁伯父,如此梁伯父才说我立功了,说我眼明心亮,一眼就看见了这里面账目的问题了!”
闻言,张进、张秀才他们都十分讶异,张进更是脱口问道:“怎么会对不上?这梁伯父家里不过就几间小铺子而已,账目应该也不复杂吧,记账的要么是梁伯父自己,要么是帮着管理店铺的梁大哥,那店铺里打杂的小伙计应该都摸不上账本了,怎么就对不上了?哪里出了问题?”
张秀才也是蹙眉,看向朱元旦,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皱眉沉吟不语了。
那朱元旦则是贼兮兮的越发小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这账本不是梁伯父记的,就是梁大哥管理的,没人能动什么手脚,哪里会账目对不上了?可这账目有几处就是对不上了,师兄你说奇不奇怪?我心里猜测啊,我就是猜测啊,这账目要么是梁伯父动了手脚,要么就是梁大哥动了手脚!”
方志远吃惊道:“这怎么会?都是自家的生意,梁伯父和梁大哥为什么要在账本上动什么手脚?”
张进却是皱眉沉吟一瞬,忽的摇头叹道:“唉!梁伯父或许不会了,但梁大哥却不一定了,要知道梁伯父可是有两个儿子的,将来总是要分家的!”
方志远顿时神情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朱元旦也是跟着十分唏嘘道:“是啊,梁伯父有两个儿子了,以后总要分家的,这家里财产怎么分,都各自有私心了,或许梁大哥就觉得梁伯父和梁伯母偏心于梁二哥,于是他这管理店铺当中就暗地里做了些不大不小的手脚,想着从里面争点东西了!”
“唉!我以前只以为只有大户人家有这样的事情了,就比如我家里,还有卫书家,可没想到就连梁伯父家也是少不了这种事情了,看着一家和睦的很,可私下里也有这样那样的谋划打算了!”
听他如此说,张进不由也是摇头好笑道:“穷人家、富人家,都是一样的了,兄弟争产业有时是难免的,富人家争的是家财万贯,穷人家争的是几亩薄田,本质却不变了,没什么区别!”
顿时,张秀才、方志远和朱元旦都是不说话了,一个个都是皱着眉头,一时之间这气氛就变的沉闷了起来。